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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暗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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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苗被邪灵掳走时短暂地丧失了意识,待她醒转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像是石床的白石平台上。
外界的光依旧透不进来,但石床周围立着几只火把,导致所有东西皆被映得发出暗暗的红光,足以视物。
看起来仍是在镇煞塔内,应该是顶层,没有再往上去的阶梯了。
眼前的塔内穹顶上同样雕满邪煞凶灵的形象,被缭绕的深红煞气覆盖,忽隐忽现的,阴沉沉地压了下来,看上去更为诡异可怖。
余舒苗想坐起身,结果惊觉动弹不了分毫,四肢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固定在了这张石床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
她害怕地偏过头去看向手腕,腕部已被勒出了红痕,阵阵作痛,却没看见是被什么东西捆住的。
像是什么透明的镣铐,或是类似当初捆着她嫁人的捆妖索那样的东西。
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正在从四肢被铐住的地方一点一滴地流失。
虽然能不能施放出厉害的术法不是任她操控施展的,但总比彻底没有法力要强。
挎在腰间的雁翎刀也不知被丢去了哪里。
余舒苗在心中急切地呼唤着归一剑灵,结果却是石沉大海。
什么嘛,明明说只要召唤就会出现的,也太不可靠了。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释放出的术法,有没有成功把那三个人都平安送出镇魂塔。
余舒苗扭动着身躯,挣扎了一下,浑身使不上劲。
“不用挣扎了,没用的。”
熟悉的说话声伴随着轻笑响起,听上去有点刺耳。
余舒苗忙转头去看,只见吕晓含扭着水蛇腰,妖妖娆娆地走了过来。
“怎么是你?”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面前,余舒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以为会是谁?”吕晓含红唇一勾,俯身看她。
太近了!
余舒苗看到了些因她这个动作而露出来的部位,感觉鼻腔一热,总感觉又要流鼻血了,挪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可怕的邪灵雕画上,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吕晓含仿佛在逗她,故意贴近她耳畔,吐气如兰道:“奴家自然是来找你的。”
这样还怎么好好说话?
气息轻拂着耳廓,余舒苗被她弄得酥了半个身子,哭笑不得道:“吕姑娘,我是个正经人。”
“我知道,可你越这样,才越好玩啊。”吕晓含稍稍直起身,改为用手轻抚着余舒苗的脸颊,“你说呢,阑夜?”
轻佻的口吻到最后急转直下。
“我都说了我不是阑夜,你干什么总来找我麻烦。”余舒苗急恼起来,忽觉脸上一痛。
吕晓含那涂着丹蔻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不是吧,这疯女人是要毁她容貌?
余舒苗在心里狂呼救命,表面上还得装出镇定的模样来,控制着自己说话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没再发颤:“你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吕晓含但笑不语,手掌一翻,一枚漆黑的长钉出现在她的手心。
“你可知这是何物?”她拈起这枚约有三寸来长的钉子,在余舒苗面前晃了晃。
余舒苗能感受到这枚长钉散发出不详的凛冽寒意,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这,这是什么?”
“蚀魂钉。”吕晓含言简意赅地说道。
余舒苗一愣,随后挣扎得更为激烈。
虽然她不清楚这蚀魂钉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吕晓含也不着急,手握长钉看她,就像是在看一条被摆在砧板上的鱼:“不是和你说了吗?没用的。”
余舒苗拼尽全力,却依然动不了分毫,硬着头皮要再与她争辩一二:“你——啊!”
她毫无防备地痛呼出声,冷汗顿时从额上滚落下来。
长钉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她右手小臂靠近手腕处。
骨头发出被挤碎的咯吱声。
吕晓含的手中很快又变出了第二根长钉,钉住了余舒苗的左小臂。
然后是两条小腿。
“还有一根。”余舒苗的四肢被钉住后,吕晓含唇角浮现出恶意的笑,将最后一枚长钉的尖端凑到她的眼前,看她紧张地闭眼皱眉,这才往下落至心脏处,隔着衣料微微用力。
好痛……
浑身都是灵魂与身体被撕扯着的那种痛。
余舒苗心口发凉,几乎晕死过去。
可吕晓含似乎是预先对她施加过某种术法,如此剧烈的疼痛只能让她的意识更清醒。
清醒地承受着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余舒苗尝试着让自己的思绪游离出体,这样似乎能感觉好受些。
她不自觉地想到被令狐家骗去而遭到侵害的莲予,如今完全能体会那种感受了。
痛,却还活着。
死不了,也不能死。
但吕晓含最终并未将那枚蚀魂钉打进她的心脏。
“你的命还得留给他呢。”她冷笑一声,将长钉收了起来,“真不知你有哪里好的,呵,纯阴之体?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她的话传入余舒苗耳中,却因疼痛无法反驳。
“论相貌,论身材,我哪里输给你了?”吕晓含阴恻恻地说道,“为何都只关注着你?”
