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诡案》昨露今霜

27、恶夜双煞

　　“啊！”李四狗惊地差点叫出声来。他连忙低声问姚五：“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姚五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似乎是一个人。兄弟，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四狗说：“这家伙是怎么跟上我们的？不管怎样，此人不可放过。哥哥，你说咱们能不能抓住他？”

　　姚五说：“我不知道，等会儿我试试看。兄弟你要见机行事啊，要是能打得过咱们就上，打不过就撤。”

　　四狗点点头，“我知道。咱们在哪里下手？”

　　姚五想了一下说：“咱们不着急，还是先找一处空宅再说。我装作潜入其中，实则去兜那家伙的后路，把他往兄弟你这里赶。接下来就靠兄弟你抓住他了。”

　　李四狗说：“好说好说，接下来就看兄弟我的了。哥哥啊，咱们可不能让此人逃脱，要不咱们就麻烦了。”

　　没多久，二人就又找到了一户门上挂锁的人家。姚五轻轻拍了李四狗一下，随即也如之前那般跃上的墙头，接着落入了院中。李四狗悄悄躲在院墙下，屏住呼吸，做好准备。就在这时，他听得头顶之上有轻微的响动，接着一个身影轻轻落在他的身旁，搂住了他的肩膀。

　　“哥哥，你怎么又出来了？”李四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姚五这么快就出来了。

　　没想到那人却用陌生的声音说：“兄弟，你们在此做这些勾当怎么也不告我一声呢？”

　　李四狗大惊，他这才反应过来此人不是姚五。他连忙发力，一手去抓那人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一手去搂抱那人的腰。没想到那人却入泥鳅一边，轻飘飘地从李四狗的双手之间钻了出去。那人嘿嘿笑了一下说道：“兄弟，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啊，别看你块头大，恐怕不是我的对手。”

　　李四狗浑然不惧，也不说话，对着那人挥拳而上。那人招架了几下觉得不对劲了，“你这蟊贼，哪里学的功夫？”

　　李四狗也不搭话，一招紧似一招逼向那人。那人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一边往后退一边低声喝道：“你这家伙就不怕我呼喊叫人吗？到时候看你们怎么逃，哎呦……”那人突然惊叫一声扑倒在地。原来他的大腿上挨了一记石子，登时支持不住摔倒。就在他想要挣扎着起来的时候，一个身影由远及近，挡在他的身后。那个身影悠然说道：“你这个家伙轻功不错嘛！不过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跑，看我手中的石子能不能追上你。”

　　李四狗心里高兴，他知道来人正是姚五。他顿时来了劲，上前将那人扭住。“你这小子，说谁是蟊贼呢？”

　　那人一边呻吟着一边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厉害？”

　　姚五走上前来说：“你别管我们是什么人，你最好先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是谁？为何要跟踪我们？”

　　谁知那人哼了一声，再不言语了。

　　李四狗蹲下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小兄弟，你功夫不错，不过比起我们‘恶夜双煞’还是差了点。我劝你实话实说，免得吃苦头。”

　　“恶夜双煞？”姚五皱了皱眉头。不过姚五仔细一想这名字还挺唬人的，李四狗这家伙别说还有点歪才。

　　那人还是不说话，姚五从地上捡起了刚才击中此人的那枚卵石，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你可以走，只是我这手里的石子好像有些不大同意。只要你这家伙能躲开我的三枚石子我就让你走。”

　　那人一听来了精神，“此话当真？”说着便要挣扎地爬起来。

　　李四狗嘿嘿地笑着，还扶着他起来，“兄弟，你这是执迷不悟啊！”

　　那人抖抖索索站起身，试探地走了两步。虽然还是有些一瘸一拐，但他感觉不太要紧，估约着应该能够逃走。姚五却说：“太近了，你再往远走走再逃。”

　　那家伙也是不客气，装作一瘸一拐地往前挪了二三十步。那人又开口道：“那位好汉你稍等啊，我腿还有点麻。”说着蹲了下来，揉搓着自己的大腿。

　　过了半天，李四狗有些不耐烦了，“你这家伙好了没有？”

