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雨初虹》紫月纱依

21、第二十章（小米流云）

　　晚饭时，韩暻从图凌口中了解，林川所谓的没事绝对是打了折扣的，段清已经责令他至少卧床休息一周，若情况还是没有什么改善的话，就要强制住院治疗了。

　　韩暻臭着一张脸跑回卧室找那个故意隐瞒病情的孕夫理论时，却看到林川正紧皱着眉头，艰难地吞咽一勺清粥，只是这勺粥刚落到肚子，下一刻林川就神色痛苦的捂紧了嘴。

　　见此情景，本来还气势汹汹的韩暻立时软了下来。

　　“川，没事的。吐出来就会舒服点。”

　　韩暻再次忘记了自己目前的特殊状况，他心急如焚冲到床前，想要将床上那个与自己一样身高且不算瘦弱的身躯一把横抱起来，却被一道温和却不失严厉的声音及时制止。

　　“我来抱小川，暻儿你乖乖的坐在外面休息。”

　　看着明信抱着林川快步进了浴室，后腰处传来的微微刺痛终于让韩暻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危险。按揉着后腰，他缓缓坐到床边，神情有些自责又有些懊恼。

　　看着林川那么辛苦，自己又帮不上忙，韩暻觉得两个孩子是串通好了才一起来报道的，特别是他肚子里的捣蛋鬼。自己不安、挣扎了整整两年期盼他的到来，他都是端着架子不理不睬。不早不晚的，等林川肚子里这个刚有了，他也赶着来凑热闹，害他想要好好照顾林川都是有心无力，真恨不得把他揪出来好好打一顿小屁股，不过到时候只怕自己想，林川也会舍不得吧。

　　“暻儿，你别再苦着脸了，我没事。”伸手捏了捏韩暻挺翘的鼻尖，林川虚弱地笑笑。

　　从被父亲抱出浴室就看到韩暻神色黯然的坐在床边，后来又牢牢抓着自己的右手，一声不响的看着自己，林川就知道他的小脑袋一定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出于胎教的考虑，他决定一早打散他不该有的念头。

　　“小川哥哥你又骗人。明明手到现在都是凉凉的，还说自己没事。”

　　韩暻撅了撅嘴，将林川还贴着胶布的右手捧起哈了两口气，从未想到那只从小牵着自己一路走过的手也会有感觉冰凉的一天，心抽痛着，眼眶也不觉微微泛红。

　　“小傻瓜，我今天没吃东西，热量不够，怎么热啊？更何况这只手还吊了那么久的盐水，会冷也是正常的。”林川无奈又宠溺的扯扯韩暻的脸颊，“有没有觉得这只手比较暖一点？”

　　“嗯。不过~~”韩暻有些不甘愿的点点头，还想抗议什么，却被林川抢先反驳了回去。

　　“那还不快点笑一笑。不然这个宝宝生出来一定是个爱哭鬼。”

　　韩暻扯扯嘴角，给了林川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有些犟犟的可爱样子把林川逗得“扑哧”一笑，拉着这个还在和孩子或是自己生着闷气的大孩子躺到自己身边。

　　“小川哥哥，这两只小鬼都是小坏蛋……”暻儿顺势躺进林川怀里，很是有些忿忿的抱怨，“一个就喜欢凑热闹，还有一个老是折腾你，他们根本就是商量好的，讨厌——”

　　“那你现在是准备不要他们了吗？”

　　如此别扭的抱怨让林川差一点又笑出声来，抚摸着韩暻柔顺、漂亮的金发，林川故作严肃的问道。

　　“才不是呢，我怎么会不要他们！”韩暻猛然从林川怀里坐起身来，急急辩解道，“就是~~就是想早点把他们揪出来，打他们的小屁股。”

　　“哈哈哈哈~~~”

　　看着韩暻握紧了拳头，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林川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暻儿卷起袖子，皱着眉，一手拎起一个被脱去裤子的Q版的自己，准备打他白嫩的小屁股，而旁边的大号婴儿床上还躺着一个Q版的暻儿，正被这个“恐怖”的场景吓得哇哇大哭。

　　这样卡通的搞笑画面，终于让林川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川哥哥，你又笑话我！”韩暻撅着嘴，挺着腰，大声抗议道。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林川终于强忍住笑意，拉着那个暴躁的孕夫再次躺下，“其实我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不过要等我有力气教训他们的时候再说，或者现在先对他们下个警告，以观后效。”

　　“好啊。”说着，暻儿抚着林川的小腹处，一脸认真的道，“小坏蛋，你听见没？再不乖乖的，老是瞎折腾，就要打你小屁股咯。”

