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繁唐》冷血樱

14、第十四章 二哥？

　　我疲倦地躺着，呆望着头顶精致的房梁，耳边回响着那名墨袍美男子临走前留下的话——“两月之后便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到时，你自会知道。”

　　但还没回响几遍，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蓉儿！”

　　“姐姐！”

　　大门被砰地一声打开。

　　现在恰是黄昏，橘黄的光芒勾勒出一个苍老的身影。

　　我忙抬起手来遮了一下，这才看清了那人。

　　那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面容慈祥，却满是愁色，手里还握着长长一串佛珠，看身上的穿着，应该不是寻常人家。

　　“唉哟我的孙女……！”她一见我要起来便快步走过来扶我。

　　走近了才发现她的眼中竟还闪烁着泪光。

　　“蓉儿！”那位老太太身后又传来一阵呼喊。

　　那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漂亮的妇女，此刻竟有些微微的啜泣，脸上满是惊恐和担忧，眼里甚至还布满了红血丝。此时快步上前跪坐在了榻前。

　　她应该，是我的母亲吧？

　　“蓉姐姐！怎么会这样呢……我不信，这不是真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失忆了啊？！”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

　　“芸儿！别再提这件事了。他们已经够……”一个压低的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听起来是一对母女。女儿善良直率，母亲温柔通情。

　　那少女听后立马住了嘴，但还是传来了她低声的啜泣与无措的呢喃。

　　想来我跟她的关系很好吧。

　　门外又传来了几声杂乱的脚步声。一位中年儒雅男子走了进来，行色匆匆的，脸上满是担忧和疲倦。只见他来到榻前。

　　“老爷！蓉儿她……”那位夫人有些哽咽道。

　　“我都知道了。这里人太多，弟妹，你们先出去吧。”男子向那对母女摆了摆手。

　　“好。”母女二人行了礼告退。那女孩还颇担忧地望了我一眼，几步一回头出门了。

　　那些丫鬟们也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四人。

　　“父亲？母亲？祖母？”我试探地喊了几声。

　　“女儿！你没失忆？！”那名妇人惊喜地叫了起来。

　　当我却将头低了下去。

　　一阵沉默。

　　我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而他们，估计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吧。毕竟我们是最亲的一家人，任谁也不会好过。我在他们眼中，就是掌上明珠，那些小时的美好温情的家庭生活记忆，说没就没了。我虽然没有看见他们的表情，但也知道此刻他们是有多悲痛。

　　但是，至少，我还有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长叹才将这僵局打破。

　　“有些事，忘了也好……不管如何，蓉儿就是我们的蓉儿，这一点怎么都不会改变。”

　　这个声音略显低沉沙哑，与他温润的长相有些不符，但他的话却让我有些疑惑。

　　忘了也好？难道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过我也不能多问，只是踌躇了一下，缓缓开口道：“父……父亲说得对。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我还是……还是蓉儿啊。祖母，父亲，母亲，你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我会努力做好的。”

　　“蓉儿！”那位妇人一下子搂住了我，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我们只要你幸福，就好。你还是那么懂事没变，没关系的，其他事，都让我们来处理吧……”

　　我听了喉咙顿时一哽。被亲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急，也很乱。

　　一位头发高高束起的温润少年，此刻正站在门口。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少年的光芒却愈发耀眼，白衣翩翩，颀长的身姿在几缕残阳的映衬下反倒变得更加挺拔了。

　　不知为何我的神情会一阵恍惚，额角竟有些抽痛。

　　“嘶……”我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围的人顿时一惊，那位少年见了立马慌张地奔了过来，甚至还踉跄了一下，而周围的人早已将我扶住了。

　　那玉袍少年的手只是僵在空中，过了半晌才慢慢收回。而我才总算看清了他。

　　这个少年，我认识。

　　过了好久，声音才渐渐飘进我耳中。才惊觉，刚刚的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母亲他们见我呆呆的，早已慌作了一团，朝着外面大声喊着大夫。

　　我回过神来，朝着他们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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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认识。”我盯着少年温柔却又意气的眼睛，即使里面早已布满了红血丝。

　　他的身体顿时一颤。

　　少年只是沉默着，握了握左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直到父亲他们悄悄出去后，他才缓缓开口。

　　“是啊，我们认识。”声音格外沙哑，但又很温柔，像风拂过青草。

　　“那，你能否告诉我，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我？你的二哥啊。”他又颤了一下，慢慢蹲了下来，与我平视。说完这句话，他轻笑了一声，将那东西收进了袖口。

　　“哦……”我顿时有些明了。

　　“你的表哥，姓顾。”

　　“啊……顾二哥好。”我又有些糊涂了。为什么我会对一个表哥感到熟悉，但对自己的父母都没印象啊？

　　“你……你还是叫我名字吧。顾明。”
　　“好的！顾二哥。”

　　“哎你啊……”

　　“哈哈哈哈……”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你，没变。”他笑着摇了摇头，伸过手来想捏捏我的脸，但到底还是只拍了拍我的脑袋，满脸的无奈。

　　我也没甚在意，又跟他聊了几句，才知道我是苏丞相府的大小姐，叫苏华蓉，华蓉，蓉儿……蓉儿。

　　“对了顾二哥，你知道我昏迷了几天吗？”

　　“十天。”

　　“啊……这么久。”

　　“是啊，可担心死我们了。差点以为你……算了，不谈这些吧蓉儿。都过去了，你还是少问些过去的事吧，做好你自己就好，也别轻易就相信了别人对你过去的说辞，知道了吗？”一说起这些，他就敛了笑意，板起了脸。

　　“哦……”我有些狐疑，似乎大家都挺忌讳提起我的过去的，但也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硬是把心中的好奇都压了下去。本来还想想他问问我那个“未婚夫”的事呢。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看你。”

　　“好。”

　　刚刚他一直半跪着跟我讲话，可能也是太累了，起身的时候有些不稳，接收到我担忧的目光，他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那颀长又略显疲惫的背影，留下一片长长的影子，所有的一切慢慢消失在门口，最后一缕夕阳也随之被他带走。

　　太阳已然西沉。我也陷入了沉思，但却始终再也抓不住那些从前描画在我心中白纸上的记忆。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