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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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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穿过窗户往人脸上吹,徐骁开了好一段路,才后知后觉地把窗户关紧。
十分钟前,他从陈夏的屋子里出来,听她客套且温和地跟他说了再见。
再见这两个字让他觉得滑稽。他们原本并无再见可能,但她莫名其妙,哦不,机缘巧合地成了他的邻居,又因为孙如非,和他有了人为促成的交集。
那以后呢?他们会因为没有非要见面的理由而渐行渐远,还是重新认识彼此,成为朋友?
如果是后者,那他以后可得多动动脑,毕竟她转移话题的能力实在太强:明明是他先察觉她情绪不高,结果话赶话的,关于她为什么正月头孤苦伶仃的只字未提,自己却被她从头到脚地分析了个透。
亏他之前还以为她是只兔子,如今看来,能和孙如非交朋友交到这种地步的,岂会是食草动物?所谓人不可貌相,她也是只狡猾的狐狸,而且年纪更轻,段位更低,反倒更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前方绿灯转红,他条件反射,踩下刹车。
街道两旁的店铺多半关着,路灯很亮,车道却很空。每逢年假,平日在大城市奋斗的人们可以拾起牵绊赶回家中,而城中的高楼却因人潮散去,显得突兀和孤寂。
许是刚才的橘子太甜,灯光太暖,气氛太好,眼下,徐骁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前方建筑刚硬的暗影,思绪渐渐变得复杂。
他又想起她的首先、其次,想起她那真诚而明亮的眼神,想起她好声好气的“我有一个猜测”。
猜测。他失笑,这人心思透彻,话术高明,也难怪他被她攻破却并不生气,反而有了种被人理解的豁然。
她说得对,“但事实上,你也很迷茫,你也在试。”
他当然迷茫,盛安的经营不是他的志向所在,他知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却不知自己能不能胜任接班人的位置。
他也当然在试,试着找到一条路来证明他不是个啃老的怂包。
吴智华和秦子铭是他寻找过程中遇到的盟友,哪怕单纯为了这份信任,他也不会让他们冒险,因此,资金的压力他来扛,倒闭的风险他来担,而如果栀子花越开越好,那他则不必在意归属:吴智华背井离乡,肩上担着大山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秦子铭家破了产,父亲一蹶不振,里里外外也要靠他操持。因此,他们更需要栀子花来获取比打工更多的收入,而他背靠大树,也希望给他们栽一棵树。
左拐的绿灯亮起,徐骁拐了方向盘,驶向清岭街。
夜色渐深,他难得在主干道上开得这么酣畅淋漓。
照这个速度,再过十五分钟,就能到襄云别墅了。
。
徐盛安和温丽真在沙发旁喝完了半盏茶,终于等来了院门开。
崔阿姨今天回了老家探亲,徐盛启便起身给人开了屋门。
徐骁把车钥匙放进裤兜:“哟,二叔,心有灵犀啊。”
“怎么这么晚?吃过饭了吗?”
“饱着呢。”他习惯性去搭他的肩,走到客厅,孙如非也拿着水杯下来了,“大忙人舍得回家了?”
“怎么了这是,一个个的都不睡觉,等我带夜宵回来?不会吧,很多小店都没开呢。”
徐盛启瞪他一眼:“还贫。要不是看在你初五就走,今天能由着你不去拜年?”
“敢情是开批斗会。”徐骁啧了声,“饶了我吧。”
“徐骁。”温丽真突然沉声。
“我在呢,怎么了妈。”
“你和小姜到底怎么回事?”
冷不丁被她一提,徐骁缓了缓:“……您不都知道了嘛。”
“我知道你俩闹矛盾、闹分手,但不知道是江家那小子从中作梗。”她今晚在酒店撞见了江少华夫妻,他们也是在同一层和亲友们聚餐。寒暄过程中,她意外得知了江凯和姜梓欣的来往。她听不惯江凯母亲那欣喜得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语气,回来的路上问孙如非,得到了证实不由心口发堵,“没人告诉我你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小姜,也没人告诉我你怎么连这种气都咽得下。”
“妈。”
“你老实讲,是你先对不起她还是她先对不起你?”