　　“爸~~”

　　林川用力眨眨还有些朦胧的睡眼，看清了那个坐在床边扶手椅上修长的身影，隐去了年轻时的张扬霸气，成熟内敛却又处处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张力。

　　“醒啦，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儿子在唤自己，图演立刻放下手中的书，一扫先时的冷然表情，温柔慈爱的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见林川想坐起来，连忙上前小心的把他扶起，触及到儿子消瘦、骨感的肩背时，图演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好，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林川笑了笑，有些疑惑的问道，“爹地今天去哪里了？”

　　虽然在家卧床休息了几天，林川的情况有所好转，可明信和图演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这几天林川午睡的时候，都是明信守在一旁，而图演这个时间通常都会在书房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

　　“你刚睡着的时候，小熊爬沙发玩，不小心摔了下来，哭着要爸爸，你爹地去哄他睡午觉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图演一边帮林川拉好被子，一边解释着，最后还不忘问儿子要吃点什么。

　　“爸，我睡觉前刚吃过午饭。我现在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感觉你们都快把我当小猪来养了。”林川一脸痛苦的哀叹道，现在两位父亲每天和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问他要吃什么，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呵，如果那头猪像你吃的那么少，估计早饿死了。”

　　“爸，好渴，偶要喝水。”

　　见图演的脸色有些不悦，林川立即摇着图演的手，撒娇般的要水喝。图演冷哼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给儿子到了杯特制的热茶。

　　“爸，我在爹地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会折腾？”

　　喝着手中的热茶，林川突然抚摸着自己微凸的小腹，一脸认真的看着图演问道。

　　“嗯？”

　　有些奇怪儿子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不过看到林川脸上隐隐透着些不安的神情图演很快便心下了然了，他靠着床头坐下，将儿子单薄的身躯拉进自己怀里。

　　“你那时候很乖，到生的时候都没怎么折腾过你爹地。”

　　图演宠爱、疼惜的轻挠林川的头，就像小时候每晚哄他入睡时一样。即使儿子也将为人父，可在父亲的眼中却仍然像是那个喜欢钻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幼子。

　　“你一向是四个孩子中最懂事、最成熟的。只可惜心思太重，遗传了你爹地的相貌也就算了，怎么这点也学他。”说到这事，图演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埋怨，“事事都喜欢为别人着想，还常常做的不着痕迹，生怕别人知道了会多心。善良成这样，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图演的儿子。”

　　“爸，你这话说的好伤人。”林川摆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看着图演，心中却在暗暗吐舌，“如果让爹地听到你这么说，他估计会直接搬去客房睡的。”

　　“是吗？”面对着儿子大胆的威胁，图演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地眯缝着一双冰蓝美目，“不过还好，你只是善良，倒还不至于‘单蠢’。”

　　“那是自然，怎么说我也是你儿子，不是吗？”林川挑了挑眉，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神情，还真是俏似他那位红发的父亲。

　　“是谁？”

　　略带犹豫的敲门声吵醒了还在床上浅眠的明信，睡意朦胧中，一开口嗓音中带着几分慵懒和沙哑。

　　“爹地，是我。我~~你现在方便吗？”

　　“你先等一等，马上就来。”

　　听到是儿子图凌的声音，明信虽然腰肢酸软的懒得挪动，却还是撑着从床上起来披上一旁的睡袍，又艰难的弯腰捡起昨夜扔在地上的床单藏进浴室，才不急不慢的给儿子开了门。

　　只是开门后房间里扑面而来的那股熟悉的男性气味还是了图凌神色尴尬了一阵，当视线不小心扫视到明信颈间的红痕时更是立刻像触电一般弹开。

　　“咳咳~~”

　　“凌儿，这么早有什么事？”

　　明信面色平静的轻咳两声，把儿子拉回正题。

　　“那个~~”

　　图凌有些踌躇着该如何开口，目光不自觉的朝着室内张望。

　　“你进来再说吧。你爸去楼下弄早餐了。”

　　明信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将儿子让进房内。

　　“好。”

　　关上卧室的房门，图凌立时自在许多，走到小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大半杯才开口说正事。

　　“爹地，我想问你借点药。”

　　“好，你等等。”

　　并没有问儿子到底要借什么药，明信直接走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开了封的药给了图凌。

　　“谢谢爹地。”

　　图凌接过药盒，随手翻弄了两下，药盒上的批号和已经被用去的部分让他有些黑线，两位父亲大人的恩爱程度真是令人汗颜。没再多想，图凌迅速掰下一颗白色的药片送入口中，就水吞了下去。

