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雏与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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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昨晚没回来，以往没有特别情况都会在入夜之前回到据点，『羊』的成员和中也说过夜里是很多组织活动的时机，外面很危险，而且不能把危险给引回『羊』的据点，所以中也在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以外，这两年来从没有独自夜不归宿过。
“喂，白濑！”一个看上去约莫有十几岁的男孩喊住正要往外走的白濑，吓得他差点左脚踩右脚绊倒。扒住门框，白濑摆起笑脸回过身去，他也发现了今早起来没有在床上的中也，正打算溜号。
“我……啊是，我正要去找他呢！”白濑站直了拍拍胸口，做出一番凛然的样子，“我一定会说说他的，你放心！”
大孩子见白濑先开了口那么讲，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赶紧出去。前不久出去探查的几个人发现了个小组织在擂钵街偷偷藏物资的仓库，在确认平常那边看管的人数量不多之后，他们决定去偷袭抢走那批物资。就像往常那样，用点法子挑衅对方出来攻击，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击。虽然说靠自己这些人也能拿下，但如果有中也在的话就能省不少力气。
“可恶，中也跑哪里去了……他那家伙不会被什么人抓走了吧，真给我添麻烦。”白濑跑出据点在碎石堆的路上跳来跳去，一脚踢开路边的罐子小声抱怨着。昨天因为自己擅自跑出势力范围还带着伤回去，没少被唠叨一番。“竟然小瞧我，那家伙也好，中也也是，明明听我的就没问题了！”
骂骂咧咧地在附近转了两圈，白濑也没看见中也的样子。“他到底去哪儿了？不会去坑底那边了吧。”
越过重重叠叠的废墟房屋，在『羊』据点的另一头，沿着弯曲的小路向上，走过一个不起眼的拐角，绕开交错的两根钢筋，跳上陡峭的高台，在阳光照拂下的那间小屋里，被『羊』的成员们给惦记着的中原中也，他盖着布毯睡得正香。
刷拉一声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照进室内，一扫阴霾。亮光落在了中原中也的脸上，他半睡半醒着抬起手盖在眼睛上遮住光线。迷糊着睁开眼，手指的缝隙间阳光透了进来，白色的那头，有着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从他那头照过来的光向四周散开，仿佛从背后展开了羽翼。
天使？
“已经早上了，早安，中也。”天使向他搭话了，背着光走到了中原中也的前方，视线里的人模样逐渐明晰，中也刚睡醒的头脑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不是在『羊』的据点里，猛地起身坐起来，脑袋狠狠地撞上了靠近过来看他的人。
“这就是中也早上起来打招呼的方式吗？”路西菲尔捂着撞到的额角，这一撞有足够用力，要不是他及时后退卸掉一点力，怕不是要肿起来。
“嘶……”脑门上隐隐作痛，中原中也抱着头躺回去，这一撞倒是让他彻底清醒了。因为聊得太晚了，被说服晚上的擂钵街不太安宁，想到万一让什么人跟着回了据点也不安全，他昨晚就借住在路西菲尔这里，就没回去据点。“啊，嗯……早。”
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还有路西菲尔不知从哪儿弄到的牛奶，处理得并不算很好，还有点腥味，中也苦巴巴一张脸看着路西菲尔就那么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了。把杯子推回去，这种不明物体他可不想喝。
“不喝吗？这营养很好，为了身体的成长，中也也要多吸收一些比较好。”尽管味道不尽人意，这也是路西菲尔每天跑去城里的小商店买回来的，对于他来说这一个来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只要注意飞起和落地的时候不被看见就行了。现在这个时期的擂钵街要比往后破旧太多，虽然有一些住在这里的贫民和驻扎的组织，但基础建设十分落后，一些在这弄不到的东西他还是得另想办法。
至于钱财？总有些不长眼的人不是？
路西菲尔会保护弱者，但同时他也是惩恶的正义，遵守这一点塑造自己并合理地运用，对于他来说不算太难。不枉曾经的那个他看过无数人物分析资料，以及各种各样的样板给他参考。
“好恶心……”中也一副坚决拒绝的模样，路西菲尔倒也不打算勉强他，营养的汲取方式很多，也不单单限于此就是了。况且，中原中也的身高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
“中也，昨晚我说的事，你怎么考虑？”路西菲尔收拾了一下，反正吃得简单就没什么好清理的。他们坐在铺着毯子的软垫上，不得不说这比据点里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额……你突然那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中原中也抓了抓睡乱的头发，让它们别遮住自己的视线，或许他该稍微剪剪了。“我总不能抛下『羊』，如果不是他们收留了我，我现在会怎样也不知道。”
“因果，恩情和仇恨是这个世上最难断开的东西的。”
“什么意思？”如今的中原中也十分容易被指引，尽管他有自己的底线，但很多时候却做不了决定。他需要『羊』给他成长的环境，而『羊』需要他的力量，这成为了一个循环。
