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满狮园》tete

10、剧变

　　那会我真是度日如年。身边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我都没心情看。这个园子我也不知道来回来去逛了多少回了，早已乏味。院中的木靶也被我射的千疮百孔。而最近的日子，因为心烦，我射的更勤也更狠。
　　“当”一声，箭入红心。后面响起清脆的掌声，我一阵恍惚，兴奋的回头，看到的竟是四爷。我悻悻的福了一礼。回过身来。他说道“记得你答应过我和我切磋来着？”
　　“恩，四爷还记得啊。”我笑着点了点头，“好。”
　　“但是比试的话总要赌点什么吧。”
　　“赌什么？”我听他说赌，稍微来了些兴致。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他问道。
　　我想了半饷说道“我想出去走走。”说完就有些后悔，我忙侧目看向他，虽然他有些震惊，但脸上却没有怒色，让我心里踏实了些。
　　“恩”他点了下头，“你赢了我答应让你出去玩一天。”他顿了下，“可是假如我赢了，你要永远住在这。”
　　我一听他说可以让我出去就兴奋的不行，也没太在意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当是假如我输了就不能再说要出去玩的事，我就胡乱应下了。
　　他看我兴奋的不行，无奈的笑笑。或许他在笑我我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而他的真正意思，我也是后来很久才明白。
　　我们一人十箭开始了比试。前九箭都是双双靶心。看着四爷淡然的射出每一箭，举手投足却又投着霸气，我心里暗暗佩服。
　　当然了，最后一定是四爷赢了。因为他是不会输的，任何时候都是，只要他要赢，他就一定会赢。所以最后当我射完那箭，他很潇洒的将我的箭射穿，直直钉在靶心上，打的木靶晃了很久很久。
　　看到他的胜利，我竟莞尔一笑，也没觉怎么失望。他却高兴的说“愿赌服输吗？檀儿。”他说着看向我，满脸笑意，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连说话的语调都是我从未听过的，一度觉得那是不是四爷。。。只听他接着说“假如真的那么想出去，那就再等等，我会带你出去的。”他说完把弓丢给了我，离开了，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赢了我就那么开心吗？”我心里度念着，觉得四爷今天的举动好生奇怪。
　　之后的几天四爷依旧寸步不离禛园，虽有些奇怪他不是留下辅助太子监国吗？怎么天天待在这逍遥。可是看起来他也并不是在逍遥，因为陆陆续续的，园里会来很多人，但四爷只在前院的书阁见他们，所以虽然知道四爷总在接见很多人，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那些人，只是看四爷的脸色，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真的挺准的，太子爷的消失，四爷的自我放逐，门庭络绎不绝的人流，最终的结果是，太子爷的靠山索额图索相因要辅助太子篡位被回城的皇帝赐死了，一概党羽皆被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我将近两年来的第一次回府。
　　那年初夏，四爷在禛园住了两个月后第一次回京，一个多月后，他居然破天荒的同意我可以回府去看看。我真是感激万分。对于太子爷我早已不抱什么幻想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心情忐忑，特别的想阿玛额娘。有这样一个机会我真是求之不得。四爷也没多限制什么，只嘱咐我别太透露行迹，我也可以在家多住几天，要回来的时候直接回来便是。
　　于是我欢喜的回府，于是我知道阿玛被革职，于是我知道阿玛病重。

