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黄色宇宙

2、第二章

　　在陈楚的印象里面，通常电影里面的这种场景，询问对方的名字多半是在记仇。陈楚怕古裴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后，伺机报复自己。

　　古裴问他：“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会吃人吗？”

　　陈楚摇摇头，“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但是你要按时交作业并且不能打我。”陈楚一只腿往后面退了一步，他觉得自己已经在逃跑安全范围之内，“是不是很划算？”

　　古裴不理解，他似乎弄不清眼前这个小鸡仔的脑回路，又觉得挺有趣的，“我为什么会打你？”

　　陈楚告诉他：“你染头发而且你坐在最后一排。”

　　古裴以为陈楚能扯出长篇大论，见他不说话了，觉得疑惑，“所以呢？”

　　“所以你会打我呀。”

　　陈楚说完之后古裴就笑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笑的还是真的高兴。只是他浅黄色的头发衬得皮肤很白，笑起来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真的很好看。

　　陈楚一直很喜欢长得很好看的人。

　　1.1.2（2019）

　　“我觉得陈欢要适合这个角色一些。”副导演拿着资料表说道。

　　古裴的目光一直放在眼前的表上，没附和也没拒绝。他在想着面试当天陈楚的表现，不算好也不算坏，在拍摄过程中入入戏也是能出彩的。

　　制作精良，剧本优秀，演员进入状态快，再加上一定的宣传以及口碑引领，那就不妨碍影片以及演员拿奖。

　　他并不是在给陈楚走后门，只是在想一个方式去放过两个人，亦或是增加两个人的联系。

　　但这并不代表古裴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想同意陈楚高考完之后的请求。

　　他们一直是朋友。

　　古裴的手指点了点面前的表，“就他吧。”

　　副导演看了一眼，印象里面对这人并不是很深刻，只记得长相不错，演技还行。他瞧了眼古裴的脸色，还是劝道：“陈楚只演过几部制作还行的网剧，虽然口碑不错，但人气还是有些欠缺。”

　　“我们什么时候需要人气这种东西？”古裴垂眸。

　　副导演停了嘴，点点头表示同意。

　　“同意了就去联系吧，把剧本和档期安排下。”

　　“是。”

　　其实放在平常的演员敲定上，导演这边确定之后还要报给投资方，但这部电影的投资方就是古家的公司，古裴定了那就是定了。

　　不过也是，这部电影就是给古裴镀层金的，赚钱也只是次要的东西。

　　副导演没了疑问，等着其他演员人选都敲定之后，开始着手联系。他刚拿过电脑准备发邮件，对面的古裴就开了口，“陈楚由我联系，你负责其他人。”

　　语气肯定，副导演只能说声好。

　　——

　　接到古裴电话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陈楚也刚从梦里面醒来，枕头旁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接起来，“打扰你了吗？”

　　陈楚有时候都觉得古裴是不是住在自己的大脑里面，明明刚刚在梦里面古裴就出现了，记忆里面他年少的笑一直记在脑海里面，醒来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时间陈楚都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反应过来的时候古裴的声音在手机里面忽远忽近，他好像在开车，里面有喇叭声。

　　所以这是现实。

　　陈楚说：“如果你觉得打扰的话，你就不会打电话给我。”

　　古裴怔了一下，才知道陈楚到现在还是不会说客套话，他笑道：“我只是通知你，你之前的试镜过了。后面的剧本和档期安排，副导演会发邮件给你。”

　　“好的。”陈楚起身接水，“谢谢。”

　　那头静了几秒，陈楚抿口水，说：“你其实没有必要打这个电话，因为收到副导演的邮件我也知道试镜过了。”

　　古裴忘了给陈楚绕不了弯，特别是当有些话漏洞百出时，陈楚绝对会毫不留情面的将这话拆穿，比如现在。

　　他顿了几秒，问陈楚：“我们不能像以前吗？”

　　陈楚觉得古裴的以前是指在告白之前的关系，而不是告白之后的关系。古裴不喜欢他，但是喜欢粘着他。

　　陈楚后知后觉古裴是雏鸟情节，他是古裴转校之后关系好的唯一一个，所以莫名而来的占有欲显得也没那么奇怪。

　　他不想揣摩古裴的心思，古裴是直的，他又不是。

　　电话那边传来呼吸声，陈楚回他：“不能。”

　　古裴问他为什么，陈楚迫于内心的谴责把电话挂了。

　　所有人都在教他不要去想没有必要的事情，陈楚在没见到古裴的时间里面都做到了，可是一见到古裴就开始有了松动，像是死灰复燃一样。

　　可是这是不对的，陈楚觉得自己要及时止损。

　　古裴对于他的感情始终仅限于朋友，可是谁甘愿和喜欢的人做朋友，陈楚觉得自己做不到。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旧MP3，戴上耳机，听着歌里面在说：“为何要束缚自己，让彼此不能呼吸。”

