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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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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
清河同盖聂坦白自己的来历。
意料之外的，他不仅没有怀疑，更没有向她询问后世史书中秦朝的结局乃至他自己的结局，只是认真严肃地叮嘱她，这件事不可以再跟第二个人说起，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被信任的感觉很好，不需要一个人背负秘密的感觉很好。
“清河，你快来看，现在的落日好漂亮！”天明从车顶跳下来，兴冲冲地掀开帘子，见到盖聂醒着便对他笑弯了眼。
“去玩吧。”盖聂轻轻勾唇，他并不希望这个孩子背负太多忧思，能和天明一样简单快乐也很好。
……
车顶上不只有天明，还有拎着酒壶满眼揶揄的紫衣少年。
“怎么，你小子还没断奶么，片刻也离不得清河姑娘？”
“呸呸，你才没断奶，清河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好玩的东西当然要和她分享！”他拉着清河在车顶坐定，又指了指一直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的海雕：“看见没，那是清河的瀚风，它跟我也是好朋友！”
“叽叽！！”
“你听到了吗，瀚风对我多热情！”
“……我怎么觉得，它是不待见你。”
“噗。”清河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让瀚风停在自己手臂上，“来，跟少羽打个招呼。”
傲气的海雕对少羽的感官似乎比对天明要好一点，它在清河身上磨蹭了一下，就飞到少羽身边让他看，还转了一圈展示自己光亮整洁的羽毛。
“真是灵性的鸟儿。”少羽赞叹。
马车奔行在无边无际的黄土垄道，一轮灿烈的夕阳就要隐没。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忽然多出了马蹄声以外的、其他兽类的足音。
原本在车厢内闭目养神的盖聂倏然睁眼：“苍狼王。”
清河望了一眼滚滚而来的狼群，翻身而下，掀开车帘对盖聂道：“盖前辈，这次，便让我来保护大家吧。”
盖聂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道：“苍狼王是流沙的刺客，可御群狼，擅长在暗夜中刺杀。”
清河明白他这是默认了的意思，便冲他笑了笑要放下车帘转身欲走。
但帘幕落下的那一刻，她听见盖聂说，不用勉强。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即便她落败，盖聂也会保护大家，她无需拼死一搏。
清河心中温暖，更打定主意不再劳动盖聂出手——他的伤口经不起再一次撕裂了。
“少羽，狼群畏火，麻烦你去通知大家，把不必要的重物扔掉，四匹马拉一辆车，尽快提高赶路的速度，最好在天黑前离开这片平原。”她明白盖聂提供的信息有多重要，也明白他的未尽之语，因此不必他多费口舌，她就把一切布置妥当。
“天明，你手里最好握住火把。”她扶住快要歪倒的酒坛，将其拾起来递给与她同高的少年：“这样东西，有时也有妙用。”
天明愣了愣，对她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交给我，保证没问题！”
夜色降临。
令人感到黏腻窒息的冰冷与恐惧悄悄蔓延。
“天黑了啊。”清河轻轻叹息。
她唤来自己的海雕，将一颗荧荧熠熠的珠子递到它嘴边：“乖，替我照个亮。”
是夜明珠。
少羽本就为她不凡的衣着对她身份有所猜测，此刻更坚信她应是六国流亡贵族的后裔——隋侯珠、和氏璧，并称二宝，此二者名声大噪后更引来一阵对夜明珠的追逐之风，普通人手里很难见到这样的东西。
轻柔的光辉代替月光翩然而下，隐在暗处的刺客不得不随海雕的动作不断变幻位置以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心中冷笑，一边嘲讽她这样的小伎俩，一边想着待会要把她和她的雕都喂给狼群叫她们尸骨无存。
夜风越来越冷，马车两侧的火把终于熄灭，月光也被乌云遮蔽，此时唯一的光源便是头顶不断移动的明珠。
戴着面具目露凶光的刺客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名项氏子弟的马背上。
