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凉城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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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乱，一役大战，将军府内比往日多了如许戒备与警惕，府内的气压有些低沉，毕竟发生的那一幕过于血腥，而对手又过于强大，虽然暂时稳住了众人的情绪，但异变的发生已经让凉城弥漫着一股紧张而恐怖的气氛之中。
夜幕降临，今夜是无星之夜，夜色漆黑如墨，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从各家各户露出来，街上早就没有行人了，偶尔听见几声犬吠、几声鸡鸣，玄武的凉城之夜，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早来临过。
远离将军府内人影浮动的正厅，拱形的角门被人轻轻推开，是个小小的清雅院落，满院的翠竹轻拂，远远隔开门外的浮燥与闷烦，空气的味道都变得淡雅起来，一身青衣缓步而来的人正是仲墨，手中药香满鼻，大将军竟然亲自为人端药而来。
看着屋内露出的灯光，仲墨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那位叫楼离影的少女竟然如此固执，受了那么重的伤，刚一恢复神智就守在姬瑶光的床前，寸步不离，自己倒是有过劝她回房休息的打算，但一看见那越发清冷的黑瞳就知道这个想法是不可能成功的。
“那个女人……一直在恐惧……或者说，她一直努力逃避的事情现在被正视了……”夜色之中，有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在仲墨的身边响起。
“突然出声一直是你的坏毛病！”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话，仲墨微微一笑，“没想到她居然是太阴神女，如何，有兴趣吗？”
“那是你的事。”对方低语一句。
“是呀，是我的事，虽然与你有关！”将药碗换回左手，仲墨推门而入，身边的人如来时般，无声无息消失于夜色之下！
推门而入，是一室的寂静，半靠在晕迷不醒的姬瑶光床头，黑衣少女的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下白得吓人，如墨的黑眸里仿佛隐隐闪现淡淡的雾气，右手轻拂着床上少年的短发，似乎陷入沉思之中，仲墨推门而入都没有发觉！
“你的警觉性应该没有这么低吧！”将药碗放到桌上，仲墨开口说到。
黑衣少女肩头微微一颤，半响，慢慢长出了一口气，“楼离影谢过将军。”
“如果真要感谢我，就要照顾好自己！”迎向楼离影倔强的双眼，仲墨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受的伤也够重的，要是你弟弟醒来，看见你这种脸色，怕是又要担心了！”
“不……你不明白，要是小光醒了，要是小光醒了……”楼离影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低得听不见了，从第一次见面的进退得礼，到比武场上的胸有成竹，再到异变突来的沉着应对，此时，楼离影却第一次现出与她不相称的脆弱。
“他醒了又会如何？他会心疼你的受伤，担心你的倔强，你在他的生命里占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吧？”将桌上的药碗递到楼离影手中，仲墨轻轻一挑双眉，目光如水般透澈清亮，“你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为什么会对你的弟弟有这样的感觉，姬瑶光，那个神经大条的小子，只会永远的在乎你吧！有时候，因为在乎某个人，也会做出不让对方担心的事情的！”
楼离影微微一怔，抬头淡淡道：“我第一次知道玄武国的将军，安慰人的本事也不错！”室内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了，楼离影唇边浅笑一闪而逝，摇曳的烛光之下，那青衣男子的温柔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来，让人舒服的心都变得懒散。
这个男子为什么这样奇怪……奇怪在哪里呢？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风流委婉，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顺从他，可是――
在那个血腥肃杀的比武场上，他怎么会那样冷静、神秘，浑身散发出冷酷可怕的杀气？
“将军，不想问我什么吗？”轻抿一口碗中的汤药，苦苦的、涩涩的药味沁入喉中，楼离影轻叹一声。“我少时便身有异能，小光……也有！只是她的比我的更可怕，更难以控制。她的炎火之力稍有不慎，便伤及自身。多年来，我用我自身的太阴灵气为她中和，却也只是治标不能治本……所以，在那天，她身上的异能终于爆发了――我怕小光知道她自己身上的力量，我也怕小光知道我与常人不同，我怕……他同周围人一样，把我当成一个怪物。”楼离影突然双膝一曲，跪在仲墨面前：
“我代我弟弟，谢过仲将军救命之恩！楼离影当天有对将军不敬之语，也请将军莫怪。”
仲墨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楼姑娘多礼了。”伸手扶起楼离影。仲墨缓缓道：
“这么在意众人的目光吗？”仲墨拢起双眉，“你们确实不是普通人，身上有着甚至强大的力量，但是，你们俩的本事还达不到让我失色的程度！”
探探少年的额头，低烧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仲墨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身为玄武的将军，什么样的大场面我没有见过，战场之上，生死瞬间万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还顾得了他人的眼光与恐怖。你要活下去，就必须比敌人强大、比敌人厉害，你想活下来见你的亲人，就必须比敌人心狠，让敌人觉得恐怖，我是这样做的，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
“凉城的异变已经开始了，我应该谢谢你和你的弟弟，是你们保护了凉城，保护了凉城的百姓，不要忘记你和她是为什么产生的力量，就算这力量让人害怕，但为了力量所产生的原因，请协助我，请不要迷惑，也请认清自己的心！”仲墨的话语在耳边滑落，那一瞬间，心境的悸动，让楼离影有些束手无措。
这是怎样的感觉，一贯的镇静自若有了裂缝，仲墨呀仲墨，你可知这番话对我的意义是怎样，让我的心境又起了怎样的波动。
“你弟弟，快要醒了吧！”该做的事也做了，该讲的话也讲了，看着床上姬瑶光微颤的眼皮，仲墨提醒到，“和她好好谈一次，你所面对的、他所困惑的，都在今天找出答案。”
