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渊》舒悦凌

72、美人渊72

　　不过对于这种……事情，阿依比杨寒那头脑可要灵活的多了。
　　那扇紧闭的门，似乎就在昭示着此时不方便见客。她也了解卫燃的脾性，这个时候要是打扰人的好事，照着卫燃的性子，绝对会报复到杨寒那个呆子头上。

　　杨寒还一脸懵，打算跟杨生刨根问底的时候，阿依就直接拉着他的胳膊神秘兮兮道：“君子成人之美，赶紧走啦！不然你想学杨生蹲在外面听一出‘鸳鸯戏水’吗？”
　　这回杨寒要是再听不明白阿依话里的意思，那就真的要被他家主子给报复了。

　　悻悻地瞥了一眼一脸尴尬傻呵呵笑的杨生后，杨寒摇头苦叹了一口气，便跟着阿依走了。但走了几步后，似是不放心，又回头嘱咐杨生：“好生守着王爷，切莫胡思乱想！”

　　这不开口提醒还好，一提醒，反倒是让杨生好奇又尴尬的心更加抓挠了。
　　“王爷跟姑娘这是打算……到什么时候结束啊？”他站在原地局促地跺脚，一会儿双手纠结地抓在一起，一会儿又愁眉苦脸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更是跳到一旁的树上，一会儿又跳下来干脆练武……

　　许久之后，屋内的卫燃侧躺着，程凌躺在他怀中熟睡。
　　他低眸看着程凌那张近在咫尺的五官，一点一点滑过触碰那张熟悉的脸颊。距离长公主卫静说的那个时间就快到了，他不想大事结束以后，再让程凌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多人的质问。在卫燃看来，纵使之前程凌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可自己呢？
　　难道就没有错吗？

　　他们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这一路走来，难免伤人伤己。
　　所有过错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而他们也为曾经自己的言行付出了代价，甚至是性命……

　　大掌下滑，抓起程凌的右手，五指穿插握紧她的手，最后在感受这一点温暖。
　　卫燃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快到时间了，他必须得走了。

　　小心翼翼，动作轻盈地起身穿好衣裳，卫燃回头又在程凌额间落下一吻，而后打开门出去。
　　“杨生！”
　　卫燃唤道。

　　那小子悠哉地躺在一旁的石桌上。
　　被卫燃这么一叫唤，差点翻身摔倒。“大、大大大人……”

　　卫燃摇头轻笑，倒是光顾着自己和程凌亲昵，忘了屋外还有这傻小子守着。不过依着卫燃对杨生的了解，这小子的年纪，怕是还不太懂这些男女之间的情爱，便道：“辛苦你守着。”
　　“不辛苦！”杨生顿时来了精神，挺起胸膛道。

　　“等她醒了，通知阿依一声，让她带着程凌先去雁门关外，本王协助二哥处理好京都的事情后，便会动身前往雁门关。”卫燃想了想对杨生道。说罢，便转身离开，生怕自己一回头，又忍不住留下来进去守着程凌。

　　小院前厅内。
　　蒋雪和杨寒正在商议事情，就看见卫燃大步走近。

　　“王爷……”杨寒抬眸，望着人不可置信。
　　倒是一旁的蒋雪瞅着人似笑非笑：“哟，厉王哥哥可算从温柔乡里起来了，我还以为照你俩的样子，起码得到明天早上二哥进城呢！”

　　“没大没小。”卫燃怼了蒋雪一句，看向杨寒问：“蒋林他们那边如何了？”
　　杨寒恭敬道：“西门那里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蒋小公子在等您的信号。”
　　“那就发信号吧。”卫燃再次看了一眼天色。
　　这一晚，大凉京都注定不安宁。