“谁都对不起谁的地方,所以才闹掰了。”
“意思是你也……”
“我没有。”徐骁心生烦躁,岚城的高档酒店就那么几家,有点钱的都喜欢往那儿凑,“妈,新年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你还知道新年。”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明天你生日,所以我要陪你庆祝完再去卢城,”他岔开话题,单方面灭火,“怎么样,有这么个天下第一孝顺儿子,天下第一美女不要太感动哦。”
“……”温丽真表情松动,“少用哄女孩子的招数哄你老妈。”
“冤枉,我哄谁了,我可是把最真的心都献给了你,没有你就没有我,对吧,我永远和你心连心。”他摇她的肩膀,“美女快去睡觉吧,睡不醒可是要变老的。”
“去你的吧。”温丽真打掉他的手,耐不住他的言语攻势,只好要了他明天必须解释清楚的承诺,再上楼休息。
和温丽真相比,徐盛安对此事的反应淡淡。他并非不关注徐骁的感情状况,只是一直以来,他觉得姜家那丫头不掺和家里生意,又是模特,无论是职业还是心性他都不甚了解,也没多过问。
徐骁坐到他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爸,我妈生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徐盛安没搭理他:“卢城那边的开工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
“不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设备维护,开工动员会,统一强化培训,还有早上一万响的鞭炮和18响的礼炮。”徐骁答得顺畅,“大事小事都有惯例,我肯定按规矩来。”
徐盛安这才嗯了声,徐骁松口气,又听见他问:“如非说你今晚和陈夏一起吃饭?”
“……”
他回头,瞪了孙如非一眼,她装无辜,旁边的徐盛启倒开了口:“你们俩还真够凑巧的。”
“凑什么巧,孙如非明知道我就住隔壁,还把房子租给她,摆明了看热闹。”
“喂。”
“喂什么,我说错了?”徐骁简单解释,“我去收拾屋子正好碰见她,她好心,我领情,蹭了她一顿饭。”
徐盛安便说:“得了便宜就要还。”
“那当然。哎呀,你们赶紧去睡吧。”
徐盛启笑着起身:“人老了觉少,倒是你和如非,明天别忘了做早餐。”
“……”
两个人上了楼,留下徐骁和孙如非大眼瞪小眼。每次崔阿姨放假他们都得遭殃。孙如非先发制人:“你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那就吃两片吐司垫吧垫吧得了。”
“你少糊弄,中国年怎么能吃洋早餐呢?我要求不高,白粥小菜,蛋饼煎饺就行,油条难度太大我不勉强你。”
“……”
见他没反应,她又好奇:“诶,你不是去陈夏那儿了吗?她厨艺还OK,你一初级学徒,可以向她请教。”
“你怎么不请教?”他喝完茶,走过去打开冰箱,简单一翻,“鸡蛋葱花都有,饺子没了,只有小笼包,煎糊了没得吃别怪我手艺差。”
“不怪不怪,看来长一岁是懂事一岁啊。”孙如非笑,“看在你替我扛事的份上,我送句吉祥话给你。”
“大年三十送过了,祝我发财嘛。”只可惜,他在盛安的年终奖被扣了,栀子花的分红他也没要,“你也就嘴巴说说,红包都不肯发。”
“红包可以补,不过我这次送的只能嘴巴说说。”她走过去,“我祝你早日找到一个好女人。”
“……”他转头,“你内涵谁?”
“都这样了还护着呢。”她摇头,“真搞不懂你。”
“我才不要你懂。”他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经常跟陈夏提起我?”
“少自恋了,我们提你干嘛。”
“不提最好,如果被我知道你当叛徒,以后别想差遣我。”他关上冰箱门,“对了,也祝你早日找到一个好男人。”
“……”
他说完便上了楼,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手机,谁知越翻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陈夏的话、街上的景、卢城的事和恼人的点点滴滴。
而当他终于有了困意,浅浅入眠,却因为做了了梦而瞬间惊醒。
他缓了会儿,回想梦中的人和情境,有点蒙,又有点慌,到最后,他对着一室黑暗,忍不住骂自己,这才清心寡欲多久,就开始想女人了。
真是个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