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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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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恒之的手被陆离握在手心,他清晰地感知到陆离手心的热度,潮热黏腻的汗水浸湿了他的手指,沈恒之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陆离凝着他的眼睛。
沈恒之从未这样温柔而动情,在陆离心中,他始终是霸道带点疯癫,坚韧却又克制,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这样温润深情的沈恒之,愈发让陆离沦陷其中,不得自拔。
可惜,怀里拥抱的只是那一抹触及不到的魂魄,若想见到他,必须得配上神宗的玉牌。
无奈,陆离只能加重一吻,以表深入骨髓的思念。
砰砰砰——
门外不合时宜地传来敲门声,陆离心烦意乱地皱起眉,念叨,“谁啊 ,叉出去!”
“是我。”
门外传来谢利和的声音,“子轩找你。”
陆离恋恋不舍地放开沈恒之的手,在他心口处拍了拍,“下次再收拾你。”
沈恒之推搡着他,“你先去吧,正好,我有事找魏武帝。”
“嗯,贵妃知道你没事,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务,叶星流和魏武帝还在等着你。”
沈恒之勾唇一笑,“他们俩自然要等我,有些事,我还没找他们问清楚。”
陆离趁机捏了下他的脸,“魏武帝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没见你和他勾搭上?”
沈恒之一脚踹向他的膝盖,“我又不是男女通吃。”
他不好男色,只因为那人是陆离,恰好,他是个男的,仅此而已。
取笑归取笑,陆离在他额头上深深一吻,拍了下他的胸膛,“我走了。”
沈恒之见他一跃而起,转身朝门外扬长而去,不由得笑了下。
他啊,始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陆离刚走不久,叶星流和魏武帝二人出现在窗外。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三人坐在屋檐上,叶星流把玩着手中的剑鞘,头也不抬地说,“两国议和一事,如何?”
沈恒之点了下头,“陆离同意的,我们……都不想生灵涂炭。”
叶星流难得和颜悦色,一直紧绷的脸缓和下来,“谁想呢。”
沈恒之抬头,目光扫向他,“你们一个个的,说什么废除法力,隐没人间,实则一个个的,老谋深算呢。”
叶星流摸了摸胡子,“我好歹是第一神宗,光靠武力,凭什么稳坐第一?凭美色吗?”
“想不到一贯正经的老叶也会开玩笑,”沈恒之对魏武帝说,“凭美色?他岂是你我二人对手?”
魏武帝但笑不语,他一向沉默寡言,又不爱争口舌之快,二人说话时,他遥望着清冷月色,神色漠然。
“你倒是说说话?”沈恒之拿起叶星流的剑鞘,用尾巴戳了戳魏武帝,“你留着不走,定是有话和我说。”
魏武帝清冷的脸庞犹如精雕细琢的美玉,纯净得毫无半点瑕疵,他是清贵的帝王,身上半点不沾染世间的杀戮和戾气。
沈恒之被他冷淡的眸光盯着,只觉浑身不适,咳嗽两声,“难不成,你留在这是为了看我死了没?给我服丧?哈哈。”
“别闹,”魏武帝道,“你打算长此在人间飘着?”
沈恒之躺在屋檐上,翘着两腿,晃悠许久后,才说,“不然呢,我孤魂野鬼,能去哪。”
“要知道,神宗存在的目的,正是为了清除世上的鬼,”魏武帝叹道,“我们可以当做没见过你,他们不能。”
沈恒之怎会不知,自己成为了鬼,注定要被那些人赶尽杀绝。
他只想多活一日,只想多陪陆离一日。
“收鬼这事吧,”沈恒之摸了下下巴,无所谓地说,“看开点,这世上的鬼宗,收不尽,除不完。”
叶星流没好气的哼了声,“这话从一个神宗嘴里说出来,像话吗!鬼宗既在,会对世间造成极大动荡,那些飘忽不定的东西,夹裹着对世人的怨念和恨意,他们只会越来越庞大,最终凝聚成壮大的势力,到那时候,又是一场恶战!我们神宗之所以存在,正是要在他们未成气候之前,将其一网打尽。”
沈恒之点了下头,“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我成为他们的王,不就得了。”
“……”
魏武帝沉默良久后,道,“什么话你都敢说。”
“我怕什么?”沈恒之坦坦荡荡地笑着,大摇大摆地摇晃着腿,“天地之大,我孑然一身,魂归不知何处,不知何时生,不知何时死,又有什么好怕的。”
“陆离。”
魏武帝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两个字,“他是你在这世上最深的牵挂,有了他,你便有了软处。”
沈恒之沉默不语。
经此以后,他们都知道,陆离是他的心肝宝贝。
魏武帝站起身,从怀里将玉牌扔给沈恒之,“我的玉牌,比你的好。”
沈恒之摸了摸纯白的玉牌,“哎哟,大方啊你。”
叶星流看不下去,摇头叹气,“你还纵容他,不怕他惹出更大乱子?”
沈恒之白了老叶一眼,“西魏遍地财宝,给我一个玉牌,怎么了嘛。”
叶星流冷笑,戳着沈恒之骂道,“惯的你。”
沈恒之没脸没皮地大小,“你们都爱我,我知道,哈哈哈。”
叶星流盯着沈恒之的脸,“我真怀疑,你这张脸是不是比城墙还厚?”
“厚不厚我不知道,但我这张脸,一定能迷死人。”
魏武帝站起身,寡淡的月色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薄雾似的凝霜,他露出的肌肤如雪透白,乌发似墨绸黑,清眸点漆,神色雅贵,他头也不回道,“我走了。”
“等等啊,小帅。”沈恒之张口叫出他的小名,魏武帝瞳眸倏然张大,烦闷地瞪着他,“做甚?”
“怎么,叫你名字不成?小帅,帅帅,刘帅。”
魏武帝恨不得当场收回玉牌,就不该对这家伙太好,蹬鼻子上脸!
一旁的老叶忍俊不禁,捂嘴嘀咕道,”你不叫他名字,我都忘了他叫什么。”
“他名字多好听,是吧,帅帅。”沈恒之打趣地拍了下魏武帝的肩,啧了声,“多配他,你瞧瞧这张脸,是不是帅?”
魏武帝一刻不想和他多呆,哼了声,一挥手扬长而去。
老叶见他走后,拎着剑,道,“议和一事,尽早谈成,以免生事端。”
说完,他转身欲去,回头又对沈恒之道,“既然已为人妇,日后……嗯,得庄重点,相夫教子,绵延后嗣……”
“……”
叶星流的语气,俨然一个老父亲对子女谆谆的教诲。
沈恒之大笑,“还后嗣呢?你急着抱孙子?”
“你看看你这幅轻狂样子,哪像一个人妇?既成婚,凡事得以家为重,以夫为纲。”
“行了行了,别念叨了,快滚。”
叶星流见他听不进,依旧关切地说了两句,转身离去。
沈恒之看向他二人离去身影,不禁笑起来。
果然,在人间久待,真把自己当人?沾染上人的世俗之气,变得越来越有人的味道。
什么味呢。
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