　　杨寒唤来一暗卫，亲自嘱咐道：“你即刻动身前往西门口，通知蒋小公子。”
　　暗卫离开后，杨寒看向卫燃，目光中带着些许困惑。

　　蒋雪见他那一副憋屈的样子，便替杨寒开口问：“厉王哥哥，他是想问你，等这件事结束后，可不可以跟程姑娘切磋一下？”
　　杨寒刀使剑招的绝技就源自于卫燃，但那日见过程凌的刀招后，便非常期待能有机会与程凌切磋一下。
　　他原本就是个落魄的江湖侠客，被卫燃所救，但骨子里对于这种刀剑江湖之间的切磋还是很向往的。

　　“哦。”卫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切磋？
　　哪门子的切磋？
　　本王都没有那个机会，你小子还切磋个屁！
　　门都没有！！！

　　“走吧，我们也该去见见赵大人了。”卫燃看着两人道，“于公于私，我都欠赵大人一个解释。”
　　赵宁忱此人，卫燃听过蒋雪讲述那夜的事情后，对此人更加衷心佩服。
　　这样一个只衷心于大凉而懂得审时度势的三世老臣，将会是太子卫弘登基以后最大的助力。

　　蒋雪忽然看着卫燃道：“我么不是应该先和蒋林和明珠公主他们汇合吗？为什么要先去见赵大人？”
　　卫燃微微一笑，解释道：“就凭他在兵部和大凉朝堂的威望。别看赵大人平时低调，但只要一出手，绝对见真章！”

　　蒋雪忽然想起那晚的事情。
　　赵宁忱的确有那个本事让卫燃称赞。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程凌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阿依陪着她。
　　见她睁开双眸，阿依惊喜道：“醒啦！还以为你要睡到天亮呢。”说着，阿依拿过卫燃先前派人送来的衣裳。
　　“既然你们都已经相认了，那就换了衣裳，我们出城吧。”

　　“出城？”程凌目光在衣裳上停留了一会儿，便伸手一只手臂拿过，而后躲在被子里，不一会儿便穿着里衣探出脑袋问：“他呢？为什么要我出城？现在不是关键的时候吗？”

　　阿依一把揪起她，耸耸肩道：“正因为是关键的时候，所以我们才要出城，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才是。”
　　听阿依这么说，程凌心里大概是猜到了几分。
　　掀开被子起身，见状，又继续道：“我们从南门出城，那里虽然现在还属于卫峥的势力范围，但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说话间，程凌已经穿好衣裳。
　　而阿依身后的桌子上，也已经准备好了包袱细软。

　　打开门，杨生抱剑站在那里。
　　“程姑娘，阿依姐，你好收拾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三人趁着夜色，匆匆出门，直奔南城门的方向。
　　不久后，程凌三人出了城门，骏马飞奔没有几步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无数的厮杀喊叫声。

　　“吁——”
　　程凌勒马停下，转头望着身后的大凉京都。

　　已经开始了吗？
　　虽然望不到此刻城内的情况，但仅凭那些声音，程凌便能想象到城内的惨烈状况。
　　卫燃和太子卫弘他们，筹谋这么久的计划，终于在今晚要有结果了。

　　“怎么了？”阿依见她望着城门的方向，问道。
　　程凌摇头，此刻城楼上的旗帜已经换了。她看向夜色，不禁暗道：“卫燃，就这一次，我放手，任你重回巅峰，踏平那宫门，替那些枉死的将士和无数在这条路上殉道的人讨回一个公道。还大凉百姓一个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没事，我们走吧。”程凌收回视线。

　　卫燃在她醒来之前不告而别，说明情况紧急，非他不在场无法转圜。程凌理解他，也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给他涂添麻烦。
　　于是便按照卫燃交代杨生和阿依的计划，跟着他们一起出城。

　　夜风微凉，在疾驰的马蹄声中，带起一阵阵硝烟，又像是京都小巷里的孩童吟唱声。

　　*

　　羲合二年。
　　长公主卫静率领四方兵马勤王，兵临城下，与新帝卫峥相持不下。

　　不多时，定远侯手持泰安帝卫耀楠遗书，于大凉风雨飘摇之中，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圣旨，斩杀逆臣卫峥刘贵妃一党，联合兵部尚书赵宁忱拥立先太子卫弘为新帝。

