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晨芒熹微

2、同学会（一）

　　周六的上午，阳光异常的明媚。当第一缕阳光从窗户跳进来想亲吻展颜白皙的脸庞时，展颜已经醒来。苏杭搬走后，她很久都没有睡过懒觉了。以前周末无事，她也不需要给苏杭弄早饭的时候，她总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苏杭掀开她温暖的被窝，作势要打她的屁股，她才慢悠悠的爬起来。
　　刷牙的时候，展颜有些发呆。牙膏用完了，她翻箱倒柜的找，记得还有一支预备的。当她打开厕所的吊柜，在一堆卫生巾和卷纸之间找到那支旅行牙膏时，赫然看见它旁边悠闲躺着一把废弃了的剃须刀。吉列的锋速三。那是苏杭二十二岁生日时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苏杭的胡子很多，一天不刮，脸颊就会起一层青紫，苏杭很注意形象，每天都要刮得干干净净才去上班。这把刮胡刀苏杭已经用了好几年，每年只换刀头，刀柄已经被摩挲得十分光滑。
　　物是人非，睹物何必思人。展颜本想把剃须刀扔掉，但转念一想，何必跟个物件过不去呢？只有过不去的心情，没有过不去的事情。事已至此，不如留个纪念。想着便找了一个空的铁月饼盒，将剃胡刀一放，继续梳洗打扮。
　　其实不必怎么打扮，展颜都是很漂亮的。高挑修长的身材，深潭般的一对大眼睛，鼻子又高又挺，小时候老有人叫她小洋人呢。一头齐腰的披肩长发，如黑绸缎般光滑，羡煞旁人。
　　展颜从衣柜里取了一件粉色的套头娃娃衫，一条牛仔裤，在镜子前比了比。想着按照惯例，先去吃饭，吃了定要唱歌，歌到酣时，总有人醉倒，每次都是自己照顾她们，上次那条裙子就被文静吐得稀里哗啦。那是苏杭买给她的最贵的一条裙子，害她心疼了好几天。这次捡个教训，穿随意点，免得到时不方便。穿好衣服，将长发高高的扎成一个马尾，展颜对着镜子灿然一笑。呵，好一位青春美少女。
　　圆梦园是大学时展颜他们常去的一个地方。十几二十平米的餐馆，小却温馨。十来张桌子挨挨挤挤的。饭菜不算精致，但胜在可口。干净，量足，再加上老板的热情的乡音，就把大学时不是同一班，不是同一级，但是同一乡的几个人凑到了一起。常在一个店，常见一样的脸，常吃一样的菜，常说一样的话，很难不成为朋友的。文静、苏杭、豆子、林川、杨春，小猴子、陆一和展颜。即使后来有的工作了，他们也常在这儿聚一聚。
　　展颜不是第一个到的。展颜在玻璃门外就看见文静了。文静旁边还坐了一位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文静正边给男子沏茶边亲切的与她交谈。文静换男朋友了？没听说呀。刚开始那几年的聚会，都是他们几个，后来男的带了女朋友，女的带来男朋友。有不变的，从男朋友变成老公，女朋友变成老婆。也有三天两头换对手的，可文静不是这一类型。
　　“展颜，这里。”展颜推开门，文静就招手向她示意。展颜边走边仔细的打量文静身边的这位男子。展颜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除了挺阔的鼻子，似乎没有哪个五官是特别出彩儿的，但是就是这并不出彩的五官生在这样的一张脸上，看起来竟然就是很舒服。用个什么句子来形容呢？展颜仔细的斟酌。她突然想起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想到这句，她脑海里自然就浮现出几年前的青歌赛上那位让自己无限向往的音乐评委。
　　展颜走到桌边，对着陌生男子点头示意。随后坐在了文静的旁边。“展颜，这是秦朗。”文静站起来对着展颜介绍男子。秦朗？晴朗！多美好的一个名字，不知道他生活中有没有阴天和雨天。正在展颜胡思乱想的时候，豆子领着老婆和小豆子来了。文静赶紧伸出手去接。胖乎乎的小豆子刚在学走路，一癫一癫的，像个肉球。展颜不喜欢逗孩子，每天都是跟这些小屁孩打交道，烦得不得了。
　　文静边抱着孩子边跟豆嫂讨教育儿经，豆子去厨房找白开水去了。桌子上就剩下展颜和秦朗，气氛显得有点尴尬。展颜觉得，对于聚会来说，自己是“老人”，不说话吧，显得对“新人”招待不周；说话吧，自己和秦朗又不熟悉，不知道聊什么话题既大方又得体。于是，埋头在那儿玩自己的手指。
　　“展颜，你是在学校做老师吗？”正在展颜无所适从的时候，秦朗开口了。“恩。”秦朗的声音温润而敦厚，就像是冬日里，午后的阳光。“教什么学科？几年级？”“语文，初三年级。”展颜就像个好学生似的规规矩矩的回答老师的提问。不等展颜答完，秦朗就靠过来，坐在了文静刚才坐的位子上。
　　“教毕业班，应该很忙吧？”
　　“其他学科的老师要忙一些，我还好。语文到了这个年级基本没什么好着急的了。”
　　很快，展颜和秦朗就聊得很熟悉了。展颜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但秦朗很有引导话题的能力。从学生谈到学习，再从学习谈到文学作品、文化名人，特别是当他谈到他们共同的爱好—网络小说时，展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俞伯牙遇到了钟子期。
　　以前，苏杭总嘲笑她，说她堂堂一个名牌大学的汉语言专业本科毕业生，就知道看小说。说国家培养他，简直是浪费资源。苏杭最不耻她在别人故事里放声痛哭的糗事，说他不求上进，总是喜欢这些虚幻的，像肥皂泡一样的东西。
　　就像每次的聚会一样，要来的很快准时到会，拉家带口的。老板将两张方桌拼凑在一起，还是满满坐了一大桌子人。苏杭果然没有来。展颜也很释然，相见不如怀恋嘛。自从和苏杭分开以后，聚会都是有她无他或者有他无她的。
　　苏杭很有领导能力，以前有他在的时候，安排饭菜以及饭后的活动场所大家都不用操心的。今天他不在，作为聚会会计的文静便推举秦朗安排饭菜。
　　“展颜，你们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菜？”秦朗拿起厚厚的菜谱，小声问展颜。
　　秦朗是本地人，对于他们的家乡菜不是很熟悉，每点一样菜，秦朗都小声征求展颜的意见，展颜对于每一道菜都详细的做了介绍。
　　展颜觉得秦朗和苏杭很不同。苏杭很有主见，每次点菜都十分快速，点出来的菜搭配合理，适合佐酒。而秦朗点的菜顾全大局，有为男士准备的“烈”菜，也有温柔软糯的女性和儿童菜。展颜觉得秦朗真的很配得上“温润”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