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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国恨家仇(1) ...

  •   “行了,你少在我面前装傻!”达尔玛扎布毫不客气地说:“真当我傻子?”“楼兰有多大,我还能不知道,就是你勾结粟特人戮王夺权!”“这无凭无据之事,贵使怎么就肯定和我有关呢。”黎帕那若无其事地说:“再说了,加拉瓦是楼兰人选立的国王,他的死活好像和匈奴没有多大关系吧。而且话说回来,楼兰人都没干涉过匈奴人的家务事,匈奴人也不应该插手楼兰人的家务事才对。”

      好一个嚣张跋扈的妇人!达尔玛扎布看见她傲慢淡薄的神情,禁不住怒火中烧:这是对匈奴使者不敬,也是对大匈奴不敬,凡对任何不敬者,理当处死!他正要发作,但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妥:加拉瓦虽说有一半匈奴血统,但到底是楼兰人自己选立的国王。这疯妇杀了自己选立的国王,从道理上说——确实和匈奴人毫无干系。假设……是匈奴人立的国王,那她死定了。哼。

      安归恰好来到了王宫。自从听到风声,有指丧门星要除掉加拉瓦把自己的老父亲童格罗迦推上王位,他总觉得忐忑不安,于是耐不住跑进宫再探探风声。这不,他刚刚穿过王宫中央庭院就看见匈奴使者悻悻然地从阖宫离开。

      他从匈奴使者的表情可以想象得出方才在阖宫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丧门星是天不怕地不怕,何况匈奴人的主儿。他走进阖宫,看见她坐在高高的王椅之上托着脸,不知其想:“……”

      “那张黄金椅子,坐着很舒服吧。找个契机想尝尝当国王的滋味么?”安归张口就是一阵嘲讽:“可惜,你没那个命。……如果你生来是个男的,倒还有机会。”

      “哼。”黎帕那看也不看他,直接把话捅破:“如果我是男的,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吗。”

      “是。”安归说:“你虽然不是男的,但你拥有前王赋予的莫大的权利。我只是一个旁系,岂能比得了呢?”

      “旁系。呵呵。”黎帕那笑了,不过笑得很干,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放心吧,你很快就不是了。”

      “你杀母弑弟,把我父亲推上王位,我父亲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还想要他的命吗?”

      “安归!你作为楼兰王室成员,居然不明事理跑来责怪我?!”黎帕那脸色蓦地一变,变得阴沉:“看来我的直觉一点也不差啊,又是一个匈奴种!”

      “你……”

      古里甲走到阖宫门前,听见二人发生争执担心生事,便主动走进去讲和:“王子你这是何必?加拉瓦要再多折腾一日……你父亲还好,楼兰人就要死光了!”

      “安归,你少和我装傻。”黎帕那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心里比谁都希望你父亲继承王位。现在我成全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自古以来,【政治、权力与女人】三者就是一家,而【勇气、情感与男人】三者也是一家。爱权力的人可怕。而爱权力的女人更是可怕!

      女人狠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男人千万不要惹女人。不论是寻常家的女人,还是王室的女人,都不要惹,一旦惹到了她,她都会变得很丑陋而后竭斯底里,文雅尽失……

      女人究竟是女人,与男人不同,男人看一件事情可能只当玩笑可女人不行,她们常常把所有的事情都当真。于是在你玩笑的时候,女人会认为她已经看到了你的本质。一旦一个女人对你有了看法,成见可以深入骨髓甚至将会是一辈子。虽然不一定天天挂在嘴上但心里始终不忘,一旦有口实,她会反复把你打入“十八成地狱”,声嘶力竭的让你生不如死。女人心眼儿不大可记性很好,不信你试试?像丧门星这样的货色,过十几年甚至过几十年后还能翻出本老帐,也许你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她却不用拿任何草稿,可以给你如数家珍地一条条倒背如流……

      安归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谁想当国王?谁想当国王?看看珤勒尔母子的下场就知道了,有她这个嗜血监国在,王位以后注定不好坐!谁惹她不高兴……没准半夜睡觉时稀里糊涂死掉都有可能!

      “咯咯咯……”庭院里传来毗纳耶迦稚气地开心地笑声。这小子正在玩呢,用网兜抓蝴蝶。咳,大人的世界太复杂,小孩子是搞不懂的。可是小孩子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大人,当他褪尽了天真烂漫,也许就会对这个世界有一派自己的解释,不知道是不是误解,是不是自欺欺人,是不是掩耳盗铃,可能有时候连自圆其说都很难。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活在王室这个冰冷的地方,多情总比寡情忧伤,长情总比绝情悲凄,专情总比滥情苦寂,有情总比无情痛。

      毗纳耶迦生来活泼好玩,他喜欢院子里那颗硕果累累的大枣树,喜欢前面鱼虾成群热闹非凡的小池塘,蹦跳叫喊精力旺盛。突然一阵风吹过,花香扑鼻而来。他循着花香发现一群五颜六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会停下来亲吻花朵,一会又互相追逐嬉闹,他更加兴奋恨不得加入它们的游戏和它们一起玩耍。

