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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苏星若未想到的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正剥着刚刚烤熟的花生,还未来得及退壳,葱段般水灵的手指被烤熟的花生壳染得尽是乌黑,而她只来得及用月见递来的帕子随意擦了下手指,那抹明黄身影已近身前。

      龙涎香浅淡,混杂那幽冷寒风送来的一缕梅香,不知为何,令她想到那个夜晚——

      被薄野琮轻薄的那个夜,还有,被薄野宸掐着腰肢亲吻的那个夜晚。

      时至今日,她骗不了自己,薄野琮碰她的时候,她抑制不住的感到恶心和惧怕,薄野宸……她虽抗拒,但不会恶心。

      她竟还如此执迷不悟。为了不重蹈覆辙,她已决定,要逃离这座深宫,离开他。

      只是计划盘旋于心已久,但具体该如何实施,她还未有准确计划,她只知他两度南巡,这便是她的机会。

      上一世薄野宸南巡,对外大张旗鼓宣扬,因此南下沿道经过的州府郡县均派了官员和军队一路护航接待,但其实,那只是个幌子。

      南巡的队伍是真,但薄野宸并不在南巡的御驾内,那御驾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找了个与他身形相似的男子做他的替身,自然,为了不穿帮,替身易了容,还会模仿他的音色。

      薄野宸南巡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暗访一位世外高人,此人久居山野,并著有集兵法之大成奇书《蔚郦子》,他此行,便是为了请蔚郦先生出山传授已失传百年的奇诡兵法。

      只是蔚郦先生年事已高,恐怕有心无力,又或许,老先生早已仙逝,所以她猜测,薄野宸或许只是想要那一套记载着用兵如神兵法的秘笈。

      听闻,老先生是前朝兵家传人,一生只收了两位弟子,而蔚家祖训,若非乱世绝不出山,因此老先生的二位徒弟现下应是大隐于市,如今又非乱世,那二人应是不好找。

      思及此她一顿,既然非乱世,他为何要这样的奇书呢?
      莫非,乱世在即?或者……他要动武?

      大骊地处中原,虽幅员辽阔,南接月戎,北临西洲、乌宛、大秧数国。

      西洲自五十年前已是大骊属国,但近些年来西洲局势动荡,几位王子为了王位暗中斗得不可开交,近些年,乌宛和大秧的又暗中挑唆,西洲隐约生出了一股反叛势力,这股势力效忠西洲大王子,现在只看年迈的西洲王会将王位传于哪位王子了,若是传位于大王子,恐怕西洲会反。

      不止是西洲,与西洲毗邻的乌宛国马背上驰骋多年,是北方各国中最为野心勃勃的,其意图南下攻骊之心已久,只是碍于大骊兵强马壮,乌宛又一时没有盟友才按兵不动,况且要南下,乌宛大军势必得向西洲国借道,目前时机并不成熟。

      不至于此,大骊境内亦是暗流涌动,韩王便是一大祸患。

      若是韩王一朝冒然起兵,只怕乌宛会趁此机会挥兵南下,介时内忧外患齐发,定会是多事之秋。

      月见叫了几声,苏星若才恍然回神。她捏着一块帕子,心神不宁地立在那儿,待回眸,只对上薄野宸一双冷若寒冰的眸子,他墨色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漩涡一般将她吸引了过去。

      茶香氤氲,思及那晚,她忽觉口渴,没看清便随手端了一杯要喝,那茶水滚烫,手指头瞬间起了泡,瓷杯亦从她手中坠落,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茶水四溅。

      那明黄往后退了一步,一派冷然神色,冰冷地拂袖坐了,捏了只紫砂壶配套的杯轻嗅了嗅茶香,才肯赏她一回眼色。

      “毛手毛脚,失心疯了?”

      “……”

      她不答言,只坐下来用帕子擦了擦手背上的水珠子,虽是烫到了些,但好在烫到的地方不算多。

      二人心思各异,她剥着花生在想,这人过来,是不是来找她要治疗心疾的方子的?若他真的问她要,她给不给?

      倒不是她小器不肯给,只是她真的怕那方子治不了白疏桐,若白疏桐因此吃坏了身子,她岂不是提前引火烧身?

      也不知道这白疏桐入宫住了这么些天了,什么时候回京兆府?总不能,他现在就要封白氏为贵妃吧?

      虽这不是她所关心的,可若是真如此,她该如何应付?

      这一世她和白疏桐虽还未有过龃龉,可这只是时间问题,她和白疏桐,不可能相安无事。

      她忽地看向薄野宸。

      那皇帝只冷着面色,啖了几口香茗,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饮尽后放下,随手抓了把她烤好的花生。

      “呃,你还吃花生啊?”她嚼着东西,傻愣愣地问了句。

      “朕吃几粒花生,有何不妥之处?”