　　当我踏进梅府的时候，我的心情异常忐忑，心跳的很快，不仅是因为我许久没回来了，更多的是我总觉得这里变化有些大，虽然府里的装饰布置没变，可是毕竟我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太熟悉不过了。府里的人变少了，院子里生了杂草，台子上布满浮土，感觉甚是荒凉。我跑着冲进大堂，余管家看到我很兴奋，甚至有些老泪纵横，让我更感不妥。他告诉我阿玛病了，在正房。我忙又跑去正房，正看到佟敏站在院中。他看到我也是一阵惊诧和欢喜。我跑到他身边，看到他的一身补服心里霎时有些讶异，但是并没来的及问，我着急阿玛的身体，先问了他，他只说“梅大人在房里，你去看看他吧，他看到你肯定会高兴的。”于是我冲他点了点头便冲进了房。
　　一把推开房门，满屋的药味浓浓的冲击着我的嗅觉，我下意识的咳了下。进到里房，阿玛正躺在床上，额娘坐在床边喂他吃药。她听到推门声转头看到了我，手里的药碗“啪”的一声碎在了地上，眼泪瞬时涌出。我看着许久不见的阿玛和额娘，眼泪也不受控的流了出来，我跑跪到额娘身前紧紧的抱住了她。
　　“额娘。”我大声的叫着，痛哭流涕。额娘抽泣着，轻抚我的背部。
　　哭了许久，我缓缓抬头，才两年，额娘像老了好多岁。我迷离的看着她，她的手一直轻轻的摩挲我的脸颊，“檀儿，我的檀儿，你总算回来了。”
　　“恩，恩，我回来了。”我应着，眼泪依旧流着。“阿玛。”我转头看向床上的阿玛，他的眼睛红红的，眼眶湿润，我伏到他身前，扑到了他怀里。
　　“檀儿。你怎么回来了。这些年过的好吗？”阿玛温柔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恩。”我抹了把眼泪，使劲的点了点头。“怎么会这样，府里到底怎么了？”我刚一问出口，只见额娘给我使眼色，轻轻摇了摇头，我会意，忙打开岔去说了别的。给他们讲我这些日子的生活，说我怎么把四爷的园子搞的像是花市云云。他们听着，笑着，满眼的宠溺。好久好久了，没感受到阿玛额娘的宠爱，我霎时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后来我瞥了眼掉在地上的碗，跟额娘说我再去弄碗药，然后就先出的房来。
　　佟敏还在院子里。我知道他在等我。因为我又太多要问的了。后来我们走到一处僻静处坐下，他将府里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在我走不久，阿玛就得到了升迁的机会，成为了礼部侍郎兼太子少傅。我一听便明白是太子爷的主意。不过阿玛的官却是索相的门生大学士多罗保举的。后来的日子，阿玛和索相与所谓的太子党多有来往，只是此时的索相已经收到了皇帝的警告，离任有些日子了，不过毕竟当朝那么多年，现在许多的朝臣都和索相有些关系，所以索相，或者说太子一脉还是很有实力的。
　　虽然升了官，可是阿玛却不像从前那么开心了，总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而就在去年，大人忽然不让我留在府里了，就把我举荐到步军统领衙门当差。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大人是预见了会有这一天，他不想连累我。”他说着，表情凝重。“什么叫预见了有这一天？”我不明所以的问道。
　　他说“虽然索相已经离任，可他的影响犹在，且他一直不甘心，所以私底下他一直谋划着让太子即位，取代皇帝。”说到此，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我瞪大眼睛讶异的看向他。
　　他接着说“就在数月前，索相趁皇帝北上，留太子监国的当，想一举控制京师，将天换过来，保太子登基，谁曾想皇帝忽然杀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了他的反叛，将他秘密处死，又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当初保荐梅大人的大学士也在此列，听说都是赐了毒酒的。”
　　“啊？”听到此，我的心扑通扑通的剧跳起来，手捂着嘴“那阿玛？。。。”
　　第一次，我感觉到死亡居然离我这么近。佟敏看我害怕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我，“大人虽和太子相交深厚，但毕竟不想陷入党争，所以就称病，逃过了一劫，但是这次事情太大了，索相一党全部被清剿，大人因为多罗大人的犯事也被牵连，本来也是要被赐死的，不过后来听说是太子爷拼死保住了大人的命。因为大人与这次的造反也确实没有关系，而他最近又生了重病，所以皇帝网开一面，只是革职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