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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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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幺儿说得真对,不爱管闲事的人啊,指定长寿!”陈月英反应很快,立刻眉开眼笑地附和小闺女。
“夭夭这学习不咋样,嘴皮子还挺利索,这一点倒是完美传承了弟媳。”田二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一时间,两个妯娌你来我往,围绕孩子和丈夫这个话题,唇枪舌剑了几十回合。
最后,以陈月英一句“我有两个儿子,你只有一个”落幕。
顾夭夭听到田二秀不服气地嘀咕:“有哪样了不起的?又不是……”
在顾永旺警告的视线看过来时,她才怏怏住了嘴。
又不是什么?
没等顾夭夭想出个所以然来,公社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学校走去,这整个满屯镇,就一个中学,叫红旗中学。中学外人来人往,还有不少卖小吃的摊位,都是一两分钱就能买到的实惠零嘴。
学校进门处,张贴了一张红纸,上面用好看的毛笔字写着新生名字和班级,顾夭夭仰望片刻,不由叹气。
新生的名字,一张纸都没写满,总共两个班级,才八十多人。而且,看名字大多是男孩,女孩的名字恐怕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这辍学率未免太高,但结合年代背景,又不奇怪了。
顾夭夭突然侧头,看向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主动辍学的白莲姐姐,眼里俱是渴望和羡慕。
良久,她垂眸,跟随父母穿过尘土飞扬的操场,走进所在班级。
“永顺,你去隔壁给臭小子交学费,我在这边给幺儿交学费。”陈月英说着,把钱递给丈夫。
夫妻二人进走了不同班级,顾红志也不知跑哪儿去玩了,姐妹俩靠在教室外,都好奇地打量着人来人往的学校。
低矮的镂空青砖墙把学校严严实实围了起来,墙下种有茂盛的灌木丛,操场既没有铺石砖,也没有铺水泥,清一色的泥巴地。
不过,却安了男孩们喜欢的篮球架,这会儿一堆男同学围在那附近玩闹,其中就有顾红志。女同学也叽叽喳喳坐在花坛边,交流一个假期不见的思念和见闻。
红旗中学是一所初级中学,将来读高中得去县里。
她把目光收回来,转向未来要待三年的教室,三个年级才六个班级,一排平房便已够用,其中一排还是老师的办公室和宿舍。
这会儿还是三三六学制,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至于缩短学制,提倡五二二学制,那是文丨革之后的事了。
那场持续十年之久的运动伊始,第一年便全面停课,第二年中小学复课,然而高考恢复则遥遥无期。很多在校学生还没读完,便被安排下乡插队,或是去边疆加入农场兵团开垦荒地。
顾夭夭盘算了下,离那场浩劫开始还有八年,她必须在六六年以前完成所有学业,成为一名大学生。
初中高中加上大学,一共需要十年,但留给自己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七年。
那么,跳级势在必行。
心里做好决定,顾夭夭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干就完事了!
“阿秀,你怎么来学校了?”
“我,我陪弟弟和妹妹过来报名……”
耳边传来的对话,把顾夭夭从自己的思绪里拽了出来,她看向来人,是一个明清目秀的少年,正眼含笑意看着她家白莲姐姐。
而顾红秀,红着脸,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声音呐呐如蚊。
哟,有情况啊~
某猹立着耳朵听了半天,等人走便笑嘻嘻问:“姐,那是谁啊?好像不是我们队的。”
“原来是,后来他爸退伍,转业进了公社派出所当民警,他们一家就搬到镇上了。”顾红秀羞涩地说完,又补充,“他是我小学同桌,叫周恒民,跟沈西林一届,今年也读初三。”
周恒民?有点耳熟啊,顾夭夭摸着下巴想。
“哎呀,别想了,爸妈叫咱们呢!”顾红秀跺跺脚,大步往前走了,生怕不靠谱的妹妹追上自己问个不停。
哎?啊呀,她想起来了,这不是锦鲤文里的男二嘛,对女主痴心不二!
后来怎么着?顾夭夭回忆剧情,忍不住呸了声渣男。
这个崽种,苦追顾红雪不成,转而娶了对自己痴心不悔的顾红秀,结婚那天还来了一番深情的内心独白:既然得不到她,那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日日夜夜守护着她。
哕,不怪白莲姐姐知道真相后黑化啊,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回村的路上。
“夭夭竟然和我们家小雪一个班,真好。”田二秀笑容满面地说,不等陈月英说话,她话锋一转,“这样,就可以让小雪带带她,多好。”
“大妈竟然和我们爸妈一个村,真好。”顾夭夭笑容纯真地说,不等对方开腔,也抛出一句,“这样,就可以天天摘我家种的菜,多好。”
顾永顺和陈月英闻言,便不说话了,笑意在眼里流转,眉眼间尽是骄傲之色——自家闺女真棒!
