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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山 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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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的书桌前,上官透轻敲折扇于掌心,桌上放着一锭元宝。
这鲁王与满非月勾结,满非月去散播疫病,应是鲁王给了钱。但是,查抄玄天鸿灵观的时候,并没有查出银子,那这些银子去哪里了?
有地方少了银子,就会有地方多出银子。当时……朝廷赈灾的银子都散出去了,父亲贪污的银子是多出来的。会不会?可是,这每个元宝底下都会刻有制造的官府地名,那批银子当时被检查过,确实是朝廷的银子,下面刻着东都官制,若是鲁王的银子,应该是相州官制。
如果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调包!东都制的银子到处都是,可是相州偏僻,鲜有生意,银子多在本土使用,若是在其他地方大量出现,就是不可能的了。这么说,只要在各受灾地找到大量相州官制的银子,就可以了。
上官透大胆地假设着,愈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只是,眼下出使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自己无法回到南梁。于是修书太子,阐明了他的推断。
至于找银子的事情……赈灾款散出,流落于市井街巷,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倒是适合一个人。上官透想了想,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相州官制”几个字,喊来了丰涉。“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那些离相州较远的受灾区,给我找找有这样字样的银子,越多越好。若是完成得好,这些,就都是你的了。”上官透用扇子指了指不远处装着元宝的箱子。丰涉两眼放光地点了点头。至于无命,便作为几边的接应,跟着丰涉。
安排完毕,上官透握着折扇,立于窗前。
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回到驿站,温如汐仍在纠结那阳鱼中的阴目。鲁王建立武林盟……等等,还有姐姐!鲁王开始行动,就代表姐姐开始越来越不安全了,得赶紧把姐姐接回来。
温如汐想着,走出了房间。“上官公子呢?”她拉住了一个小厮问道。
“回温姑娘的话,公子今日应西启户部尚书的约,前去参观街道,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温如汐蹙着眉,来不及了,多一天耽搁,姐姐就可能多一分风险。上官透不在,这里又都是出使用的车马,她不好私自调配。眼下,只有进宫,找容齐送她回东都。
自打接手了朝政,鲁王夫妇便住在了东都。又是一年春天,繁花似锦,几只乳燕叽叽啾啾,筑于屋檐。鲁王府内,上官筝例行接受御医的把脉。
“恭喜王妃娘娘,娘娘有孕了。”
笑逐颜开,是小女孩般的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上官筝顿了顿,“殿下最近公务繁忙,还是先不要告诉他,等稳定些再说吧。小荷,去仓库,把我出嫁时带的那匹上好的素锦拿来,我要给小世子做衣服。”说着,她又站起身来。“不,我要自己去拿!”
上官筝来到仓库寻找布料,却发现放嫁妆的箱子似乎被换过了。上官筝疑惑地望了望身边的侍女,众人都摇了摇头。鲁王府里一应俱全,嫁妆不过是一个家底,若不是有了小世子这样特殊的事情,上官筝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去动那些嫁妆。因此,这些嫁妆放在仓库的最里处,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去动它们,如今又是怎么被换了箱子呢?
上官筝感觉怪怪的,便去问了管库房的小厮。小厮翻阅记录,发现是鲁王幕僚来拿过箱子,日期正好是鲁王去看望国师的那一天。回想起那日鲁王前去看望父亲,临行前说是带些补品过去孝敬孝敬他老人家。上官筝那日在组织东都的抗洪名媛会,便没和他一起去。那天,朦胧间她好像看见几个小厮抬了几个箱子和鲁王一道出府,那箱子…似乎…有点眼熟?就是装嫁妆的箱子!国师府的箱子都是定制的,与别处不同,自是很好区别。只是,鲁王他去看望父亲,为什么要特地换了自己装嫁妆的箱子去?上官筝想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盘踞在心头。
果不其然,丰涉回到南梁,便在受灾严重的阒州、颍州均发现了大量相州官制的银子。无命想着不如直接从地方报官,一层层传到中央,却发现,底层的地方官员全被换成了鲁王的人。太子虽然结束了禁闭,但是实权暂时都被鲁王把握,也是有心无力。正当无命准备修书给上官透抱怨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我来帮你们。”无命转过身去,竟是易清。当时在易府门口见过,两人间自是知晓。“圣上如今任我为两江总督,管辖南方四州诸事,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五日后,两江四州查出相州官制银两十万两,正好是国师“贪污”的数量。十日后,重火宫带头揭露鲁王成立武林盟实为勾结帮派,祸乱天下。当日疫病,正是鲁王与玄天鸿灵观勾结所致,其中涉及赃款无数,又调包陷害国师。易清带证人丰涉和抓到的部分转运银子的鲁王死士面圣,鲁王被停职,接受查办。
温如汐赶到鲁王府的那天,正好是鲁王被关进大理寺的那天。临走前,鲁王紧紧地抓着上官筝的手,眼睛红得像一只兔子。“筝儿,救救我!救救我!我怎么可能陷害国师?我怎么可能陷害岳父大人?”鲁王颤抖着,声音已是半疯半癫。“就算银子是假的,还有兵器,还有兵器,你们凭什么定本王的罪?凭什么”
上官筝红着眼睛,听着鲁王念叨着兵器,早已猜到了大半。她捧着肚子半倒在地上,无助地像一个孩子。
“姐姐!”温如汐冲了进来,一把扶住了上官筝。
“如…如汐妹妹?”上官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怎么来了?”
