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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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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高峰时期的市区道路上,一身白色长款羽绒服的我心急如焚地钻过一辆辆排列的车子缝隙,不停地向前跑去。
即使路边的车喇叭声时而鸣起,自己的双腿又在车子边磕磕碰碰,我也全然顾不上,只想着竭尽全力地去追踪一个早已远去的目标物。
我叫许蔓蔓,今年二十九岁,是杭市风扬集团里的一个小职员。
这会儿让我一路狂奔的缘由是一辆闪晃着红灯的白色救护车。
遥望着救护车驶上了一座立交桥,我也在狂奔着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跑上了那座桥。
为了能加速迈开自己的脚步,身上的羽绒服早已是敞开的状态。
而桥上没有了建筑物的遮挡后,那一阵阵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朝我扑卷袭来,又像是一枚枚的细针扎入了我的皮肤内……
“我们的杜总啊,他、他出车祸了!”耳畔处又响起了同事海娜的叫声:“刚在电梯里听孙晴说的,她说杜总的车子在河清路那个路口跟人家撞了,车子都扁了!”
原本就有些喘不上气的心口忽然一紧,更有了一层窒息感。
“小妹妹,那边车祸现场很惨的,那半辆车子都撞废了!”刚刚路边的那个老伯又说。
“那……开车的人呢?”我颤抖着声音问他。
“浑身是血搬上了救护车啊!”
浑身是血?
心脏似乎被尖刀狠狠地扎了一下,我是那样疯狂地追起了那辆呼啸而过的救护车。
可救护车开得太快太急了,我只能远远地跟在后边也跑上了这座立交桥。
我是那样狂奔着狂奔着,披散的长发早就乱成了一团。
怎么办?怎么办?
本以为昨天的他绝情到让我凉透了一颗心,没想到今天却是……却是直接让我生了绝望之意。
七年了,这是我好不容易盼来的重逢,难道……难道这次自己真的又要跟他错过了吗?
或许,于他而言,我许蔓蔓在他心里早已什么都不是了,可他却是那个让我用尽了青春时光去思念的人。
虽然当年的我决绝地跟他说了那句“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我追的是精疲力竭,脚步也重到快抬不起来,却还是拼尽全力地向前奔跑着……
寒风,它呼呼地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让那刺人的凉意不断地渗入了我体内……
而自己脚步下的立交桥,仿佛又是那么的漫长和不止……
渐渐地,我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跑中恍了神……
“哦,真的好像只长毛怪啊!”学校宿舍楼附近,那人抓着我胳膊哈哈大笑。
“你才是!杜衍宇你是青草怪!”我怼了过去。
“青草怪吗?哦,你又想不出词啦!”他强拉着我朝前走去。
“呃……你就叫杜大恶人!杜大恶人!”我边嚷边不大乐意地跟着他走,几乎是被他半拖着向前。
“那我是十恶不赦了……哦,还不够恶!”他忽然转头,松开了抓着的手掌并一下改捏上了我的后颈,将我提溜着双脚离了地。
“松、松开——”我又大声地嚷了。
可他不但没放手,还这样捏着我后颈继续朝前走去。
“杜、杜衍宇……”我巴巴地看着他,想了想又改口叫他:“师父,求你饶了许蔓蔓……”
“那你是长毛怪吗?”他停下脚步,半俯下头来盯着我。
我忍气吞声地点了点头……
昔日的小吃店内,坐在右侧的他转头过来,“吃——”
见我没张口,他干脆掐上了我的手肘肉。
我被逼地只好张开嘴,任他喂入了炒年糕。
“哟——这师徒情深啊!还管喂饭嘞!”坐在对面的同学调侃道。
“早说过了,许蔓蔓她是只小熊猫,我是熊猫饲养员。”他夹了年糕又强行喂给我一口。
“我、我才不当熊猫!明明……脑袋已经不圆了!”我急急地嚷道。
他分了两只馄饨给我后,又说:“你不能再吃了。再看,也不给吃了。”
学校操场边,两个人走着走着,他忽然说:“我发现……你特别喜欢亲我这儿……”
他用手指了指他的下颌,接着又说:“下次你亲我这边……”
他又指了他的另一侧下颌,强调道:“亲要亲得均匀点儿,不能偏袒一边。”
我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个同学,连忙制止他:“你别说了,被人听到了。”
他不要脸地又说:“我无所谓的。”
“我有所谓的。”我甩开他的手掌,逃向了附近的女生宿舍楼……
“杜衍宇……你说今年会不会下雪啊?”社团办公室内,我用自己的硬脑壳在他的胸口处转着尖尖。
“不好说……”
“许乖乖,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忽然一掌扣住了我的后脑勺。
“嘿嘿……要在你这儿钻个孔。”我用力地用脑壳顶向他的胸口。
“不许钻……我这儿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被你弄红了?”一只大手掌按上我脑门,阻止了我的靠近。
“嘿嘿……我知道了,杜衍宇你以后再敢欺负我的脸,我就欺负你的胸……”抓住他的软肋后,我得意地叫了。
但没过几日,我却约他去了湖边。
“你说什么?不见面?”站在面前的他抬手将我身子压向了他怀里。
“就是……不见面!”我用自己的两只手掌推起了他的胸口。
“杜、杜衍宇,我……我以后都不想陪你玩了。你放过我吧!”