余舒苗身上阵阵发寒,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传入耳中的话语声也变得模糊起来,听不真切。
“罢了,反正这蚀魂钉打入体内,魂魄被抽离是迟早的事。”吕晓含在石床上坐下,也不再看她,只盯着通往这层的阶梯口,似是在等着谁来。
应该是凤砚深。
余舒苗痛得打颤,倔强地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也不知要捱到何时。
那石床上刻有作用不明的奇怪纹路,也仅可能是做装饰用的。她的血从伤处流淌出来,很快就渗满了这些刻纹,看上去她就像是躺在盛开的妖冶红花丛中。
血腥味逐渐浓烈起来。
就在余舒苗不知该如何摆脱困境时,有人出现在了阶梯口。
“你来了。”吕晓含笑意盈盈地起身迎上前去,将剩下的那枚蚀魂钉交到来者手中,“之后就交给你了。”
那人的身形被掩在浓厚的煞气中,余舒苗起初看不清,待他走近后,却让她被惊得愈发清醒起来。
“白宸?”她低喃着发出细碎的质疑声,紧接着就倒抽一口凉气。
被蚀魂钉钉住的四肢实在是太痛了。
方才因意识游离而稍稍减轻的痛感尽数回笼。
余舒苗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端倪:“不对,你不是白宸。”
若是被煞气控制的白宸,她应该是能感觉到那种特殊的憎恨情绪的。
如果是别人,虽说不像她对白宸那样能直接感知到,但或多或少总会流露出一些。
可是她完全感知不到面前之人的情绪,或者说,这个人原本就没有任何情绪,彻底的一片空茫。
更直接的证据是,此人的眼睛是幽深的黑色,并非白宸那摄人心魄的湛蓝眸色。
所以,面前这名与白宸长得几乎全然相同的男人,是凤砚深。
他就是用这副容貌骗过景玉的吧。
但为什么要用白宸的长相?
余舒苗想明白了一些关窍,双目圆瞪,断断续续地说道:“当年,要杀阑夜的人……是、是你?”
他也用这副容貌骗过了阑夜。
在余舒苗当初陷入锁魂阵幻境时,看到的那个对阑夜说着“我是要与你为敌”的男人,眼睛并非蓝色,就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与白宸不太一样,更为低沉嘶哑些。
她之前怎么会没发现?
或者说,阑夜为什么没能区分出这两人的不同?
可能是她当时太过悲愤了吧,乍见伪装成白宸的凤砚深,又听他说出那般决绝的话,伤心之下便未注意到这细微的不同之处了。
太好了,他们两人之间果然只是误会。
白宸没有背叛阑夜,只是被凤砚深利用了而已。
余舒苗浑浑噩噩地想着。
却听那男人突然开口承认道:“不错,竟能被你识破。”
这声音,果真是有够嘶哑难听的。
余舒苗腹诽着,一边斜觑着他。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转头了。
“不错。”凤砚深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受了蚀魂钉,还能撑到现在。”
余舒苗在心里直骂。
都是吕晓含施的术法,让她想晕都晕不过去。
凤砚深见她目露怒意,便伸手将钉在她右臂处的蚀魂钉又往下按了点。
“呜……”余舒苗当即发出惨痛的悲鸣。
落在这个惯会玩弄人心的变态的手里,绝对完了。
但余舒苗还不想就此认输,仍固执地瞪着眼睛。
就算是会死,她也要死个明白才行。
耳中听到“当啷”一声,她那柄有归一剑灵附身的雁翎刀,被凤砚深丢到了石床边的地上。
“不过是被神制作出来的器物,竟也妄想与神匹敌。”凤砚深鄙夷道。
看来,凤砚深是给这刀上了封印枷锁,原就在取得乾坤鼎的过程中受伤而一直在沉眠休养的剑灵,这下更是无法现身了。
余舒苗对剑灵能出来救她的期望彻底落空。
早知道就不那么心急,再等个几日来找凤砚深就好了。
果然不能妄自托大……
后悔,她现在就只剩下后悔。
“你可以先走了。”凤砚深对抱着手臂在一旁看戏的吕晓含摆了下手。
“你答应的事,”吕晓含带着浅笑问他,“应该不会忘吧?”
她自认为与凤砚深是合作关系,这作为交换的报酬,她非得取得不可。
凤砚深沉声道:“会记着的。”
吕晓含满意地点点头,摇身化作一股青黑的烟雾,混在煞气中离开了。
余舒苗思绪混乱,还没想明白凤砚深答应吕晓含的是什么事,就见他朝自己伸出手。
那只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中握着蚀魂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