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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悦君兮君不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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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以沫半睡半醒间被清脆的手机短信铃声吵醒,向床头柜伸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一见到发信人是秦暮楚,睡意全无。她坐了起来,轻轻地靠着床头,点击察看。“学姐,听梁青远说你感冒了,好好照顾自己啊!”她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发光的屏幕,眼睛忽然痛得直流眼泪。
类似的话,他在十年前就说过了啊。
那是他们第四次见面吧。苏以沫刚参加完瑾城X中的自主招生考回校,远远的就见到秦暮楚和梁青远在校门口张望。她笑了笑,快步奔了上去,气喘吁吁地问:“臭小子,找我什么事呢?”
梁青远漫不经心地说:“过几天母亲大人生日……”他突然脸色微变,皱着眉头盯着她,“你怎么感冒了?”他捏了捏苏以沫的衣袖,没好气地又说:“感冒了还穿这么少!”
苏以沫吐了吐舌头,说:“以毒攻毒!大热天的穿那么多衣服干吗?”
梁青远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大热天的着凉感冒了还好意思说这话?”
秦暮楚在一旁点了点头,随声附和地说:“学姐,好好照顾自己啊!生病了还参加自主招生考干吗呢?生病了就该呆在家里好好休息。”
苏以沫嘟了嘟嘴,不满地嘀咕:“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跟我外婆似的!”
梁青远揉了揉她头发,语气温柔地说:“你是我姐啊,你不会照顾自己,我只好越俎代庖了。你随我回家一趟去取我给妈的礼物,成不?”
苏以沫“嗯”了一声,跟在他俩身后。她悄悄抬头望着秦暮楚那宽厚的肩膀,以及颀长的背影,想起他那张白净而秀气的面孔,以及嘴角微微上扬时优美的弧形,忽然听到了花开的声音。那声音虽然极微弱,但“噗”的一声,绽放在耳尖,却犹如夏日雷鸣轰天那般震耳欲聋。苏以沫的脸微微染上红晕,碰巧又对上秦暮楚明媚的回眸。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苏以沫觉得自己沉醉了。
梁青远给苏以沫倒了杯水之后就进屋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塞给她,笑嘻嘻地说:“这是给母亲大人的,代我和爸向她问好,并问她啥时考虑回来看看我这个乖儿子?”
苏以沫白了他一眼,说:“你这辈子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吧,她才不会回来,她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梁青远有些不悦,说:“她滋润了你怎么还感冒?早知道当初你就别跟她走,留在这我也好照顾你。”
苏以沫耸耸肩,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没有当初。”
梁青远也没有说话。气氛骤然变得尴尬无比。过了好一会儿,梁青远才打破僵局地说:“我进去玩电脑了。秦暮楚在书房画画呢,你没事别烦我,找他去玩啊。”苏以沫不解地脱口问道:“他为什么老在这画画?不回家的吗?”
梁青远幽幽地瞥了她一眼,深深地说:“他父母在闹离婚。”苏以沫吓得连忙捂住口,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这个傻瓜,上次还安慰我。难怪会凉凉地问我为什么他们没有考虑复合。
苏以沫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低的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梁青远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进了房间玩电脑去了。
苏以沫顿了顿,踏进书房,见他在专心致志地画画,就没有打扰他。只是走了过去,把一杯水轻轻地放在桌案上,一转身,撞在他身上。苏以沫“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胸口,紧张地问:“是不是很痛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会过来的。”
秦暮楚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学姐别自责,是我想喝水,看你端了杯水进来就走了过来,不关你事,是我不小心而已。”
苏以沫慢慢地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抬头望了望他,说:“真是不好意思,你继续画画吧。”她侧了侧身,俯下去把水杯端了起来,递给他,然后低头走了出去。秦暮楚放下水杯,追了上去,说:“学姐真的没什么,你不要自责!”苏以沫愣了一下,回身笑了笑,点点头。接着朝阳台那边走去。
秦暮楚跟了上去,一声不吭。苏以沫进了阳台,忽然转过身,倚着栏杆,说:“你在学校……应该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吧?”秦暮楚望着她,随即笑了笑,说:“没有梁青远那么受欢迎……”他顿了顿,又问,“学姐那么漂亮,应该很多男生追求吧?难道都没有考虑过其中一个人吗?”苏以沫笑了笑,转过身,张开双臂,迎着晚风,说:“现在还处在求学阶段,我暂时没打算考虑这些问题。以后再说吧。”身后一阵死寂。苏以沫怔了一下,正要开口,却瞥见秦暮楚也站了过来,双手搭在栏杆上,仰头眺望远方。苏以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风轻云淡,天际的暖红色正一点一点地浓艳起来。
秦暮楚偏头望向苏以沫。夕阳安详地揉动着苏以沫的脸颊。她长长的睫毛泛着金光在抖动。斜阳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娆好的身段。恍惚间,他觉得苏以沫被朦胧的暮光笼罩着,尤像圣洁的天使一般庄重。
苏以沫感觉到异样的目光,转头对上他明亮的目光,笑了笑,说:“怎么了?”秦暮楚讷讷地望着她,忽然伸出手摘下她头发上的一片树叶,轻声说:“院子里大树上的那些树叶被风吹了起来,刚好有一片吹落在你头发上。”苏以沫窘迫地喃喃:“那画面一定很丢脸。”秦暮楚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呢,我觉得挺好看的,还想把它画下来。”苏以沫的心一暖,忽然傻傻地脱口而出:“你改天给我画张画吧?”秦暮楚愣了一下,犹豫了些许,方才点头。
十年之后,忽然回想起这些历历在目的点滴片断,苏以沫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掩面失声痛哭。她靠着床头的身子一点一点地下滑,最后整个人瘫在床上,手里紧紧拿着手机,安静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