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青梅，那个竹马》念柯孔扬

1、第 1 章

　　顾惜朝掩上房门，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戚少商一见也不禁屏息，轻声问道：“惜朝，怎么样了？”
　　顾惜朝拖着他到了病房外的休息室才开口：“医生说是肺癌晚期，我妈她……”却是无以为继了。
　　戚少商心里一疼，忙把他搂在怀里安慰说：“别乱想，阿姨还那么年轻，不会有事的！”
　　顾惜朝任他抱了一会，抬起头来问：“戚少商，如果我妈真的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戚少商能有什么回答？他们从3岁到如今的23岁，整整20年的交情，他怎么能不知道顾惜朝的倔强和坚持？可现在他居然问了自己这样的话，心里必定是乱了套了。
　　戚少商安抚似的摸摸他的背说：“惜朝，你先和我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吧。从昨天知道消息到现在，你都没有阖眼，我怎么放心？”
　　顾惜朝听了这句不由有些烦躁：“现在我妈这样，你让我怎么睡得着？”
　　戚少商叹了口气说：“你别急，一切有我。”
　　顾惜朝看看他坚定地双眼，终于点一点头。

　　息红泪从背后带上门，把刚从超市里采购回来的食物递给戚少商，问道：“他睡了么？”
　　戚少商一边把食物分门别类地塞进冰箱，一边回答说：“我哄了好久，终于睡下了。”转过头来招呼息红泪坐下喝茶，又说：“红泪，多谢你，要不是有你陪着，我还真有点慌。”
　　息红泪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这话要是两年前他们刚认识那会说，息红泪一定会觉得在戚少商眼里自己是特别的。可现在，她深刻的明白除了睡在里屋的那个男孩子，没有谁能在戚少商的心里和“特别”这两个字画上等号。
　　虽然戚少商从来不说，可女人的心眼，总是比别人更透彻些。
　　息红泪陪着戚少商吃了晚饭，看他在厨房洗碗。宽厚的背影确实很有安全感，两年前的自己经常撒娇似地跳上这背脊，扮成一个小妹妹默默地对他表示爱意。
　　可是现在不行了。他在他的家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理所当然地那个人洗着碗。
　　息红泪却是外人。
　　她扯一扯嘴角，说：“少商，我先走了。”
　　戚少商刚回过头来叫声“红泪”，便听到大门“咔哒”一声锁上的声音。他只好继续回头洗着碗，心里有个地方，却在细细碎碎地疼，但又坚定地对自己说“不会后悔”。
　　进到卧室，顾惜朝一脸小孩样的睡着。柔和的床头灯洒落了光，把他的脸照成一片淡淡的明黄，脸上细细的绒毛让戚少商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他靠着门框静静看他，似乎只要不惊动，就可以这样子，一生一世。

　　顾妈妈的葬礼安安静静地办完，顾惜朝正式成了孤家寡人。
　　他这么自嘲的时候，正倚着酒店的落地玻璃窗一口口抿着红酒。
　　这是戚少商为新开的公司上市所办的晚会，事前就直接在酒店开了房间，权作休息。
　　顾惜朝却在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退了场，只一个人在房里喝酒。
　　戚少商一打开房门，就看见自己找了半天的人已经有点微醺地站不住脚了。他小跑几步上去扶住他，踉踉跄跄地把人往床上带去。
　　顾惜朝喝了酒却有点迷糊，看着眼前的人问：“你是谁？”
　　那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温声回道：“惜朝，是我，少商。”
　　顾惜朝定定看了两秒，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一边打着嗝一边笑道：“才不是！戚少商……戚少商在陪他的兄弟喝酒呢……哪、哪会管我？”
　　戚少商不去理他酒后的醉话，左手抓住他乱挥的手掌，右手去解他的领结。
　　顾惜朝一下子慌了，口齿不清地喝问：“戚、戚少商……你干什么！”
　　戚少商干脆两只手都去脱他衣服，说：“别动，你醉了就把一身衣服睡得和酸菜似的，乖乖让我给你脱下来，你再睡，啊？”
　　顾惜朝到底酒醉后手中无力，在他的摆弄下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分离的几年中，戚少商常常想，是不是那一晚没有就这样让他睡着，而是把他弄醒好好地说通了，那个人就不会在隔天一大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这只能是臆想，而顾惜朝已经离开了四年有余。
　　戚少商当年和兄弟们合开的小公司，也已经成为连云市数一数二的大头。
　　“戚总，郝连大公子的电话。”美丽的秘书英绿荷手里晃了晃总电话说道：“他约你今天晚上在市中心的‘HAWK’聚会，怎么样，你要去吗？”
　　戚少商揉揉眉心，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个小妖，三天两头就找他喝酒，他又不是酒坛子！
　　莫可奈何地让英秘书答应了约会，戚少商提早下了班。
　　刚刚把车开出公司的大楼，就看到一辆悍马从自己面前疾驰而过，那个司机的样子，好像顾惜朝！
　　戚少商心里一紧，踩踩油门就追了上去。兜兜转转好几圈，眼看前面的车子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了下来，戚少商正要驱车过去，一阵车流驶过，那悍马却不见了踪影。
　　戚少商恨恨地拍了拍方向盘，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喂？”没追到悍马让戚少商心里憋了一股子火，口气也冲得不行。
　　却是郝连小妖的电话：“我说戚包子你慢慢腾腾地干什么呢！红泪都等得不耐烦了！你倒是来不来啊？”

