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点贰｜明月之美》山海观

21、第 21 章

　　夜晚，白氏庄园，迟绽和陆又维住的客房。这是一间有会客厅及两个卧室的套房。

　　“今天我听陛下叫你言言？”陆又维问道。
　　“嗯。”
　　“那是什么意思？”
　　“陛下说那是我的小名。”
　　“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在农场墓地见面那次。”
　　“那我以后也可以叫你言言吗？”
　　“不要吧，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迟绽说。

　　“好吧。”陆又维笑了笑：“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吧。第一星实在太冷了。”
　　“但是白夫人邀请我们明天下午去她家做客。”
　　“我以为你不想去。”
　　“的确不想去。但白夫人太热情，实在盛情难却。而且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第一星了，也再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们了。”
　　“好吧。确实也没什么必要再来这里了，全都是无聊做作的政客，空气中都弥漫着虚伪浮夸的味道。”
　　迟绽没说话。

　　“有心事？”陆又维问。
　　“没有。”
　　“你看上去不是很有精神，不舒服吗？”

　　迟绽确实很不舒服，脑中的装置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从婚礼结束到现在，他的头痛越来越厉害，连带着五脏六肺都开始绞痛。
　　“没事儿，就是困了。”他平静地说。
　　“好吧，早点休息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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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星皇宫，李彻的书房。

　　李彻趴在书桌上，后背剧烈起伏着，仿佛要将整个肺部都咳出来。
　　站在身边的李恒眉头紧锁。
　　稍微缓过来一些后，李彻慢慢起身，接过李恒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李恒说。
　　“我没有。”李彻脸色惨白。
　　“明天医生会给你做全面身体检查，如果情况不乐观的话，你接下来只能休息。”
　　“再说吧。”李彻平静地说道。

　　几下敲门声过后，苟副官走了进来。
　　“陛下，车准备好了，您可以出发了。”
　　“你要去哪儿？”李恒一脸不可思议：“现在几点了？”
　　“出去一趟。”李彻站起来。
　　“你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休息！”
　　“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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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绽已经睡了，陆又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耳边的传感器响了两声。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吻迟绽的额头，然后起身离开，掩上了卧室的门。

　　“陛下。很抱歉这么晚还让您赶过来。不过我确实不方便进出皇宫。”
　　“无妨，我理解。”
　　“关于之前您交代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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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绽睁开了眼睛，他根本没睡着，脑部的装置出了问题，他的头和内脏都在拼命地绞痛着。
　　“我这是快要死了吧。”他在心里说道。

　　客厅隐约传来说话声。
　　他起身，轻轻走到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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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答应您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听说您要和周先生合作了？”陆又维问道。
　　“是的。”李彻答道。
　　“为什么？”
　　“对我来说他是有用的人。”
　　“您应该记得他对迟绽做过什么。”
　　“是，但他也算救过迟绽。如果没有周先生，迟绽已经死了。”
　　“周先生为什么会救迟绽，原因您很清楚……”
　　“我必须以大局为重。”
　　“大局？呵呵，有件事本来不想和您说，迟绽本来是想寻死的，他刚回农场时差点就对自己下手了。”

　　一阵沉默。
　　“但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不是吗。”李彻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您觉得他过的好吗？”
　　“现在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不管是谁、不管这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要能助您成就心中大业，此人就是重要的有价值的不能舍弃的是吗？”
　　“一向都如此啊。”

　　迟绽背靠墙站着。

　　陆又维说过，人生需要希望，而迟绽并不明白什么是希望。
　　如今支撑他活着的，就只有陆又维放在自己身上的希望，以及在失去大脑、失去所有记忆后心中依然残留的对这位叫李彻的皇帝的感情了。

　　虽然在陆又维的叙说中，自己和李彻的关系看似君臣之情，但迟绽可以确定，自己以前对李彻怀有极其深刻、非同一般的情感，所以以前的那个他才会在得知李彻遇袭后不顾一切地赶去支援，会在“被退伍”后依然愿意帮李彻搜寻他所关心的蛛丝马迹；而现在的他依然渴望被李彻拥抱，视线总是会不受控地追随着那个人，看到那人身体不适会不由地感到焦虑….

　　也正因为如此，此刻自己才会被那个和自己一墙之隔的人口中的冰冷言语深深伤到。
　　自己那么爱他，而他却将已无法上战场的自己一脚踢开，在有利用价值时又会招招手让自己过去。
　　他结婚，登基，做了皇帝，享有了无上的权力；而自己失去了大脑、失去了身体、失去了尊严。
　　所有的这些，竟然都无法让自己恨他。

　　迟绽不由想到，以前的自己究竟沉浸在怎样的痛苦之中，才能数次作出飞蛾扑火一死了之的抉择。

　　客厅的两个人接下来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
　　疼痛让他的心脏渐渐麻木，然后这麻木很快扩散到全身，直到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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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绽脑中的装置出了问题，需要通过一系列手术来修复调整。因为身体状况很不稳定，一直到手术恢复期结束，他都没办法回第六星了。
　　经过几天的准备后，第一阶段手术顺利完成。

　　次日。
　　“醒了？”
　　迟绽一睁眼便看到了陆又维略显疲惫的脸。
　　“有哪里不舒服吗？”
　　迟绽摇摇头。
　　“那就好。”陆又维笑了笑。

　　“我怎么了。”
　　“你脑中的装置出了些问题，不是什么大毛病，但需要做几个小手术来修复。”
　　“这是哪儿。”
　　“医院。我们还在第一星。等你情况稳定了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几个星期吧，不会太久。但我明天要先回第六星，有些家事需要处理。等事情结束了我马上过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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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又维的父母出事儿了。他们是在调查周先生时被牵扯出来的。

　　除了第六星最高行政长官夫妇，陆敬泽夫妇还有另一个藏得极深的身份——“茧”的高级别中间人，买断迟绽的那次便是通过他们运作的。
　　而陆又维从不知晓此事——所有的中间人都是隐姓埋名的，父母也从未露出破绽。
　　如果中间人的日常身份只是普通人，或许处罚不会过于复杂。但作为皇室高官，这便是实锤的重罪了。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消化”了一晚后，陆又维和李彻这样说道：“但他们当初明明知道我对迟绽的感情，却还要…….”
　　“所以我希望你能亲自回去参与调查，说不定还能挖出其他细节。整个皇室，除了我没人知道你以前在“茧”内部的身份，所以你可以用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来操作。”
　　“陛下，你不怕我徇私枉法吗，毕竟是我的生身父母。”
　　“你不会的。其实我这样处理已经算是对他们网开一面了。”
　　“我理解。但迟绽怎么办。我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可以住在白杨家修养。别担心，我不会去打扰他。”

　　陆又维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他知道白杨一直是真心希望迟绽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也知道白杨在君臣关系之外似乎并不喜欢李彻。
　　确实，白杨内心对李彻的不满由来已久，个中缘由却鲜有人知。

　　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李彻和迟绽关系的人，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