轻轻将门带上，把一室寂然重新还给室内的两姐弟，青衣的将军略微在门外伫立半刻，抬头看向夜空，原来，今夜也有星星，只不过刚才被云层挡住了！
楼离影回过头来，正对着姬瑶光晶莹透亮的双眸，右手，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那一直陪在身边的光，又回来了！
该说些什么了？面对小光，楼离影第一次有些哑口无言，怎么和她说了，说自己奇怪的能力，说自己一直隐藏着的异术，小光会怎么看自己，她会怎么想自己，会想影子是个怪物吗？会埋怨这样的影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吗？
半响的静然，半响的深寂，黑衣少女的手不觉间冷若寒冰，迟疑着，楼离影想将右手从瑶光手中抽出。
“影子，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反射性的，右手被姬瑶光狠命的一拉，短发的少女声音略带沙哑的问出一句，眼中慌乱一闪而逝，快得让楼离影心中一震。
“当然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要说傻话了！”按好瑶光的被角，楼离影低头回答到。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瑶光的声音仿佛从好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传入楼离影的耳中，“我梦见爸爸他们了，就算离我很远很远我也很高兴，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梦到过他们，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其实我天天都在想他们，但是他们总是不让我梦到，真奇怪，今天，我梦到了！”
瑶光的手微微颤抖着，可是仍紧紧的握着楼离影，“其实我是非常幸运的，虽然他们不在了，可是影子就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我唯一的姐姐，我总是在想，照顾我的总是影子、为我付出的总是影子，而我――我可以做些什么，是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让影子快乐些，什么都不明白可以让影子幸福，如果这样做可以让影子幸福、让影子快乐，让我的姐姐一直陪在我身边，那么，我就做一个，单纯而快乐的小光好了，永远……永远……”
“小光……你……”楼离影眼中泪花一闪飞快地隐入黑眸，唇边的微笑在黑衣少女脸庞化开，楼离影轻声道：“小光，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有异能，是吗？”
姬瑶光将手指慢慢放到唇边，脸上现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嘻嘻笑道：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不用再说，不必多说，那一刻，深藏于内心深处的秘密同时展现在二人的面前，是的，因为想要一直守护着你，所以我不敢说出口；因为想要一直让你快乐，所以我不会说出口！
心境明了，二人相视而笑，楼离影、姬瑶光，从异世界而来的少女们，终于抛开了心中的困惑与迷茫，凉城的如墨之夜，在她们的眼中也变得亮丽起来，人的心情，真可以左右情绪呀！
心头一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楼离影轻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我们俩都是自寻烦恼了，仲墨呀仲墨，你是怎生的一双慧眼，竟看出了其中的关联！
“笑了笑了，太好了，刚才你的脸色好严肃，让我怕死了。” 心结已解，姬瑶光笑语盈盈的冲楼离影眨眨眼，“不过，影子的厉害还是让我吓了一大跳，知道吗，影子，你是唯一能控制住我的人了！”
抬起头来，姬瑶光直视着楼离影的双眼，眼中的笑意慢慢变了，那是从未见过的小光的微笑，带着坚定与绝断。
“影子，你听好了，就算我的身体里有着可怕的火焰，也请你不要放弃你自己，因为如果你放弃了自己，也等于放弃了我！！”脑海中影子拼却性命也要救自己的那一幕如烙印般深入心海，不愿去想、不敢去想，却不能不想、挥之不去！
“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也请你不要这样做，不放弃你自己就等于没有放弃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那么，也会一起活下去。”
眼中是瑶光坚定的双眸，耳中是瑶光坚定的话语，手中是瑶光灼热的温暖，一贯开朗的瑶光，一贯乐观的小光，一贯单纯的小光，不知不觉间，你成长了！
“你，长大了！”朱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楼离影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和着微笑的泪水，虽只轻轻的二滴，滴在瑶光手上如火般灼烫。
“拜托影子，你好像和我同年吧，说得好像比我大了许多！”泄气似的哀叫一声，姬瑶光无力的摇摇楼离影的手，“我饿了，今晚宵夜吃什么？”
刚才还满伤感的气氛被瑶光一句“宵夜吃什么”彻底打翻过来，狠狠捏了一把瑶光的圆脸，楼离影算是彻底被她打败了，“今晚没宵夜，只有苦汤药，我让他们给你端过来！”
“啊？不是吧！”姬瑶光夸张的怪叫起来，“有没有天理呀，不能光吃药吧，病人也有吃宵夜的权利！”
“小馋猫，芙蓉虾饺可以吧，但不能多吃！”楼离影起身离座朝房门走去，身后传来瑶光的声音。
“影子，是你做的吗？”
“废话这么多，别人做的有我做的好吗！”
“我，我是说，影子，你，你既然能做夜宵了，那就代表你受的伤不重是不是，为我所受的伤不重是不是，为我所受的伤，为我所受的伤……”瑶光的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悔恨，“还是为了我，你还是为了我……”
“再这样说就没宵夜了！”将手放在门框之上，楼离影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所以，也不要放弃你自己！”
关上房门，薄薄的一扇门隔开了两人的空间，但莹绕在她和她心头的，是叫做温柔的无法名状的心情，半靠在门上看着夜空上的点点星辰，胸前的疼痛奇迹般减少了。
轻拂着被夜风吹动的黑发，楼离影的黑眸如夜空的星子般璀灿动人，玄武国，凉城，你带给我和小光的，远比我预想的更多、更多……
黑衣少女的笑容隐入夜色之中，房间之内，姬瑶光握紧了右手，是的，影子，你不会放弃自己，那么，我，更不会放弃自己的！
夜色沉静，再深沉的黑幕，也会迎来第二日的阳光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凉城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