　　那人口里说着“再等等……”，话音未落，那人却突然从地上弹起来，腾身而起，眼看就要落在旁边的院墙之上。可是随着李四狗的一声惊呼，一枚石子带着破空声陡然而至，从那人的头皮边擦过。那人觉得魂飞天外，从空中跌落下来，站立不稳又坐倒在地。姚五有些遗憾地说：“哎呦，居然没打中。没关系兄弟，你继续，我还有两枚石子呢。”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人慢慢地走了回来，对姚五说：“你这家伙太邪门了！我不跑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吧！”

　　这两句硬气的话不由得让姚五和李四狗对此人生出了一丝敬意。李四狗说：“我们‘恶夜双煞’岂是胡乱杀人的嗜血之辈？好了，快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们？”

　　那人有些泄气地说：“我姓陈，人们都叫我陈无影。我是一名侠客，我看到你们在我的地头上干入屋偷盗的勾当，想要教训教训你们……”

　　“呸！侠客？”姚五见多识广，刚见到此人他就从此人身上闻到一股贼味，此人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一个侠客。姚五说：“你要说自己是侠客，那我们便是侠客中的侠客了。兄弟，你太小看我了，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

　　那人有些尴尬，但还是梗着脖子说：“不错，我是有时干一些溜门撬锁的勾当，但也是劫富济贫，从不干伤天害理之事。不像二位刚才去的那几户人家都是寻常人家，干的都是雪上加霜，伤口撒盐之事。二位所行之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坏了二位的名声啊。二位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李四狗一听此话笑了，“哎呦，你这家伙到教训起我们来了。不错，我们‘恶夜双煞’要在江湖上立棍，就不能让此事传出去。哥哥，怎么办？咱们弄死他算了。”

　　姚五也嘿嘿笑了。他觉得这个姓陈的年轻人挺有意思，甚至某些方面还很像自己。他故意装作想了一下，然后也配合着李四狗说：“好，此人留不得，咱们找个地方弄死他。”

　　四狗马上转到此人背后，摘下自己脸上的黑布，蒙住那陈无影的眼，勒得紧紧的。然后推着他就往前走。

　　那人知道这二人的厉害，也不挣扎，索性放弃了抵抗。他一边被李四狗推着走，一边念叨着：“天理迢迢，天理迢迢……”李四狗和姚五也不理他，带着他一直往前走。可是走了半天，那人似乎就只会说一句话，“天理迢迢，天理迢迢……”姚五不胜其烦，“喂，你这家伙闭上嘴吧！况且你说的是什么玩意？是天理昭昭好吗？你这家伙念过书吗？”

　　陈无影立马闭上了嘴，脸上似乎露出尴尬之色。可是没多久这家伙又继续念叨起来，“天理昭昭，天理昭昭……”

　　“我的娘哎，真受不了此人。四狗，弄住此人的嘴！”姚五被念叨地要癫狂了。

　　李四狗早就受不了了。这家伙也的坏，停下来抬起一只脚，脱了鞋将袜子脱下。陈无影看不见，却从空气中嗅出一丝异常，连忙大声喊道：“你要做什么……呜……呜……”

　　趁着陈无影张口喊叫，李四狗将他那只袜子塞入他嘴中。陈无影顿时五味杂陈，胸中一阵汹涌翻腾，手脚不住地挣扎，却被四狗紧紧地按住。

　　姚五捏起鼻子皱着眉说：“兄弟，你这过分了啊！”话虽如此说，姚五却从腰中掏出一截绳子，让李四狗绑住此人。

　　陈无影此刻是生不如死，眼泪鼻涕齐下，想呕却呕不出来，上身虽被李四狗捆住，双脚还在不停地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李四狗索性将陈无影抱起来扛在肩上，也不怕他口鼻中流出的腌臜之物。走了一会儿以后，陈无影居然没有了动静。姚五用手指在其鼻下试了一下，对李四狗一笑，“昏过去了。兄弟你这脚上的劲道够大的啊！”