　　窗外雷电闪过，又是稀里哗啦的雨声。

　　1.1.3（2016）

　　“我跟你妈妈这周要去邻市两天，家里面有阿姨打扫做饭，你不要乱花钱。”陈仁康把车停在路边，从包里面掏出几百块现金递给陈楚。

　　陈楚看了他一眼，“我不习惯坐别人的车。”

　　陈仁康叹了一口气，“可是爸爸实在没有时间，你就委屈两天打车来学校，可以吗？”

　　陈仁康见他还是一脸纠结，也知道让陈楚坐外面的车是多大的煎熬。陈仁康也没了办法，便说：“你可以避免和别人接触，两天后我可以买你之前喜欢的游戏机给你。”

　　陈楚看上那个游戏机很久的时间，零花钱早就花在了鞋子上面，陈仁康和王芳清不会多给他零花钱，也怕他玩多了游戏又丧失了交际的能力。

　　陈楚知道他们这个想法的时候觉得他们多虑，就算不玩游戏，时间也会被电视和课本霸占，交际能力于他而言不是重要的东西。

　　陈楚说好，答应了陈仁康。

　　下了车，他远远看见古裴耀眼的头发，陈楚没走过去搭话。虽然陈楚和古裴说话的次数超过了其他同学，但是陈楚觉得他们没有关系。

　　在关系界定的方式里，陈楚比较认同友谊互帮互助和扶持共依的做法。所以除却冉燃，他在这个学校里面没有产生友谊的对象。

　　不过陈仁康说陈楚不需要友谊，需要学习。

　　“你吃早点了吗？”

　　陈楚摘下耳机偏头看见了古裴，是古裴在问他，“吃没吃早点？”

　　陈楚摇摇头，“没有。”

　　古裴从兜里掏出来两个肉包，又把手上的豆浆放在桌上，挠了挠耳朵：“我妈给我买多了，你吃吧。”

　　早上陈仁康慌着赶机票，忘记了给陈楚买早点，陈楚沉溺在即将拥有游戏机的快乐里面，并没有察觉。现在古裴提了一嘴，他才慢吞吞反应过来肚子饿了，“谢谢。”

　　古裴找旁边的位置坐下，看他。

　　陈楚很瘦很小，他会把两只手握住肉包然后慢吞吞的嚼，像是一只树獭。

　　“你有没有手机？”

　　陈楚吃着肉包，眨巴眼睛看古裴：“有。”

　　“电话号码呢？”

　　陈楚不明白古裴的意图，学校里面冉燃没有手机，手机里面的号码没一个和学校有关联。他纳闷，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电话号码说给古裴。

　　陈楚在犹豫，只听古裴说：“我数学不好，我不可以打电话问你吗？如果你教我，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早点，好不好？”

　　“好。”陈楚立马答应，衡量之下又说：“不用给我带早点，你只需要这个星期接我上下学就行了。”

　　古裴还在奇怪陈楚的这个要求，在他看来陈楚的脾性都是小孩子样的，一时间兴趣上涨到一定的高度，就产生了接触的想法。

　　当坐在车里面，衣服尾角被陈楚死死拽在手里的时候，想法泛起了点涟漪。

　　古裴想，陈楚真的很像他的弟弟。

　　“我可以离你近一点吗？”陈楚说。

　　古裴说好。

　　陈楚往古裴的方向挪了一点，在合乎情理的范围内，陈楚能得到适当的心里安慰，在陌生气味陌生车里面拽着一个熟人。

　　下车之后，古裴问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陈楚没说话，只问他要不要进家里面坐坐。

　　陈仁康不喜欢太大的房子，在舒适的区间内选择了一百五十平的商品房，足够一家三口的生活，不会太大也不小。

　　一进门，玄关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古裴走进去看了一眼，上面记着医院和时间。

　　陈楚也看见，他把纸条撕下来，看一眼丢进了垃圾桶。

　　古裴坐沙发上问他：“你需要去看医生吗？”

　　陈楚正给古裴倒水，听到这话手抖了一下，“嗯”一声。

　　古裴问他怎么了。

　　陈楚不想回答，可是陈仁康教育他和人交往要用适当的谎言和适当的实话，必要时候可以用真心换真心。

　　古裴给他早点，对他很好。陈楚想和古裴发展友谊的关系，可是不知道从哪里找角度，总觉得友谊的发展比数学题里面的线性代数还难。

　　陈楚说：“我需要心理医生来评估我行动干预的结果。”

　　古裴没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听到陈楚又说：“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爸爸说他们是典型意义的正常人，我是非典型的正常人。”

　　“所以你会讨厌我吗？古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