      “……”

      薄野宸冷睇她一回,怡然自得地剥了花生,末了用帕子沾了水擦干净手,比她讲究多了,对比下来,她宛如一个野孩子。

      二人也不多话,各自想着事情,不多时,月见端上来一盘切好的年糕,正要放在铁丝网上烤,苏星若却摆了摆手,只因她现在不饿,烤了吃不完。

      月见放下盘子便退下了,离开前,朝自家主子使了回眼色,苏星若却并未在意,只懒懒地抱着汤婆子。

      大雪初霁,冬日暖阳晒在脸上倒是很舒服,连带着,对面的某人也看着顺眼了不少……那人忽地向她扫了一回,目光竟带几分温热,她悚然一惊,只觉是自己的错觉,慌忙别开了视线,连忙看脚边那只黑色的猫儿。

      这只猫儿她抱回来养了几日,找了季琳琅过来看诊,一番悉心照料后,猫儿腿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只是这猫儿还未取名。

      她本是想叫它团球的,只可惜这名儿是帝太后养的那只先叫了,她若如此没新意沿用旧名,只怕薄野宸不肯,毕竟与他母后有关的一切,他甚是不愿提及,一只猫儿的名字恐怕也会惹他不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只猫儿正懒懒地舔舐爪子的毛发,极爱干净,每次她未洗手就去抱它,总会遭它嫌弃,若不是这猫儿有几分灵性,知她是恩人,否则她已被挠了好几遍了。

      汤婆子有些冷了,她让宝珠去换水,期间等候百无聊赖,她便将猫儿抱在了腿上,如同抱着那汤婆子一般随意,这猫儿还不乐意这么被她抱着,叫唤了好几声,还抬了爪子一副要挠她的架势,她知道它不会挠她,索性大着胆子,抱得更紧了。

      这时殿外一阵骚动,像有谁再吵闹,只是这深宫后院,谁敢大声喧哗?
      一般的嫔妃应是不敢放肆,位分高的,自有一份庄重在,亦是不肯如此失态,能如此撒泼的,怕是公主了吧?

      果然,她正如此猜想,那殿门外便闪过一道粉色身影来,那人一袭宫装,披一件白狐裘,未束发,满头珠翠,十分华贵。

      先帝皇子不多,公主倒是有很多位,细数起来,总共十来位公主呢,只是多数已出阁,这宫内如今只还有三位公主待字闺中。

      先帝在时,数十七公主最得宠,其生母莫尔斯琦是西洲王室的八公主,血脉高贵,因两国交好,西洲王为表臣服之意,便让公主来大骊和亲。

      莫尔斯琦公主诞下十七公主后,便被先帝尊为贵妃,因西洲姓氏太长,为方便称呼,先帝便赐其封号一个“莫”字,尊为莫贵妃,新帝即位后尊其为莫皇贵太妃,太后之下,便是这位莫皇贵太妃位分最高了,就连闵贵太妃也要低一些。

      十七公主随了其母妃娇蛮泼辣的性子,不喜女工针指,尤爱骑马射猎,还曾闹着要参军。

      十七公主跑进来时,苏星若正和怀里的猫儿较劲儿,那猫儿不知为何非不让她抱,叫唤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位十七公主是提着鞭子进来的,鞭子上点缀了铃铛,许是这声响令猫儿受了惊,它挣脱了苏星若的禁锢,直勾勾朝她脸上扑去。

      苏星若躲闪不及,只闭了眼睛,等了会儿不见动静,再睁眼时,却看见薄野宸一手捏着猫儿的后颈肉,一手的手背上竟多了一道鲜红的爪印。

      她愣了会儿神,随后拿了一旁的笼子来,对他说:“把它扔进来吧,它伤还未好全,不能乱跑。”

      薄野宸未哼声,只将猫儿扔进了笼子里,猫儿在里边咿呀叫唤。

      苏星若叹了口气,命宝珠提了笼子下去。这只猫儿伤了龙体,不知还有没有命活?

      她回眸望了眼那皇帝,这时十七公主跑了过来,手里的鞭子拎在手上,嚷嚷着:“这儿有水喝吗?渴死我了!”

      薄野宸放下衣襟遮住了那道爪印,递了只紫砂壶给十七公主,笑言:“十七,这回又跑哪儿野去了?弄得脏兮兮的,哪里像公主。”

      十七公主并不拘束,对着那茶壶便大口吞咽了起来,待喝光一壶,她大手一挥放下茶壶,对一旁的月见道:“不够喝,再给本公主沏一壶来,快去快去!”

