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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八】坐立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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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过,寝阁灯火依旧,案上琉璃灯盏映出正中水晶盘上的红艳石榴,果真是鲜美异常,更换过了的墨玉软袍覆在桌案上轻轻敲击,若有所思。
离兮守在外边见得灯火不熄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仍不安歇么,"县侯?"
木门开阖,陈茜径自出来仍旧是身着就寝时候的软袍,入了夜的秋风可见凉意,何况见他迈步向前如此衣着出去可是不雅,离兮急着取来长披风,"这么晚了……"
陈茜随意地系上摆手,"无事了,你先下去吧。"
离兮也就只得退下,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晚了又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县侯怎么会穿着软袍就往前边去。
回廊已经熄了一半灯火,剩下三两盏映路,幽暗明灭间全府死寂,陈茜一路顺着回廊走一路心里怒意更甚。
若不给他些教训,便开始忘了自己的身份!
开始觉得方才自己不该那么轻巧地答应了让他出去寻人,被他认真剥石榴的样子弄得有些软了心性,平日总记得他锋利的模样,偶然撞破了韩子高温顺的样子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想也没想便让他出去了。
陈茜越往府前走越懊悔。
直到走得府前空院,车马零乱的地方这时候都见歇了火烛,这才彻底开始觉得忍不得了。站在那一日韩子高固执驯马的地方,秋莲池前,陈茜扬了声音怒吼而出,"韩子高!"
这声音惊得四下的院落内都有了动静,听见了是县侯的声音下人们惊得想出来又不敢,他唤韩子高……这是出了什么事。
还是装傻来得稳妥些,于是死忍着没一个人敢出来。
剩下虫鸣之音,他一声荡在围墙上不断放大,拐角马厩对首的草垛上两人听得有了声响,怎奈韩子高几近困乏酒醉睡去,竟是没了力气细想。
侯安都探手过来推他,"喂!是不是在……"酒气翻涌,也有些上了头,"是不是唤你呢……"
"谁知道……"推开他翻身便是要睡过去,韩子高只觉得今日畅快淋漓,酒又是喝得烧心,这时候开始隐隐不舒服起来,不管不顾地就想着先歇歇。
脚步声。
侯安都好在还有些理智,霍然起身想看清来者,这一望之下大惊,立时浑身打了个寒战清醒异常,"县侯。"礼还是不能忘的。
陈茜面上阴沉一步一步缓缓行来,先是望望对首马厩,又往这草料剁上的人影看过去,一个站着也满身酒气,另一个,握紧了手间。
缩在那荒草上寻了个舒服姿势蜷着,衣裳揉皱随意地铺曳开了,冷清地光亮散在上边,陈茜冲口而出,"侯安都!谁准你同他饮酒了?"
看也知道了,这模样定是让人灌得烂醉,陈茜不由气血上涌,"入夜不回府前营房你竟然在此饮酒!还……"后半句就差要说怎么还带得他如此,一想这韩子高的脾气他若是不想烂醉谁能迫得了他,也收了声音。
侯安都不由奇怪起来,两人饮酒谈谈旧事县侯怎会如此动怒,一时又不好再解释什么,只能先领罪为安。
两人惊扰之音入了耳,韩子高略转了身来,淡淡脸色绯莲之华直教人望过去噤了声音,陈茜愣在原地忽地反应过来,一步上前把他拉起来,"韩子高!"
"嗯?"只是觉得有人叫自己,身子发软不由向下倒,陈茜伸手揽他腰间拥过来,"韩子高!听不听得见我说话?"等不到回答就觉得他扑面而来的酒气,染得发间衣上满身都是,陈茜蹙眉拥着他转过他的脸来,"我说过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方才说要出来,我跟你说的什么时辰之前必须回去?"
怀里的人哪还有什么答话的力气,迷糊糊地便是嗯了两句,迷茫的眼睛指望他,半晌闭上竟是靠着他肩头就要睡去。"韩子高!"摇他肩膀就看见他烦不胜烦挥手就要挣脱开去,陈茜只能彻底放弃,任他靠着。
侯安都不由愕然,盯着两人看知道陈茜忽地抬眼凌厉目光让他垂了首去,"县侯切勿怪罪子高,确是我们数日不见一时聊得入神忘了时辰。"
果然是第一日来的时候都念着的侯大哥。
暴戾分明的脸色这时候全部化成了沉冰,陈茜冷冷打量他周身,"侯校尉,本侯想你当年曾领散部助梁军重夺建康,算得英武非常之人,亦是多年征战场过来的,如今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总该明白。"方才慢慢寻过来的时候,月光之下看见这两人阴暗处手脚交叠瘫在一起,陈茜分明是忍了多时终于不得不提醒一二,侯安都被他一说不清不楚莫名其妙,根本不觉得有何不妥,思量了半晌没有明白,也不得多问。
只不过……县侯拉着他要往回走,结果还没出了马厩韩子高头重脚轻晕乎乎地根本不听人言,陈茜干脆地抱起他来直接往府后走。
侯安都彻底醒了酒。
迷茫中觉得自己身子一轻被人抱起来,根本没精力再想怎么回事,出了马厩府前小院开阔无遮无拦,秋风一吹刚喝了酒的韩子高立时觉出了寒意,下意识地揪着处软乎乎地衣料就蹭上去,陈茜脚下一滞,这怀里素日里张牙舞爪的野豹,如今竟是安安静静地闷在自己胸前睡过去,时不时地往里缩缩。
陈茜不由叹了口气,覆手在他手间试试,热腾腾地喝了酒后的样子,这若是让风吹了可别落下什么肌理中风的毛病,动动手臂带起身后披风展于胸前,直接将人护住,韩子高混沌间明显觉得没了风,安心地松了眉间。
酒气愈发地从他唇齿间透出来,分明是不会喝!
大步而回,寝阁外面离兮不放心,一直在暗处待着,突地见了县侯回来了,刚要上前又见得披风里护着个人,这么晚了……缝隙间偶然露出的一角衣料,陈茜抱着他入门去的一瞬间借着那琉璃盏的光分明看得清楚,绯莲红。
哑然失笑,离兮放了心,难怪县侯第一次坐立不安地过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