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漫仙途》云覆九州

127、人去楼空

　　“本座何必多此一举？”灵觉满脸不屑，语气冷冷，“你大可放心，那人下手的目标不是你的心上人，而是你的情敌。”
　　“青女？”紫游眨了眨眼，心中半信半疑，“你该不会是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吧？”
　　灵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我看今天的事和你脱不了干系！”紫游愤然斥问，“是你杀了鸿涯真人，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灵觉神色坦然，居然没有否认，“不管他是谁，只要挡了本座的路，很快就会像尘埃一样被抹掉。”
　　对他而言，灭了鸿涯真人，可谓一举两得：不仅能阻止屏逸为她解除“一线牵”，还可由此激化天界内部的矛盾，现在屏逸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无论如何，东皇总要给蓬莱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他们自乱阵脚，彼此猜忌，真是再好不过。
　　灵觉心中筹谋算计着，嘴边不由浮起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果然是你做的！”紫游恨恨咬牙，气得浑身发抖，“你杀人嫁祸，罪大恶极，必遭天诛地灭！”
　　什么？听到这里，扶南不由得变了脸色，试问普天之下谁敢如此当面辱骂帝尊？这个丫头未免也太过放肆了！
　　本以为灵觉听后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被激怒。
　　“伶牙俐齿，嘴巴比刀子还要锋利……”灵觉凝视着玄晶镜里面的少女，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镜面，语气却是罕有的平和，“随你怎么骂，反正你别想逃出本座的手掌心。”
　　紫游怒目瞪着上面那张脸，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好，有本事你千万别放我出去，不然的话，你死定了！”
　　听着那些话，灵觉却不以为忤，心里甚至连一丝火气也没有，只是淡淡笑着，一瞬不瞬地看着镜中那个俏丽可人的身影。
　　——纵然她眼中含怒，口里说着狠话，但只要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便是喜悦而惬意的。

　　某处隐僻的山洞里面，昏迷着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眸里有幽蓝色的光一闪即逝，诡异而不祥，但她却不自知。
　　青女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感觉头脑昏沉，心口隐隐作痛。
　　这是哪里？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不禁深感疑惑。
　　自己不是应该在三途河边吗，怎么会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面？
　　奇怪……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只记得自己被灵觉打伤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至于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那个魔头竟然放过了我，还真是万幸……
　　一念及此，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是谁把我带到了这里？是灵觉那个魔头，还是……
　　她一面想着，一面朝着洞口走了过去。
　　洞外藤葛遍布，长草没膝，她刚刚走出洞口，迎头便见一块大石矗立在对面，上面八个朱红色的大字赫然醒目——
　　包藏祸心，自取灭亡！
　　那八个大字如同晴空霹雳，令青女心惊肉跳。
　　是谁？是谁留下的字迹？愣怔了片刻之后，她终于回过了神，目光渐渐变得狠厉起来。
　　这一切很可能是那个鱼妖做的！趁她昏迷之时将她带到了这里，然后在石头上留下了这些字来取笑她、诅咒她，实在可恨至极！
　　想到这里，她怒喝了一声，灵力自掌心倾泻而出，轰然将对面的大石击得粉碎。
　　因为先前早已负伤，此刻又强行运功，青女顿时“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胸口一阵剧痛。
　　“妖女！你沉沦魔道，早晚不得好死，看看到底是谁自取灭亡？”青女看着脚下的石渣，眼里满是恨意，胸口起伏不定。
　　然而一想到云中君，她整个人顿时便静了下来，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随即强忍着身体的伤痛匆匆离去。