“想让我放过你?”
“许蔓蔓……我不想放。”他低下嘴唇印上了我的唇角。
“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往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被他亲得犯晕。
“你确定……要老死不相往来吗?”他垂着眸子问我。
看到他低垂的眸光里闪过一道戾色,我有些胆颤地对他点了点头。
“许蔓蔓,我再问你一遍,真的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他又跟我确认。
我鼓起勇气,又向他点了下头。
“好……即日起你就不是大树下的社员,我也不会……再见你。”他抬手推开了我,转过身大步地离去……
那晚的冷风就像现在这般一阵阵地刺到我的面上,使得我面上湿冷一片。
可是,我也不曾忘记对他说过:“师父,我会对你负责的!所以以后,就由我许蔓蔓来保护你……”
当时的他也应下了,“嗯……”
我终于跑下了立交桥,又朝着最近的市第一医院跑去。
当我奔入了医院,气喘吁吁地到了急救室门外时,迎面遇上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
“医生……车祸的伤者……他怎么样了?”我大口地喘着气问他。
“你是伤者的亲属?”医生看着我问。
“嗯,是他的朋友!”
“这次车祸的女伤者左腿骨折,但那个男伤者的伤势很重,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有他家人电话吗?通知他们过来,我们已开始给他动手术……”
“嗯……”如同晴天霹雳般,我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随后嘤嘤地开始哭泣,胸口则是钝疼一片。
怎么办?怎么办?
原来,早已是凶多吉少了。可七年前,许蔓蔓错过了他与他生离,难道七年后等来的就是与他死别吗?
不,我和他之间的结局怎会变成了这样?不,绝对不会是这样!
可是鼻翼间总有医院里那种特有的消毒水味在不停地飘过,提醒着我这并不是幻觉。
我抽泣着从身上背的包包里拿出了手机,又打开通讯录找到了他的名字,却是盯着那三个字,视线变得越发的模糊。
忽然间发现自己竟有些拿不住手机了,而胸腔里那股悲伤的气流不停地回旋着,像一个漩涡般逐渐将我的整颗心都吞噬了进去……
“唉……”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叹气。
随后恍恍惚惚的,发觉有道月白色的高瘦身影来到了我的面前。
那人弯下身来,抬起手指轻轻地拭去了我眼角的泪痕,柔声说:“许蔓蔓,你这个小傻瓜啊……”
视线,一点一点地从面前的月白衬衣往上移去。脑袋,又慢慢地仰起。当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后,我一下愣住了。
“许乖乖,你这个笨蛋!”那人用指关节在我脑门上敲了个响栗。
在朦胧的视线里,我看到……他低垂了眼帘,唇角忽而轻轻地漾起。
睁大眸子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熟悉笑容,我的眼泪一下又溢出眼眶滚落了下来。
因为……眼前人和他的那抹笑容,怎会……宛如当初?
怎么会?这……怎么会?我失神地呆看着,泪水则泛滥着迅速淹没了我的视线……
“哦,许蔓蔓你又在偷看我?”隐约间,他的一只大手掌落到了我的发顶。
“是在等着我治你吗?”他忽然画风变了,用手指按压起了我的脑袋。
“走啦,许乖乖我送你回女生宿舍了。还不走吗?越来越不听话了,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海里去喂鱼!”他又熟稔地掐住了我的后颈。
“快走啦!许蔓蔓我们要回去了!再不走,我们就在这里冻住了,你还想不想出去吃烤肉啊?”他还一巴掌呼上了我的后脑勺。
可是此刻的我神思恍惚地看到他的身后竟出现了一个大光圈,而光圈里影影绰绰的浮现出一棵眼熟的大榕树。
“哦,许蔓蔓你还不走吗?”面前这人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那不如……就让我这样的送你过去吧!”他居然不由分说地把我拦腰抱起,然后一转身将我直直地抛向了那棵大树……
“啊——救命啊——”我被自己的宿命惊吓到了,却只能尽力地伸长了手臂攀向一根迎面而来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