　　“你们那边的用完了吗？这些你先拿去吧。”

　　对于图凌的一系列要求和动作明信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他和图演两人向来尊重儿女们对自己人生的选择。

　　“不用了。药是还有，只是这药效，我怕会有副作用。”

　　“哈哈，小真他还没放弃啊？”

　　明白了个中原委，明信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一提起此事图凌却有些头痛的皱起了眉头，四弟子暮和儿子小熊的由来早已是两家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本来以为小熊出世以后明真已经放弃了那个不可能的计划，可没想到这次林川竟然和韩暻同时怀孕了。这件事再次燃起明真心中“复仇”的火焰，为此他自然会牢牢抓紧生小熊时和自己讨教还价得来的那些翻身的计划。

　　虽然每次事后明真都会十分殷勤、体贴地喂自己服下避孕药，但图凌早已从他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眼中看出了他家笨兔子的蹩脚阴谋。

　　“凌儿，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真能给明真生个孩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可以让他放心，你也不用像现在这么头痛，整天提防着他又弄出什么意外惊喜来。”

　　看着儿子在一旁天人交战，明信突然开口调笑道，立时换来了图凌的面色窘然，半天挤出一句。

　　“我看没那个必要吧！”

　　如果要用这种方式来让笨兔子放心，还不如收回当初的承诺，看他还怎么兴风作浪。

　　“爹地，其实我一直想知道，明知道会那么辛苦，你怎么还会一而再为爸怀孕生子呢？为他牺牲那么多？”

　　天生傲然的心性，再加上当年亲眼目睹了子暮艰难的出生过程，早就让图凌在心里根生地固地认定，这辈子无论多爱一个人都不会疯狂到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所以即便是看到明真为了小熊受过的那些辛苦让他十分感动，却也无法让自己冲动到为他生育一个孩子来回报他。也正因为如此，他越发不能理解明明实力并不逊色于图演的明信为何会甘愿为图演如此牺牲。

　　“嗯？！”

　　明信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奇的看了图凌良久，感慨而遗憾的轻叹一声。没想到自己最宠爱的这个儿子在情感方面的天分似乎并没有像自己料想中的那么高。

　　“其实当年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你的出生，我才会下定决心想要为你父亲生下小川的。”

　　“因为我？”

　　“爱一个人，为他付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根本就不会以此为苦，更谈不上所谓牺牲。我和你爸都是这样，不然怎么会有你会有子暮，小川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面对着有些茫然的儿子，明信和蔼的笑了笑。

　　“爹地，你的提议我想有机会我会考虑。”图凌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不过还是快速的收好了手里的药盒，笑了笑，“不过现在家里这两个孕夫已经让你们够操心的了，我想你和爸应该都不想那么快又添一个孙子吧？”

　　“呵呵~~这个我们倒是不介意。”明信有些戏谑的笑看着图凌。

　　“不过爹地，我始终觉得你为爸付出的多。”图凌突然又冒出一句，为明信抱不平，“算起来我和子暮都只是意外惊喜，可是小川和小云却是你心甘情愿为我爸生的。”

　　“哈哈，这话小心被你爸听到，会把他气得吐血。”

　　其实图演在图凌进来后不久就已经回来了，他怕吵醒明信所以开门时特意把动作放的很轻，并没有惊动到卧室里的两个人。图演本想先去书房，等图凌离开后再回去，可是又被父子两人的谈话内容所吸引，就这样端着早餐一直站在卧室门口。

　　不过当听到“亲生”儿子对自己的抱怨时，图演终于忍不住轻咳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想来这些年自己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竟然这么忘恩负义，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把他生出来。

　　“爸，你回来了？这个我来端吧！”

　　看到卧室门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父亲，图凌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一脸堆笑的快步走到门边，讨好的想要接过他手中的餐盘，不过却被图演刻意的避开，走了进去。

　　“免了，你刚刚不是还在说我对你爹地不够好吗？不要破坏我难得的表现机会。”

　　“嘿嘿~~爸、爹地，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了。”

　　图凌讪讪的笑了笑，知道自己再不走只怕图演丢在自己身上的就不是锋利的眼神而是盘子里的餐刀了。

　　再不走，他家笨兔子可就要起疑心了。不过出去后，图凌到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和图演一样先去了厨房。

　　碍事的儿子一走，图演立刻端着餐盘殷勤的向爱人贴去，揭开银质的盖子，呈上自己精心准备的丰盛早餐。

　　“想吃什么？我来喂你。或者我们回床上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