      月见不敢怠慢,忙去沏茶。

      十七公主随意扯了把椅子坐下,抓了把花生随意一捏,花生壳就碎了,自然,花生仁也碎了,她蹙了蹙眉,扔进嘴里,边吃边嗔对皇帝说:“九哥你又说我!这几日大雪,母妃都不准我出宫去,憋死我了!幸好今日放了晴,我偷偷溜出宫去骑马,可好玩儿了。”

      十七公主说着,目光停留在苏星若脸上,笑问:“这是哪位娘娘?十七鲁莽,未曾打听过就进来讨水喝,娘娘见谅。”

      苏星若刚要自报家门,薄野宸只淡声说道:“算不得娘娘,称她苏美人便可。”

      十七依旧笑脸相迎,甜甜地笑开来,道:“苏姐姐,你宫里的雪扫太干净了,平时你不玩儿打雪仗吗?那不闷死了?”

      苏星若讪讪地一笑,又抓了把花生去烤,只说:“前几日这么玩儿过,后来太冷,便愈发觉得没意思,便让人扫干净了。”

      十七公主道:“方才在殿外遇见四喜那死太监,他拦着我不让进,说九哥不准我进来闹事,九哥你说过这话吗?”

      薄野宸淡淡道:“朕未说过。”

      十七公主气呼呼道:“我就知道是四喜那死太监故意诓我来着!”

      话音才落,死太监四喜便揣着拂尘缓步入内,脸色铁青地望了眼十七公主,躬身对薄野宸道:“陛下,该用午膳了,是否在广德殿传膳?”

      “传。”

      四喜应了声,传令下去,随后立在皇帝身后听候差遣。

      十七公主性子跳脱,也未想过自己刚刚是否出言不逊,望见四喜脸色不好,还凑过去拉拉他的袖子问:“四喜,你怎不问我用不用膳?”

      四喜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奴才只是个死太监,公主在何处用膳,自然不是奴才该过问的。”

      “……”

      十七公主鼓了鼓腮帮子,扭头去和苏星若说话:“苏姐姐,我在你这里用膳行吗?我宫内规矩太多,母妃这不让我吃那不让我吃,烦都烦死了,哪里吃得下。”

      苏星若只笑笑,“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公主,公主若不嫌弃便留下来吧。”

      “那太好了,九哥的伙食是最好的,跟着他准没错。”

      一顿午膳本是清净,但十七公主爱说笑,拉着四喜说东道西的,绕是四喜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后来十七公主拉着四喜去打雪仗,四喜公务在身脱不开身,公主便把来禀差事的蔡保给架走了。

      苏星若有些犯困,本是想着薄野宸会离去,谁知他用了膳,在炉子前一坐就是半个时辰,也不见要走的意思,这再不走,太阳都要落山了,总不能,他还要在她这儿吃晚膳吧?

      她心思颇多,不时望他一回。

      他冷冷地问:“何事一直看朕?”

      “臣妾觉着天色不早,陛下在我宫里待得有点儿久。”

      薄野宸笑了笑,只是无甚温度,道:“这是在赶朕?”

      “臣妾哪敢。陛下,你今日来,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她不信他就是过来吃吃饭的。想到那药方子,她又瞥了瞥一旁的四喜。

      四喜神色无异,只是回看她一眼,目光亦无甚温度,末了,他和薄野宸道:“陛下,算算时辰,曹将军应是已经入宫了,是否传见?”

      “让他在三清阁候着。”

      四喜领命去了,薄野宸喝了半盏茶,不经意间,右手手臂几道爪痕赫然露了出来,苏星若瞥见,忙问:“你……那里是被猫儿挠的吗?”

      他放下茶盏,冷声道:“你养的畜牲性子顽劣。”

      “……”

      她也未多话,回屋去找了一瓶药膏来,是季琳琅给的,应是能治这样的伤。

      她坐近了些,轻撩起他的衣袖,他未推拒,只由她来。

      她将他衣袖半卷,拿一块微湿的帕子擦了擦他伤处,随后倒了药膏到指尖,轻轻在他的伤处抹上,慢慢匀开涂抹完。

      不知是不是她太不小心,牵扯到了他伤处,他微不可闻地嘶了声,她一顿,他紧张地看他一眼,他却并未说话,也未制止她的动作。

      她有些心虚地继续涂抹药膏,待觉得用药够了才撤了手,将他的衣袖放下。

      他的衣料总会用龙涎香熏染,不浓,很浅淡的香气,龙涎香沁入鼻尖,令她有些晕眩,再对上他寒霜一般的眼睛,她忽地慌了神,打翻了瓷瓶。

      薄野宸将瓷瓶捡了放到一旁桌案上,不悦道:“毛手毛脚的。”

      “这瓶药膏你拿着吧?季医女给的。”她说。

      薄野宸瞥了回那瓷瓶,淡淡颔了首。

      后来直到四喜来报曹将军求见,薄野宸也没问她有关药方的事情,倒是她发现,他忘了将那瓶药膏带回去,没多想,她携了瓷瓶给他送去。

      只是到了紫宸宫才恍然住了脚步,心想,他宫内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里需要她送一瓶劳什子药膏过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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