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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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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初年,大楚朝历经百年达至鼎盛时期。
西镜、北戎、南蛮皆以为其掣肘,不敢造次。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安康,福泽绵长。
大楚皇都盛京为天下繁华圣地。一时间,一寸蕃昌,寸寸华荣。全天下的好东西如流水般涌入盛京,可谓是熙攘。
朝廷上下清明谐和,文臣武将皆为一朝,其心雄发,慨当以慷,无不鼎盛。
朝廷内宫,百姓寒门一片祥和。
盛京城有四大家,护国公府周家,宰府陆家,后起之秀傅家和永安侯府阮家。
周家与陆家为百年世家。
其“护国定邦,宰府安国”被传颂为儿谣,传唱天下,文武齐下,定国安邦,民之所向。连黄口小儿都深知这两府之忠,于国之利。
“护国定邦”为护国公府周家,祖上随圣祖金戈铁马,万里征战,为圣祖得力臂膀,屡次救圣祖皇帝于水火之中,有从龙之功。大楚皇室赵家若无周家恐无法定国。
周家掌大楚兵权五十万,皆为精锐,卧踞大楚边境,镇吓西境胡人,北戎辽人,使其不敢轻易踏入大楚半步,是为大楚保护神。
其世代皆为大楚开疆拓土,征战疆场,于尖刀铁血下生存,鲜少败绩。
周家手中的神机营更是令敌军闻风丧胆,历代皇帝都想掌控神机营,却铩羽而归。
神机营鲜为人知又有流传于世。这支骑兵由圣祖帝授权,周家先祖建立,已有百年。
这百年来保百姓安乐,赵家稳坐皇位无虞。
曾有野史记载当年平定乱世之时,周家称帝呼声远盖于赵家,最终赵家称帝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评说多种,无法据究。恐也只有皇室与周家清楚其中缘由。
野史不正,文人论其胡诌。不实之言也就销声匿迹,无人可提。
这护国公府周家在大楚皇都东侧巍峨百年不倒,圣眷犹浓,圣上礼遇对待,此等殊荣可不是人人可得。
百年来世家更迭换代,此起彼伏,朝廷中不少人眼热周家运脉盼着替代,可惜这盛宠不败反盛。
建元二十年,当今圣上赐婚下旨周家嫡长女为太子妃,及笄之年便可成婚。至此,周家盛宠又上一层,朝中局势变之又变,隐隐有风起之象。
周家百年来步履维艰,府门子弟皆被管教避其锋芒。这赐婚……
可纵使如此如履薄冰,总有例外,而周家的小将军便是这个例外,是个另皇室黯淡无光的存在……
这大浪淘沙下,总有金铓毕出,毫无例外,是幸也是不幸……
建元年间终究是多事之秋……这百年终要清算……
一切事物的萌发、发展总在悄无声息遵循历史轨迹,缓缓而至。
……
再说这“宰府安国”。那是内阁宰辅陆家,其祖上亦从皇室赵家,也为肱骨之臣,盛京为数不多的百年世家府第。
主内阁,为文臣之首,却不势利随浊,屹立百年不败也有缘由。其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之风受文人墨客推崇,拜其清流。故此门客学子众多,受其指点皆为读书人向而往之。
陆家与周家又有所不同,周家对皇室敬而远之,而陆家近十年来显现出来与皇室关系密切,尤其是陆家长女陆筠入宫为继后产下嫡子后。
朝中上下都知晓陆家显然是决定与皇室捆绑,其中深意如何不得而知。而在百姓眼中,此等皇恩予以陆家,圣眷浓厚与周家不相上下。
傅家掌刑狱,向来铁面无私,不徇私情,是为建元帝左膀右臂,从不参与朝廷站队。
而阮家,虽为四大家末流,却又娴妃在宫中周转。娴妃之子赵钰才华横溢,办事周全妥当。颇受皇帝恩宠,比之太子丝毫不惶多让。
倒是陆家长女所出嫡次子默默寡闻,名声不及阮氏娴妃所出之子。
建元帝越发令人琢磨不透,所做之事隐隐与圣祖当年之意不谋而合,可这百年早已过去,周家、陆家并未恃宠而骄,反而责其族内子弟谦逊忠心,踏实为国,并无过错。
这皇家到底在忌惮什么,实在无解。
当然,这些天下人不得而知,也能以窥其半分。
天下人看到的是大楚的繁华昌盛,建元帝礼待功勋世家。
文人学士仰慕护国宰府风采,于是天下能人才士齐聚盛京,怀才报国之心昂扬热忱。
不时,坊间皆传建元帝赵呈寅初初登基礼贤下士,招揽能人才士,纳臣子之谏,恩德齐长,是为明君。
