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的水样娘子》七步诗

38、案台

　　语汐看着他默默地做着手里的活儿，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就是能知晓他这样做的原因。

　　她想，他们在一些想法上，应该是有着某些相似之处的吧！

　　郑勤忙完手中的事，又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木柴。

　　他一边加柴一边思考着：待会儿，如果出了大太阳，就让床上的人儿出去晒晒太阳吧！老是闷在屋子里也不太好，外面虽然有些寒冷，但空气却是清新的。

　　今天看样子会是一个晴天，他记得屋子后面还有一个大的案台。

　　以前，他刚来小木屋时，因为不愿接受老猎户的好意，所以，被老猎户罚坐在上面思考。他不服气，跳下案台想走，但老猎户哪会让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又将他抱回案台，还故意用激将法对他说：

　　“小子，你瞧瞧你，这么个案台，还要我抱着你，你才上得去。改天，你要是能靠自己的力量潇洒地坐上去，那就算你有些本事咯！”

　　他本就气自己太过年少，还做不了什么事，听老猎户这样一说，当场就想证明给老猎户看，自己下得去，也能上得来。

　　但老猎户却突然大笑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对他说道：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有趣。”说完，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大笑几声后，对他说道：

　　“那你猜一猜，我能不能说出你现在的想法？”

　　他自然是紧抿着双唇，紧咬着牙关，一声也不吭。

　　老猎户却觉得逗弄他甚是有趣，见他不言不语的，也不甚在意，笑着对他说道：

　　“你是想先跳下来，之后，再爬上去对吗？”

　　对呀！不然呢？他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吗？他在心里如此地反问着。

　　老猎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算大的孩子，在他面前也是不怎么隐藏着自己心事的，老猎户倒是挺欣赏他这股不愿服输的劲儿。

　　又是几声大笑过后，老猎户盯着他的眼睛，有些认真又似乎有些严肃地对他说道：

　　“小子，你听好了。我说的是‘坐’不是‘爬’，而且还要优雅从容外加潇洒地坐上去，你，明白了吗？”

　　他在心里反驳道：方才，你分明只说了潇洒二字，现下，又加了这些形容，真是会强人所难！

　　对于他的不回答和不言语，老猎户并不在意，只说了句：

　　“小小年纪，倒是挺较真的嘛！”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身离开。

　　老猎户一边往小木屋走去，还一边挥着手对他说道：

　　“你先坐在这里，待我去弄些吃的，到时，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之后，也没再去管他，直接就进到屋子里了。

　　他心里虽有各种不甘，但一想到自己并无任何容身之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过一种怎样的生活，就暂且先留下来吧！

　　再怎么说，这个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奇怪了些，但感觉上来说，也不像是个坏人。留在这人这里，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胡走乱闯、胡思乱想的要好些吧！

　　爹娘离世不久，表面上他好像很坚强，其实，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心情。

　　走到大斤山，遇到老猎户，完全就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或许，当时的他，根本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了吧！不然，也不会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还走到了这个被人说是充满了危险的大斤山里。

　　而这大斤山，也确实危险。

　　他连半山腰都没走到，就碰见了一只受伤的狼。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自然是有些害怕的。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既不出声，也不哭喊，更没有转身就跑，好似被吓住了无法动弹般，又好似浑然不在意生死那样，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若不是正好被老猎户碰见，将那头狼射死，或者，他早就成为狼的腹中餐了吧！

　　那时，狼已起身，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虽然那头狼受了伤，伤口还在滴着血，但狼那种即将捕食猎物时所散发出来的气势，那种被当作猎物给紧紧盯住的感觉，着实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老猎户十分迅速地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上下检查了一番，发现没受任何伤才放下心来。然后，将他给骂了一顿。

　　说他怎么不知道要喊救命呢？怎么不知道要拼命逃跑呢？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呢？万一受伤或是死掉了该怎么办呢？

　　因为老猎户知道情况有多紧急，又有多危险，所以才会如此激动，他，心里都晓得。

　　直到老猎户提起要送他回家时，他才有些无谓地道：

　　“我没有家。”

　　老猎户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对他问道：

　　“你说什么？”

　　他自己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气愤，大声地回道：

　　“我爹娘都死了，我没有家，我就一个人。”

　　或者，是多日的悲伤之情在此刻喷发而出，又或者，是小小的身躯独自承担了太多的压力，此刻，他的眼里都不禁染上了些许的泪意。

　　他虽然尚且年幼，但他也有他的倔强，即使眼眶里已含了泪水，但就是能忍着不眨眼睛，也不让眼泪掉下来。

　　爹娘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哭。

　　看着爹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时，他隐隐约约间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他也没想到，真正到那一刻时，他竟有着超乎年龄的平稳和冷静，好似早已做好了准备般，又好似经历过大风大浪般，显得有些成熟，也有些漠然。

　　其实，他也只是被动地去接受这种结果而已，即使他心里再怎样不舍，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

　　至少，他自己知道，爹娘日子虽然过得辛苦，但是，他们是十分相爱的。最后，他们离开时，脸上也是平静又从容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们只是睡着了呢！

　　他们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他了。

　　他们总说他是一个好孩子，希望他能快乐长大，也相信他日后定会遇上能真正打动他心的人。他自是一知半解，甚至是不太理解的。但是爹娘对他说过的话，他都会记在心上。

　　他想：若是爹娘有某种愿望，而他能够将其达成的话，他是完全可以去做到的。

　　只是，他们等不及他长大成人，就早早地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何种心情，只能说，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