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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再睁开眼又是在贴满了纸符的房间里。

      散发出昏黄光芒的灯笼与蜡烛,围绕了一圈的注连绳,和他坐着的板凳。

      仅此而已。

      没有任何自然光照射进来,乙骨忧太蜷缩在板凳上,这里是他几乎能称得上熟悉的地方,短短几天里就进来了两次。因为里香突如其来的暴动,上层于是又在重新商讨死刑是否要执行。

      乙骨忧太默默无言。在结果下来之前,他都得待在这里。

      他一个人在这,周围昏沉沉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的心情和上次进来时差不太多,如果他们让他去死他也没有什么意见,但乙骨忧太虽然并不很在意自己的生死,却是无法漠视其他人的生命被夺走,尤其是因为自己,因为[里香]。

      里香攻击了他的远亲、未来也会是老师的五条悟带来的同事,据说和他一样也是被诅咒了的人。

      他们的见面突然而短暂,五条悟只是说介绍一下自己的一个后辈也算是学生,然后乙骨忧太就顺着对方指向的方向从拐角的阴影处看过去,一个穿着简单黑色衣服的人就出现了。他全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而乙骨忧太却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呆立在原地。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削的男人,二十岁出头,很年轻,气质却极为沉寂,站在那里像是一副黑白的挂画。

      忧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乙骨忧太。五条悟轻快的说,于是男人的眼睛看过来,一点光随着他的靠近印在眼眸里就像是死水微澜,似乎还算好接触。哪怕对方看起来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但乙骨忧太紧张地吞了口分泌过多的唾液,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好自己先说‘前辈您好’还是‘我是乙骨忧太请多指教’,就因为那身令人不适的咒力而觉得手脚发凉,而更加敏锐察觉到‘威胁’靠近的里香则是忽然冲出来,她尖叫着[不要靠近忧太!!]然后就像那天把欺凌他的男生塞进衣柜里一样,挥舞着变成诅咒后粗壮的手臂打过去。

      诅咒与诅咒的碰撞引发了剧烈的冲击,乙骨忧太几乎睁不开眼,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失去意识,他的远亲五条悟也没有说,那个用绷带蒙住双眼的男人有着喜欢戏弄人的恶趣味的性子,只是告诉他不用担心,里香暂且是没法伤害到对方的。

      灰骨忧人。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听起来和乙骨忧太有些微妙的相似感,这样含义不祥的姓氏和名,以及那令人不适的咒力都让人下意识地觉得是个阴沉不好相处的人,但乙骨忧太自觉自己也差不太远。而且他的远亲说他们应该是能好好相处的。虽然那轻佻的语气让人觉得这话的可信度大打折扣,但乙骨忧太还是信了,因为这种情况下五条悟没什么好骗他的,也因为一些其他的。

      变成了诅咒的里香是他抱在怀中沉坠的爱,里香没有因为死亡就离开自己,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令乙骨忧太感到哽咽的,同时他手足无措,他很难控制里香不去因为有人接近了自己就去伤害别人,于是里香又成为了他不愿承认的某种意义上的负累。如果想要入学高专的话,首先他要学会如何在相对的正常情况下控制住里香。

      好在已经有了先例,虽然细节方面不太一样,但总归是能帮到一些忙的。于是正在医务室等家入硝子开药的灰骨忧人就被先一步叫走,然后两个人的诅咒对撞掀翻了半张屋顶和走廊。而五条悟的奖金又被扣光用来修缮学校了。

      如果这次要被执行死刑的话,希望他的远亲能愿意代替自己对那位前辈说声抱歉。乙骨忧太想,其实他还有些期待与对方的交流,他觉得那个年轻的男人似乎有些熟悉。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俗套一点的话就是,他们好像是在哪见过,也应该可以很好的相处。

      烛火闪烁,他仿佛看见里香的幻影在自己的影子里游动。乙骨忧太有一种被拥抱的感觉,这是在他想要与之结婚的女孩儿变成诅咒后时常会出现的情况,有时候感觉是怪物一样粗壮的手臂,有时候则是少女纤细的柔荑,但这次不一样了。乙骨忧太感觉自己像是被注连绳勒住脖子在执行绞刑,但实际上那里什么也没有,也没有里香。

      乙骨忧太想了很多东西,就像是临死之前的走马灯一样,从尽可能记起的小时候,然后是和里香一起的童年,里香给了他戒指,长大后他们是要结婚的,直到那场车祸。想到这里呼吸的空气都变得很冷,喘一下气都觉得血液在慢慢结冰。于是他又想起里香没有离开,虽然变成了可怕的怪物,现在应该说是诅咒,但里香就是里香,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乙骨忧太,把那些人塞进衣柜里也是因为他们欺凌忧太,她在保护他,虽然方式不对。

      太过沉重的爱也会变成负累。他的远亲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时常挂着的轻佻笑意也变得寡淡了。

      那个男人在不笑的时候,由过高身量带来的压迫感就扑面而来。乙骨忧太忙着安抚像一只被威胁了的猫一样警惕的里香,手忙脚乱。里香被击败过一次了,本能的对那压倒性的强大畏惧,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恋恋不舍的回去。而五条悟只是看着这场出演过了几次的小闹剧收场。

      到最后他想到那个还没能真正认识的人,像是同类,应该是同类,乙骨忧太不清楚。他想起灰骨忧人的名字,焚骨成灰,谓身死。忧郁的人。但实际上那双眼睛并不能用忧郁形容,应该是更加安静的词汇,但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男人的眉眼蒙在阴翳之下,憔悴,病气,颓丧,毫无生气。

      乙骨忧太忽然想起来,他见过这双眼睛。

      是倒在血泊中,没有闭合的祈本里香的眼睛。

      他蓦地感到一种无法描述的毛骨悚然,有光照亮了封印室的一部分,一个人从外面打开了门,习惯了昏暗的眼睛一时之间无法看清事物,逆光的人没有说话。

      但乙骨忧太毫无理由的觉得,这个人或许是灰骨忧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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