虽如此,也有非议,言及建元帝赵呈寅残暴不仁,心胸狭隘,不宽臣工,若无朝臣贤明劝谏,竭力操劳也无建元盛世。
再有说,赵楚天下是窃取而来,名不正言不顺,骨血里的卑劣延续百年。皇室子弟相比护国宰府实在无为。
非议而已,极少之数,不久也便消弭于耳,毕竟这舆论实在空口无凭,无法追溯,盛世之中确实突兀。
护国宰府于大楚之功勋,大楚子民皆铭记于心,代代传颂。两座府邸分于大楚东西之地,正中为宫城被护立在里。
两府第如盘龙,如卧虎,为大楚灵府心脉,昼夜替换而巍巍而立,气势磅礴,守护一方。这也是建府时圣祖的考量,如此设计,既是安赏亦是提点。
东为武,西为文。圣祖之意昭然若揭,无非就是文武牵制,互为对垒,以保皇室永安。
牵扯到皇室秘辛,圣祖有此顾虑倒也不无道理。只是以为能瞒住的东西,哪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东西既是用手段得到了,那就是理亏,既是理亏便成隐患。
皇家之人皆是如此,把恩威并济用得炉火纯青。方显皇恩浩荡,皆为臣民,诚服皇室。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知,臣子知,皇室更知并重之。
古人常言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不是忌惮民心,圣祖皇帝也不会做此设计压制两府。
当初的沙场之宜早在圣祖皇帝登基时就荡然无存,弃之蔽履。赵家之人果决,却也狠。
圣祖皇帝心重,立国之初作此安排,其中种种天下人不知,可两府却心知肚明。
乱世之中,百姓流离失所太久,国之不国,天下不安,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锋芒尽收辅助赵家福泽百姓,盼国安,家宁。
大楚百年之间百姓安居乐业,两府夙愿达成。两府也如圣祖所盼那般百年之间诚服皇室,互相牵制,安定百年。
不过,这百年里,变数实在太大。护国宰府也不尽然还是天下人所知一般。这朝廷之中,波诡云谲,尽藏暗箭。两府能存百年依然不败,子弟延绵付出的心血可不止江河流水。
有些东西也不是刻意去回避就会被遗忘当做不知。
皇室一脉承一脉,他们比谁都记得清楚。终究隐患是埋下了。
尽看百年,当年的股肱之臣又剩多少,尽数被吞噬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窥不见天日。余留下来的又有多少不变的。
世家如此,遑论其他。
周、陆、阮、傅四大家虽为大楚左膀右臂,但各族之间也并非如表面那般风平浪静。
局中局,互相博弈,谁又是执棋之人,谁又是那黑白棋子,谁又能跳脱局外独善其身?无解,也未知。
……
建元帝在位三十五年,大楚陈延百年旧俗在潜移默化中蜕变。旧俗与新风之间绞撕碰撞。
建元初年至建元三十年间盛世之象本已成定局,可建元帝赵呈寅终究还是不知何为“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皇室终究是逼人太甚。
而后的五年间,赵楚王朝如被诅咒般急遽衰弱,如雾似霾般的陈年旧事历经百年时光磋磨重见天日,水落石出。
建元三十年的一场战事将大楚推入险境,天灾人祸加持,大楚上下内忧外患,百姓流离失所……
那时的大楚已在北风肆虐中岌岌可危。
大楚境内民生凋敝,饿殍遍野,边境百姓更遭战火荼毒,民不聊生,上不达命,下无对策,怨声载道。
朝廷内宫奸佞当道,皇子夺嫡已不可控制,愈演愈烈。
楚朝之中早已不复清明,建元帝一倒,这楚臣便更加肆无忌惮,拉帮结派,沆瀣一气,推杯换盏,歌舞升平至达旦,织造一个国泰民安的大骗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竟成了现态。
短短五年时间,建元初年盛世不再,令人唏嘘。
而这场加剧赵楚王朝覆灭之战史册记载只寥寥数语:“建元三十年冬,长平军折戟长陵坞谷,神机营覆灭,血流千里,伏尸百万,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生。护国公与世子皆丧生于此战,赵楚败于北境辽人,是为长陵之战。”
……
宇宙间,万物渺渺,世人苍苍。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时也,运也。命过几重,画轴拉开尽一一揭晓。
百年之间,兰因絮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