“我得知了消息,便来寻你。你…”温如汐一时凝噎,词卡在嗓子里不知如何说起。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兵器,也是薛烈的手笔吧?”上官筝慢慢平静了下来,静的有些冷漠。
“姐姐,其实我们当初也不相信,可是事实……”
“其实我也是前些日子就猜到大半了。要想陷害得真,就要让查出的装着兵器的箱子都是我上官家的箱子。我就说,鲁王他平时日理万机的,哪天会主动想起来带补品去看望父亲?薛烈他为了陷害父亲,竟然动我嫁妆的箱子。可是他没有想到,我上官家的箱子都是从大内定制的,每批箱子都有编号,什么时候发往哪里,大内自有记录,查一查就全清了。”上官筝冷笑了几下,摸了摸小腹。“可怜我这没出世的孩子,才刚刚来到娘亲的肚子里几天,便要面对这样的父亲。我上官筝一生高傲,却偏偏看错了人,害得上官家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上官家的列祖列宗,还不如……”上官筝猛地拿起桌上的剪刀,向自己戳去。
“姐姐不可!”温如汐一把握住了她抓着剪刀的手。“姐姐你还有国师,还有上官透,还有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一直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温如汐缓缓将她手中的剪刀抽出,放在一边。“一生中,谁又不曾犯个错呢?姐姐风华正茂,静雅如兰,看错了人,我们以后就把眼睛擦亮点,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一个人白白牺牲!”
上官筝靠着温如汐,低下头望了望自己的肚子,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兵器的事情,在上官筝和大内记录的证明下也被调查了清楚。圣上下令,恢复上官家的勋爵,为上官行舟昭雪。鲁王被废,太子重掌实权,洪灾早已平息,疫病也渐渐消退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只是,上官行舟当日假死,先斩后奏,在太子的力保下,被贬为了平民。事毕,温如汐陪着上官筝搬回了国师府的老宅子,上官行舟得知消息,也即将从月上谷回来。
出来了大半个月还没有告诉上官透,温如汐辞别了上官筝,准备返回西启。
“如汐妹妹,要不,我写信告诉透儿,你就别来回跑了。”临行前,上官筝提议道。
“不了,我这次是独自出来的,要是他知道我这样跑出来,又要担心这担心那的,可烦了。”温如汐做出了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惹得上官筝哈哈大笑。
温如汐坐在前往西启的马车上,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前些日子忙姐姐的事情不觉着,这下又要回去面对上官透了。这些日子,头晕的越来越频繁,身上也渐渐没劲,看来,在毒(王)丹的促进下,天命之毒更深了。天命之毒无解,透透他那么好,自己是不是,该放手了?
马车颠颠簸簸,进入了西启国都,温如汐眼前渐渐模糊,晕了过去,直接被容齐送回了皇宫,由御医诊治。
上官透连着半个月来找温如汐,都被拦在了门外。门口的丫鬟说,温如汐那日听了他的理想,要好好思考思考未来,不想被打搅,思考好了,自然就会出来。上官透想到温如汐平时乐观积极得很,自己的主意又大,决定了的事情任是谁也劝不回来。前段日子,她也是这样呆在屋子里,过段时间自己就出来了。加上他最近一边忙着为父亲平反,一边继续完成出使的任务,就没太往心里去。
终于有一天,他面对着门口丫鬟的阻拦,实在按捺不住,冲了进去。
“汐儿。”打开房门,屋子里空空的,并没有熟悉的身影。上官透转过身来,门口的丫鬟猛地跪了下来。“公子息怒,温姑娘大半个月前被启皇招进了宫一次,回来没多久,就又进了宫去,至今都没有回来,她说,让我守在这里,千万,不要放您进去。”
“她去干什么了?”上官透握紧了折扇。
跪在地上的丫鬟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门口的小厮来报:宫中传来消息,温如汐晕倒了。
进入皇宫的后院,上官透就听到周围的宫女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你听说了吗?最近宫里来了个,好像叫什么温姑娘,据说她病了,直接被陛下抱进了寝宫,陛下一连照顾她几天,都没合过眼。”
“那个温姑娘,好像和容乐公主很像。”
“那里是很像啊,那个就是容乐公主。你不知道,当时陛下和容乐公主被传出不伦之恋,这才把容乐公主送出去和亲。这不,换个身份又回来了。”
“这么说,我们后宫就要有主了?”
“别着急着说,这天家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上官透听着,背在身后的拳头紧握着。其实这样的言论,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自从来到西启,他就听到过各种关于启皇和这位容乐公主的流言,以及,这位容乐公主和温如汐长得很像。上官透自是不相信的,只是,想到容齐那日看温如汐的眼神,想到温如汐最近对他的躲闪,那日怪怪的言辞,还有这次,她就这么进了宫这么长时间都不说,他的心里,感到有些恐惧。
进入主殿,只见那心心念念的身影躺在床上,容齐坐在床边的板凳上,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上官透顿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冲了上去抱走了温如汐。
“如汐现在身子弱,需要御医照看。”容齐拦住了他。
“启皇陛下怎么这么关心在下的未婚妻?”上官透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仿佛要把眼前的容齐吞噬。“我自己的妻子,自是由我自己照看,就不劳启皇陛下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