      这么无聊,不如就拿着网兜去捉一只属于自己的蝴蝶吧?咯咯咯。他噔噔噔跑回寝宫拿出网兜,四下挥舞,正好,有一只黑蝴蝶落在面前,他蹑手蹑脚走到蝴蝶身后,猛地往前一扑,哎呀,冷不丁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扑空了!他不高兴的嘟囔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枯草和灰尘,揉揉摔疼的小腿决定再去寻找目标。

      等了半天,他发现他站的地方没有一只蝴蝶,看来这光明正大的捉法不行。于是悄悄的躲在树丛里决定来个守株待兔。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只蝴蝶飞过来了,停在了一朵小花上。他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不再莽撞行事,我先瞅准时机再站起来悄悄地靠近蝴蝶慢慢地落下网子……然后用力一扑,小蝴蝶收入囊中。

      我抓住蝴蝶啦!我抓住蝴蝶啦!毗纳耶迦高兴地提着战利品转身就跑,要拿给母亲看看但冒冒失失撞到一个人。“毗纳耶迦!”这个人弯腰抓住他的两只胳膊且神情复杂地叫了一声。毗纳耶迦抬头一看不是自己的母亲,倒像是家里的一个下人,貌似见过几次。

      “放肆!”他恼怒地挣脱她的手,大声训斥道:“我是王子,我的名字是你随随便便叫的吗?!”

      “毗纳耶迦,我是你母亲啊……”

      “无耻,你好大胆!”此时循声寻来的安归看见恼怒的儿子挥着网兜往他的亲生母亲蒂亚妲身上猛打,连忙上前制止,“住手。毗纳耶迦。不许这样。”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母亲是公主!不是奴仆!”毗纳耶迦怒气未消,破口大骂:“父亲你羞辱我!”

      “毗纳耶迦!”安归眼见这小子如此顽劣无礼,大为愠怒。“王子,别生气啊,小王子不懂事。”奈茜拜跑过来看见蒂亚妲也在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惜她并非薇迪雅,穆茜尔或艾葳蕤之流,缺乏"公开指责"的胆量和勇气,只能一个劲道歉然后就把毗纳耶迦带走了。

      “哎。”“发什么呆。在想什么!”浩特牢都仁走到达尔玛扎布旁边大声问了一句。这小子自从回到驿站就一直坐在桌子旁边思考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还不是……”达尔玛扎布回过神来,提起壶子倒了一杯奶茶,“方才的事。我想来想去,觉得难办哪。”“大单于来信让我们问责楼兰,可难就难在加拉瓦虽然有一半匈奴人的血统但他到底是楼兰人自己选的国王,这属于楼兰人的家务事,匈奴人干涉不了。”

      “那个监国公主神情傲慢,居然敢对我们匈奴人无礼,”浩特牢都仁自己也倒了一杯奶茶咕咚咕咚喝完,狠狠将茶碗摔在桌上,越是回想起楼兰公主的那副傲慢的脸孔,心里就越发不爽快:“若是好好不教训一番……老子咽不下这口恶气!!”

      “教训她。哼,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怎么。你害怕了?”浩特牢都仁是典型的草原莽夫一个,遇事只懂得用拳头解决,瓮声瓮气道:“多少年来,我们大匈奴靠着铁蹄骑射打下了多少土地,怕过谁?区区一个女流之辈,捏死她,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女流之辈?”达尔玛扎布冷笑一声,扭头盯着对方:“你太小看她了。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楼兰攻打羌妩那件事,原本羌妩城墙坚固久攻不下,正是她,仅仅带着八百人就攻下了羌妩一座城,一个女流之辈,居然玩起屠城那一套。”“而我们匈奴人虽说攻打西域杀过不少人但真正要说屠城,还没有过。顶多也就是把一个部族全部迁入漠北草原看管……”

      漠北草原一望无际的绿海上牛羊成群。天空也毫不逊色,湛蓝天空是那样的高远,雪白云朵是那样的纯洁。

      “嘶~嘶”一匹匹健壮的匈奴马在自由地奔跑着。牧马的汉子,虚闾权渠,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手中握着一把长鞭,尽情策马在千里草原上驰骋,一路上,处处都可以看见千百成群肥壮的羊群,马群和牛群。它们吃了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所以毛色格外发亮,好象每一根毛尖都冒着油星。特别是那些被碧绿的草原衬托得十分清楚的黄牛、花牛、白羊,红羊等在太阳下就象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匈奴人不会像汉人那样用谷物来养马,毕竟草原不适合农耕也产不了谷物,草是最好的资源,所以匈奴人平时都是把马放到草原上吃草。既然是以草养马,那么匈奴人作战都会选择在秋季,因为秋季是水草长得最好的时候也是马匹吃得最饱的时候,所谓“秋高马肥”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每到秋季的时候,就是匈奴人的马匹最为强壮,战斗力也就最强。另一方面匈奴的恶劣条件造就了马匹长年处于半野生方式放养,它们既没有舒适的马厩也没有可口的饲料,在狐狼出没的草原上风餐露宿,夏日忍受酷暑蚊虫,冬季能耐得住严寒。匈奴马体形矮小其貌不扬,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严冬暴雪;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因此,经过调驯的匈奴马绝对是种良好的军马。匈奴人拥有它们战无不胜。

      “二王子!”亲信萨日古勒策马赶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大声呼喊:“二王子!”