而田二秀,脸上虚假的笑维持不住了,僵着脸说不出话。
顾红雪见状,当即怒道:“那还不是自留地都让你家种了,才摘的!”
“哟哟哟,爸妈,听到没啊?把人家自留地还回去啦,出力还要被嫌弃,做人真难呐~”顾夭夭啧啧有声地摇头,很失望的样子。
“顾夭夭!我警告你再欺负……”顾红星话没说完,便被人挥了一拳,紧接着便是嚣张的声音:“你警告你妈呢?想欺负我姐,问过我顾红志没有?”
车上顿时人仰马翻,尖叫声,哭闹声,呵斥声,声声入耳。
回到家,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原本,自觉做错事,低着头努力减少存在感的顾红志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永顺,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爹不是向来主张“以和为贵”?
“你爸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有人欺负你姐姐她们,就该这么干!”陈月英也表示了肯定,并给他一毛零花钱,以资鼓励。
顾红志瞬间欢腾了,这是第一次打架没被批评,反被父母夸奖!
他拿着一毛钱,狠狠亲了几大口,一蹦老高!
对此,顾夭夭嫌弃地翻白眼,贱兮兮地说:“弟啊,那钱不知道是不是别人藏在鞋底的,你……”
“呕哕!”
眼见熊小子的笑脸迅速凝固,并跑出堂屋干呕,某人终于忍不住笑了。
“你呀!”陈月英嗔了她一眼,也笑了起来,这笑像是会传染,萦绕在屋里许久才散去。
这时,屋外传来喊门的声音——
“三叔三婶,阿奶叫你们过去。”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门口出现一个模样与顾红雪五分相似的女孩。
“是小红娟啊,行,三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陈月英话还说完,顾红娟的身影已如惊弓之鸟跑不见了。
顾夭夭心里暗自纳闷:怎么跟见了鬼似的?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又一个炮灰女配,爹不疼妈不爱,还跟原身一样偷偷暗恋韩建国,最终黑化,惨遭打脸。
“这孩子也是可怜,走吧。”陈月英感叹一句,起身朝对面走去。
对面的顾家,院子更大,种满了各种时蔬瓜果,连猪都比顾夭夭家的多三头,鸡也有七八只。厨房外的柴火堆得整整齐齐,堂屋里还糊了旧报纸,看着干净明亮得多,桌椅被擦得锃亮,地面一尘不染。
那八仙桌上摆了一个漂亮的藤编热水壶和五六只搪瓷杯,以及几样瓜子花生糕点。
这阵势,一看就是迎接客人准备的。
“二秀,去看看来了没有?”
王喜娥穿着大红的衣裳,坐在主位上催促,她旁边那个面无表情的老头,便是顾家的当家人,顾根生。
兄妹三人挨个喊人,顾根生只应了顾红志,没搭理两个孙女。
其他人对此那是见怪不怪,包括顾红秀也一样,顾夭夭却对捅屋顶的想法,突然强烈了起来,手真痒啊。
“来了来了!”田二秀跑进来,喜滋滋道。
随后,一个穿军装的国字脸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瓶白酒,几包红封牛皮纸的糕点糖果,后头跟了个媒婆。
见了这几样,老太太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却在听到这叫韩光祖的军人说自己有四个孩子后,拉下了脸。
“叔婶,你们要是不愿意,就……”
“我愿意和韩同志结成革命伴侣!”
顾根生正要呵斥女儿胡闹,在见到韩光祖掏出一沓厚厚的大团结后,生生咽下。
至少十几张大团结,任谁也不忍心把话说重了不是?
顾夭夭啧啧两声,在爷奶的白眼下,抓了一大把花生,往白莲姐和熊弟弟手里放,又薅了两块绿豆糕塞父母嘴里。
“永莲啊,你去送送小韩同志,顺便带小韩转转。”没一会儿,老太太慈爱地说道。
相亲这事,就算成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人一走,老太太老不高兴地瞪了眼顾夭夭,才说:“你们兄弟俩就这么个妹子,等结婚的时候,我和老头子希望你们当哥嫂的,能一家出五十块钱,算是给她添点嫁妆。”
这话说完,屋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怎么,有了媳妇儿就忘了你们妹妹?”王喜娥冷笑,正准备施压,陈月英开口了。
“可以,再过半个月,队里不是要分粮吗?就从我们交给爸妈的那一半里扣吧。另外,自留地以后我们只种属于我们的那七分,毕竟不能让大哥大嫂没地种菜,我和永顺一直都心里过意不去。”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