　　新帝卫弘继位，恢复永和年号。
　　尊称泰安帝卫耀楠为太上皇，太子妃梁燕芸加封了皇后，统摄六宫。
　　几乎所有参与这场谋划的人，卫弘都一一封赏，唯独一人，什么都不要，只想远离朝堂，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

　　——这人便是卫燃。

　　永和三十六年，新帝卫弘下旨重新修复厉王府。
　　泰安帝得知消息后，二话没说从宫里搬了出去，皇后娘娘梁燕芸第二日知晓后，忙吩咐蒋雪将人带回来，怎料蒋雪怎么去的便是怎么回的。
　　“父皇说，如今的厉王府虽然比以前还大，但是怪冷清的，他说要是厉王哥哥想回来看看，府里没有一点烟火气，那该多伤心啊。”

　　这话很快便传到卫弘耳中。
　　不久后，朝中大臣更是隔三差五都去厉王府串门。那门庭若市的样子，都快把新建的门槛给踏烂了。

　　虽然每日都有大臣下朝以后，来看泰安帝。陪他下下棋，聊聊天。说说最近的大凉，谈谈边关的贸易和风土人情，但泰安帝也只是符合几声。

　　梁燕芸从收到赵嬷嬷的消息后，几番思索后，便去找卫弘商议。
　　最后的结果便是，八百里加急，陛下三十二道急令——父皇想你了，记得回家看看。

　　*

　　卫燃决定带着程凌回京都一趟。
　　因为不久后，便是重阳节。再加上那三十二道急令，他怕自己不回去，他那二哥，如今的陛下的卫弘，真的会派人把他抓回去。

　　当初程凌离开京都回到雁门关外凤家后，花费了不少时间给自己的父母修建了衣冠冢，也在卫燃杨生阿依等人的帮助下，重建了凤家，那把天斩刀也被重新供奉在凤家祠堂。

　　两人在阿依等人的见证下，重新结拜为夫妻，夜幕长风送福，关外马蹄伴奏，酒笙月色里，凤家女凤灵，终于嫁给她的卫郎君。

　　“你就这么娶了灵儿？”泰安帝从阿依口中听闻卫燃已经和程凌拜堂成亲的消息后，立马夺过赵嬷嬷手中的玉如意就要朝着人揍：“你个混小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跟父皇商量！”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些，一样都不能少！”泰安帝冲着卫燃吼道，好在赵嬷嬷双手紧紧抓着那玉如意，不然以现在泰安帝的性子，指定给卫燃气得砸下去。
　　“好好好！听您的，如今厉王府您说了算！”卫燃笑着让赵嬷嬷下去休息，自己扶着泰安帝坐下，还不忘给人顺气：“父皇，可这重新再办一次婚礼的话，要不少银子呢？您也知道，我这几年手上……”
　　泰安帝一巴掌打他脑门上：“父皇还能让你和灵儿受委屈不成！”

　　程凌捂着嘴站在一旁轻笑：“他们关系看着真好……”
　　“那当然了。”阿依趁机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要不，你们在厉王府再办一场婚礼，就当满足这位爷。”
　　程凌看着还在互相斗嘴的两人，几乎是不假思索便道：“也行！”

　　不久后，皇后梁燕芸亲率礼部的人前来厉王府，与泰安帝商议两位新人的婚礼流程和规格。看着众人七嘴八舌认真讨论的样子，程凌瞥了一眼卫燃，而后耸耸肩：“感觉完全插不上话，要不……我们先出去转转？”

　　卫燃一脸困惑：“去哪儿？”
　　程凌一手托腮，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她与卫燃这一路走来，在京都这片不大的地方，的确是走过不少路，去过不少地方，可若说是印象最深刻的，那便只有——颐和楼

　　“那去……”卫燃拉着程凌的手，顿道：“听说颐和楼重新开张了，要不去那里小酌几杯？”
　　程凌一听到颐和楼，瞬间来了兴趣：“好啊。”

　　夜色正浓，明月相伴，清风引路。
　　两人躲过王府侍卫，手牵手，一起漫步在京都大街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