　　HAWK虽然是市中心的酒吧，但整体素质高，是以倒也没有一般酒吧的吵闹。轻音乐慢慢地流淌在幽暗的空间，带给客人们一种淡淡的欢愉。
　　顶级包厢里，郝连小妖正使劲地给戚少商灌酒。戚少商倒是来者不拒，几瓶子红酒下去，脸色红了点，倒是头不晕眼不花的。
　　酒过三巡，息红泪拦下郝连，对戚少商说：“少商，你也少喝点，待会儿还有个人要来呢。”
　　“还有人？是谁？”
　　郝连小妖在一边偷笑：“戚包子你要知道了是谁，还不高兴地跳起来？我才不会告诉你！”
　　息红泪摇头，小妖这样一说，戚少商还会猜不到吗？
　　果然戚少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了出来。

　　戚少商轻轻靠近他，感觉那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他贪婪地吸了一口，听到那人低低的嗤笑声。
　　“你笑什么？”戚少商不由皱起眉头，今天在市里让他追了半天，他还没算账呢！
　　顾惜朝皱皱鼻子，嘴角抿出两个小肉鼓，说道：“你这家伙真是不长进，这么大个人还和小狗一样……”
　　“小狗？你说谁像小狗？你说你说……”戚少商故作恼怒地挠他痒痒，惹来顾惜朝一阵躲闪。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落在床上，顾惜朝趴在他身上，看这人圆脸大眼，虽然经过几次商海浮沉，仍旧是神采奕奕，打不倒的样子。
　　顾惜朝低头，缓缓地，缓缓地，亲了下去。
　　戚少商忍不住屏息，感受他小小的亲吻。
　　像夏日里的蜻蜓点了点水，冬天的太阳融了一串冰雪。水珠和融雪落下来，落下来，一直落到了心底。
　　“惜朝，你当年为什么要走？”隔了这么久，他终于问出来。
　　顾惜朝孩子气地撇撇嘴，说：“人都回来了，你还要问当年？”
　　“不问怎么行？我可是错过了四年的你啊！”戚少商一脸正经地说。
　　顾惜朝笑出来，眉眼像是融化了江南春色：“我前半辈子的20年，和后半辈子的50年都给你了，这四年，你还非要惦记着？”
　　戚少商听了这句，心里的欢喜再也抑制不住，笑着问眼前的人：“惜朝，你小时候说的那句话，还算不算数？”
　　“我小时候说了这么多话，怎么知道是哪一句？”那人狡猾地眨一眨眼，故作不知。
　　戚少商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就是那句，古诗啊……”

　　小小七和小小顾在小学的语文课上学了一句诗，老师说“这就是在说你们俩哦”。
　　于是小小顾很正经地对小小七说：“包子，原来我们是亲梅竹马啊。”
　　小小七笑得像是脸上开了花。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