他抬起自己尖利的铁爪，预备收割今晚的第一个猎物——
“嘭——”
那名项氏子弟浑身僵硬。
苍狼王眼中流露出刻骨的狠毒与不可置信。
被击中的不是他选中的那个开胃菜，而是他自己。
抬眼看去，一把玉色莹然的伞正缓缓落回身着蓝白二色鲛绡所制衣裙的少女手中，其姿态之秀美，与刚刚砸在他脸上将他撞飞几丈远的模样似乎截然相反。
这个小女孩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他心中暗自警惕，于是绕到马车下方，紧贴着木板，打算从后方偷袭。
“呃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才刚刚冒头，就被一捧带着酒味的火吹了个正着。
天明放下酒坛，对他扒拉了一下眼皮：“嘻嘻，大坏蛋，知道你天明爷爷的厉害了吧！”
苍狼愤恨不已，在地上使劲滚了几滚扑灭身上的火焰，待要再攻时，一把漂亮得不像话的伞已然又追到了他的面前，与它同时而至的，还有蕴着浑厚内力、仿若长江大海般令人自觉渺小的浩瀚一掌。
尘土飞扬。
苍狼王狼狈闪躲，但胸腔被那股浑厚的内劲震荡得隐隐作痛，躲避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但那少女狡猾得令他咬牙切齿，她并不落地与他正面相搏，反而握着自己的伞悠然悬浮于半空，一旦找到他的弱点便骤然俯冲下来拍出一掌，比起战斗，更像是鹰隼在逗弄自己的猎物。
……不，或许应该说她与她头顶的那只雕更为相似。
是矫健翱翔于空中的猛禽，对待猎物有势在必得的把握和从容不迫的耐心。
——可她明明才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到底哪里学来这么古怪的功夫？
十几个回合下来，苍狼王被弄得没了脾气，寻了个机会转身往来时的路奔逃而出。
清河略微松了口气。
她不确定自己头疼的毛病会不会在近战时突然犯起来，因此只用浮游天地与他拉开距离，再找时机对他进行攻击。
她本来也没指望自己能一击必杀，只要让他知道他动不了这里的任何人就足够。
少女足尖在空中一点，便仿佛借到了力，纵身往上一跃，握住伞飘飘然回到了车顶。
所有人都看着她，但没有人说话。
“？”是她做得不对吗？或许她应该落地给他一伞永绝后患？
早习惯了各大门派足可翻山越海大轻功的清河并不知道，光凭她以这样的年纪所展露的轻功，就足以让她在天下闻名。
更何况她那一式碧海缥缈掌所蕴含的威势不同于诸子百家中任何一派，这让本来就不清楚她身份的人更加好奇。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天明：“清河你刚刚真是太帅了！简直就像在飞一样！！”
他刚刚不说话，倒不是出于对她身份的猜测或思量，而仅仅是震撼于她以与他同样的年纪，却能做到这样的事——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变强的想法，就像这样为大叔分担危险，他也想要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你做得很好。”为了防止意外而站在车舆上看她的盖聂微微笑了一笑。
受到盖聂的夸奖，清河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抿唇而笑，道：“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盖前辈还是快回去坐下吧，伤口若再撕裂就很麻烦了。”
解决了麻烦，三人便又像当初一样肩并肩坐在马车车顶。清河想了想，从包裹里拿出两串裹着红彤彤糖浆的果子递给身边两个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的少年：“请你们吃的，糖葫芦。”
天明夸了她一句体贴，便开开心心接过，少羽先是对她道了谢，接过东西后，神情颇有些复杂：“……清河姑娘之前好像没带行囊？不知这两串糖葫芦是从何处得来的？”
“秘密。”夜风吹开乌云，空气重归清朗，清河心中多了几分快意，便对身边的少年狡黠地笑起来：“你可以猜一猜，虽然猜对了也没有奖励。”
“……”少羽简直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他好像看见那两串糖葫芦是从她身侧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粉紫色荷包里抽出来的。
原本他坚信她是流亡贵族，但现在他的想法动摇了。
这怕不是乔装来人间玩乐的小神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