      “萨日古勒。”虚闾权渠回头看他:“有什么事吗。”“出大事了!”萨日古勒夹着马肚子飞奔来到他旁边:“听闻楼兰那边——”

      萨日古勒将近来楼兰发生的事情告诉虚闾权渠:“楼兰前王死了才多久,全乱了,又死了一个。”

      “活该。哪有这样当王的。一上来就大开杀戒,丧失民心。”虚闾权渠并不同情加拉瓦之死:“死了就死了吧。”

      “但是,”萨日古勒说:“大单于很生气,你说我们匈奴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重新掌控楼兰的机会,说没就没了。”

      虚闾权渠问阿爸怎么说?萨日古勒说大王子进言要除掉那个碍事的监国公主,可是大单于没答应,应该是有考虑。

      什么。这,这。虚闾权渠一听自己朝思暮想多年的楼兰女子可能会遇到危险,心立刻悬到嗓子眼于是赶紧快马加鞭去穹庐大帐找他的阿爸狐鹿姑。“加拉瓦的血管里虽然流着我们匈奴人的血,但他是楼兰人自己立的国王,现在又等同于是楼兰人自己把他杀了,说白了和我们匈奴人毫无干系。”

      “这个道理,我早就想到了。”狐鹿姑沉思说:“加拉瓦生不逢时啊。如果他是我们匈奴人立的国王,我看谁敢对他下手。”虚闾权渠安慰说阿爸你放心,一定会有机会的。

      “哎,虚闾权渠。”狐鹿姑转念一想,好奇地问:“你为何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我就是听闻大哥说要铲除监国公主,担心节外生枝,所以。”

      “呵呵。你大哥年轻气盛。性子浮躁,我还不了解?”狐鹿姑笑了几声:“这个监国公主尽管和匈奴不对盘,但我不打算杀她。留着她有大用处。”

      “大用处?”虚闾权渠疑惑地问。

      “王弟。送给你。”毗纳耶迦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跑到公主府找毗珈摩,当着女官的面,送他那只抓到的蝴蝶。“我自己抓的。”

      毗珈摩很惊讶,继而好奇地问王兄你怎么捉到蝴蝶的?毗纳耶迦骄傲得说,只要掌握了方法,无论什么样的蝴蝶,我都能抓的住。

      突然,毗珈摩说你捉的蝴蝶怎么好像已经死了呀?毗纳耶迦低头仔细一看,发现蝴蝶的确没有了动静。他使劲摇了摇网子它还是没有动。真死了。心里顿时一阵失落……只好决定把它先放出来,让它的尸体回归大自然。

      谁知,他刚移开了网子,蝴蝶就奇迹般的活了。他还没回神,蝴蝶已迅速飞跑了。原来蝴蝶它根本没有死,它只是用装死来让自己逃生!

      毗纳耶迦沮丧着坐在地上。毗珈摩安慰说蝴蝶是很可爱的小生灵。让它回归花园是对它最好的爱。母亲说天下任何一个小生命都值得珍惜的,不要随意去伤害吧。

      “你一个妇人家和匈奴使者硬顶,我真担心死了,”远处隐隐传来尉屠耆的声音,充满担忧的声音。匈奴人的残暴人尽皆知,这万一惹恼他们……刀子可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不和他们硬顶,难不成还卑躬屈膝?”黎帕那的声音则依然充满强硬:“你还看不出来吗,匈奴人又想踩到我们头上来了!”

      两个奶团子跑过去躲在树丛里偷听。毗纳耶迦已经四岁半,毗珈摩也有三岁半,这么大的孩子能听懂大人说什么——“好就好在加拉瓦是我们自己选立的,匈奴人再不满意也没办法。”

      “匈奴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尉屠耆垂下眼皮,心事重重地说。“先不管那么多了。加拉瓦死了,你父亲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楼兰又立了一个新王?好啊。”很快狐鹿姑得知这个消息,微微一笑,遣人给新王送去五百头羊作为贺礼。什么什么?匈奴人给我送礼?五百头羊?初继位的童格罗迦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也不敢相信,以残暴掠夺闻名天下的匈奴人居然会慷慨送来礼物?!可事实的确如此,当十多日过后,他亲眼看见五百头从匈奴赶过来的白花花的羊群在眼前,顿时吓得好几日不敢出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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