　　李四狗只是“嘿嘿”地笑着。

　　等姚五和李四狗将陈无影溜回客栈时，已是快四更天了。何奇舵和张龙赵虎李豹都在房内迷迷糊糊打着瞌睡。李四狗这家伙走着前面，用扛在肩上的陈无影的屁股撞开房门之后，咋咋呼呼地小声嚷道：“来买卖了，来买卖了！”

　　何奇舵和其他几人立马惊醒了，见到李四狗肩上扛着一个人进来，都吓了一跳。那李豹还说：“来买卖了？什么买卖？男的女的？”

　　“滚你的蛋！”何奇舵喝斥了李豹一句，随即瞪着眼问李四狗：“这是怎么回事？”

　　姚五嘿嘿笑着，上前把刚才的经过述说了一番。

　　李四狗将陈无影放在桌上，扯下了他眼上的黑布和嘴里的袜子，解开捆在身上的绳子，用手不停地拍打着陈无影的脸。陈无影悠悠转醒，看到房间内的几人吓了一跳，又转向面前的李四狗和何奇舵，呜呜地哭了，“你们是牛头马面吗？你们可得要为我做主啊！我死得太惨了！”

　　李四狗嘿嘿地说，“兄弟，你怎么死得惨了？是谁害的你？”

　　陈无影认出了李四狗的声音，差点从桌子上滚下了，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恶夜双煞！恶魔，恶魔，简直就是恶魔……”

　　何奇舵有些心疼此人，喝退了四狗，叫李豹去打盆水来为陈无影擦洗了一下。他亲自将陈无影从桌子上扶到椅子上坐下，好言劝抚。等陈无影平复了一些，何奇舵说：“兄弟你受委屈了，李四狗也太不像话了，回头我好好收拾他。”

　　陈无影一听此话，委屈的心里又爆发了，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连李四狗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哂笑地十分尴尬。

　　何奇舵好不容易将此人劝住，好言好语对此人说：“小兄弟，看来这其中有些误会。我们不是什么恶人，我们来苏浙府城是来找人的，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看小兄弟你也是有些侠气之人，不如我们相逢一笑泯恩仇，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这就放你走可好？但有一件事，希望小兄弟切莫向其他人透露我们的行踪。”说着话，何奇舵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小兄弟，这些银两就当做赔礼了，你看如何？你放心，这些银两干净地很，绝不是什么不义之财。”

　　陈无影眼珠转了转说：“这位好汉，我原本也是侠义重礼之人，可是那个大头鬼太过分了，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行，我要报仇。”

　　李四狗这家伙也识趣，找个台阶让陈无影下，“好好好，来吧，脱下你的袜子，看狗爷我吃下去。”

　　何奇舵恶心地忍不住踢了李四狗一脚，“滚蛋！你这厮怎么能说出如此腌臜的话语？快点给这位小兄弟赔礼道歉！”

　　李四狗也乐得顺坡下驴，连忙嘿嘿笑着对陈无影说：“这位兄弟，是我不对，哥哥向你赔礼道歉了。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兄弟我这一回，怎么样啊？”

　　陈无影“哼”了一声，伸出手将那锭银子拿过来放入怀中，随即站起身慢慢往房外走。此时何奇舵又说话了：“兄弟，我们信得过你，希望你也不要辜负了我们。若是你和别人透露了我们的行藏，休怪我们将事做绝！”

　　姚五看着陈无影要走，心里有点失落。他还想着把陈无影弄到客栈来，一阵劝说之后，陈无影这个家伙还能帮上点忙，起码能帮他们找个安全的去处。但是看来李四狗有些过火了，把人惹恼了。

　　陈无影那个家伙走到门前，转过身来恨恨地看了看李四狗，“你这家伙以后小心点！”说罢开门走了。

　　姚五彻底失望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看来我们得赶快转移了。李四狗啊李四狗，你这家伙咋就这么损呢！”

　　李四狗也有点不高兴了，“哥哥啊，当时你也不在场么，你也没拦着我啊！哎……”

　　正当几个人丧气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陈无影又出现在了门口，“喂，那个好汉，你刚才说你们要找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