　　三途河边，阴风怒号，飞灰乱舞，昏黄的河水向着彼岸奔流而去。
　　河边散落着阴阳塔的碎片和曼珠沙华燃烧后的灰烬，屏逸、大司命以及那些金甲神兵都已不知所踪。
　　当青女返回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她怔怔立在河边，衣裙在风中猎猎翻飞，眼眸中含着深深的忧虑——云中君已经不在这里了，他是否已经回到了天庭？
　　此时此刻，冷静下来的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了月神让她这么做的用意，长叹了一声之后，她终于腾空而起，向着九霄之上乘风归去。
　　广寒宫一如既往的清冷，毫无一丝温暖可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万载如斯。
　　大殿之中，月神正在欣赏歌舞，看样子似乎心情不错，青女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月神见她回来，便朝下面那些正在翩翩起舞的仙娥们做了个手势。
　　众仙娥会意，齐齐领命退下。
　　青女上前，端然行了一礼，心中忐忑不安。
　　月神却在这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的任务你做得很好，又立了一功。”
　　什么？青女一愣，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月神吩咐她的事情明明已经办砸了，谈何立功？
　　月神站起身，从宝座上款款走了下来，眉宇间有赞许之色：“如果不是你趁机收服了那个妖女，云中君断然不会轻易重返天界，如今也就不会被东皇封印了。”
　　“您说什么？”青女惊愕万分，失声道，“云中君……他被封印了？”
　　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被封印，这就意味着他的生死已经完全掌控在东皇手中，而她，便是将他推向死路的帮凶！
　　此时此刻，她真是后悔莫及！
　　“东皇直到现在才终于狠下心来，未免也太过纵容他了，如果众仙有样学样，都像他一般恣意妄为，那天界岂不要大乱了？”月神面沉如水，声音寒峻，一字字道，“这天界可以没有云中君，但绝不能乱了法度！”
　　这些话听到耳中，犹如尖刀一般扎心，青女一时间心神大乱，身体禁不住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月神目光敏锐，一下子便察觉出她的异样，脸上顿时露出了猜疑的表情。
　　青女一惊，慌忙跪了下去，俯首于地：“属下有罪！”
　　“哦？”月神见状，倒是怔了一怔，诧异地看着她，“你有何罪？”
　　青女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回答：“属下有负所托，没能完成您交给的任务，甘愿受罚。”
　　“没有完成任务？”月神的表情变了，疑惑地审视着她，“此话何意？”
　　青女心里一紧，硬着头皮如实道：“三途河边，趁着云中君被大司命困在阴阳塔内之时，属下本已将那个鱼妖收进了玄晶镜，可是没想到灵觉会突然出现，他不仅打伤了属下，还抢走了玄晶镜。”
　　“什么？原来是灵觉救走了那个妖女？”月神蹙眉，脸色缓缓沉了下去。
　　“是。”青女惴惴不安，用力抿紧了嘴唇。
　　“天机算尽，还是不得周全。”月神烦躁地叹了口气，心有不甘，挥挥手道，“罢了，你也已经尽了力，遇上灵觉能够活着回来也算是你的造化了，起来吧。”
　　“多谢月神宽宏大量！”青女不作声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月神重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气色果然不好，少不得吩咐：“既然有伤在身，你且回去好好静养吧。”
　　“多谢月神体恤，属下告退。”青女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了两步，她却又停下，转过身鼓足勇气道：“敢问月神，东皇会杀云中君么？”
　　“你似乎……很在意他的生死。”月神冷冷审视着她，目光尖锐，直刺人心。
　　青女内心惶恐，不得不强作镇定：“云中君毕竟有恩于属下，属下只是感念他昔日的恩情，所以才斗胆一问。”
　　“如果他死了，”月神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你将如何？”
　　青女心中一惊，慌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月神的眼睛。
　　如果……如果他死了，那么她就陪他一起去死，除了他，天地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呢？
　　“毕竟他是他，我是我，属下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至于其他的事，自有东皇和月神做主。”最终，当着对方的面，她却只能说这些违心的话。
　　“在大是大非面前，小恩小惠都不值得一提。”月神凝视着她，神情严厉，“你可明白？”
　　青女诚惶诚恐，忙道：“属下明白。”
　　“下去吧。”月神冲她摆了摆手。
　　“是。”青女俯首领命，小心翼翼地退出大殿。
　　从广寒宫出来之后，她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
　　在这个时候，她比以往任何一个孤寂的夜晚都更加思念碧霞宫、思念曾经住在云梦楼上的那个人。
　　然而现在人去楼空，碧霞宫寂寞无主，浮云如梦终消散，九天之上与谁同？
　　站在天河边，隔着宽广的河面，她痴痴凝望着那座琼楼玉宇，终于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眼泪滴落下来，瞬间结成冰霜，沉入了天河里面，水中的文鳐鱼非常畏惧那股凛冽的寒气，一时间纷纷游走，惊惶远避。
　　“青女？”一个男子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了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