“中也知道为什么我不愿加入任何团体吗？”路西菲尔抬起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我终究要去寻找自我，但是如果暂时依附于其他人，我就欠下了其他人的恩情。”
“那你还掉不就好了吗？”中原中也没有多想，学着路西菲尔的样子伸出食指比了个叉。
“这个恩情是无法具体衡量的，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而且……会越来越重。”手伸向前，弹了一下中也的额头，惹得他发出不满的嘟囔，路西菲尔继续说道，“为了还恩而留在团体中，那就必定多多少少会受到团体的影响。巢为了雏鸟提供居所，而其中的雏鸟要让巢不会被风刮走。然后，不管是好的事还是坏的事，彼此之间的关系就会越来越深，所谓的恩情也就还不清了。”
“唔……”中原中也闭上眼皱着眉努力思考着路西菲尔说的话，他的知识储备还无法让他一下子明白这道理，一个个字组成的词句在脑袋里转来转去。
“举例子来说明的话，如果中也你一直呆在『羊』里，将来你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会因为你欠下了『羊』收留你的恩情，不得不退让也说不定。”路西菲尔一字一句，他需要从根本上改变中原中也对于『羊』的想法，趁着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深，趁着中原中也还没有成为『羊之王』。
“怎么会！”中原中也第一反应便是觉得那不应该，『羊』的成员们本就是不想受到大人们的支配而聚起来的一群孩子，况且照顾了自己教会了自己那么多事。
“现在就已经有那样的情况了，好好回忆一下，应当是有的，不过是换上其他名头。「为了同伴，你要战斗」，「你要记得是谁收留了你」，「只有你可以做到」，因为中也你有着力量，但是你在常识和思考上却是从他们那里获得方向，这样的结果，你会背上责任，然而受制于他们加注在你身上的东西，你将无法得到相应的权力。巢会限制住你的羽翼，无法飞翔。”
太多了，不仅仅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未来，其他类似的情况数不胜数。路西菲尔不认为那是成长必须的条件，向前看的人不论是平坦的大路还是崎岖的山道，都不会停下脚步。伤害带来的成长固然深刻，但那是以满身伤痕换来的话，其间必定会有更多的痛苦。踩着钉子往前走能到达的地方，有能力事先知道再铺上地板走过去，那则是更好的结果。
路西菲尔打算做的事便是在他还没有足够判断能力的时候，提前告诉中原中也道路上有着钉子。不需要路西菲尔动手，他有着可以自己铺上道路的能力，只需要让他知晓，让他思考。
“我……就算你这么说，我不可能就那么抛下『羊』离开。”中原中也隐隐感觉到路西菲尔的意图，然而已经相处了两年的时间，他再怎么也不能背弃他们。
擂钵街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这里的居民为了不被卷入组织间的战斗，都会小心翼翼隐藏自己。但正因为这安静，有什么大一些的声响都会变得清晰。路西菲尔的视线向窗外看去，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中原中也不要发出声音。两个都还个子不高的小孩贴着墙挪到窗边向外偷偷瞄出去，探查一番外面的情况。
白濑觉得这两天的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先是被那个叫路什么的家伙扭伤了手臂，吃的都没拿到，中也还不肯帮自己，再是现在他为了去找中也跑到了那个巨坑边上，结果遇上了之前他们惹到过的一个小组织的人。戴着蓝色手环的未成年孩子，那就是武装团体『羊』的成员，他一眼就被认了出来。如果人数多的话那些人或许还会考量一番，但方才这附近都探查过了，并没有埋伏的人，现在只有一个他的话……就别怪欺负小孩了，在擂钵街会动手的小孩都是敌对方。
慌不择路地逃跑着，白濑不能把敌人带回据点，中也不在的情况下就算成功被救下来了他也难逃批判，只能想办法甩开那些人。石块堆砌的废墟有效地阻挡了射击，孩童的身躯灵巧地在暗处的阴影里奔跑。钻进一条小道，他能听见后面追上来的人谩骂的粗语，抓着两根交错的钢筋顺势滑过去，小道的尽头是一堵不算太高的墙。白濑突然反应过来，他昨天才来过这里。
脚步声靠近了，白濑用力跳起抓住矮墙往那个高台爬上去，从后方而来的破空声擦着他的腿打在墙上，吓得他猛地用力就翻了上去。
“喂，喂——有人在追杀我，救，救救我！”白濑大喊着，踉跄地跑到路西菲尔家门前咚咚咚地敲起门。
屋里的中原中也看见了从高台下翻上来的白濑，下意识就准备冲出去救他，而路西菲尔却按住了单薄稚嫩的肩。
“白濑他会被杀的！”中原中也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路西菲尔的手下力道异常得大，若不用异能的话自己完全挣不开。就在他准备发动异能的时候，路西菲尔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中也先藏起来，你现在不适合出现。这里是我的家门前，就让我出手吧。”他走到门前握住了门把手，顿了顿向着中也侧了一下头，“他们打断了我们的话，等会儿再继续。”
门打开了，正想往里冲的白濑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狼狈地摔在了地上。他听见身后那些人的声音，对于大人来说借助高台下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块要爬上来并不困难。“救……救救我，是我不好，但是求你了，救救我！”他没有选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的人身上。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如果把敌人引过去的话说不定自己就能趁乱逃走。
爬上来的几人年纪也不算很大，平均在二十上下的样子，每个人的衣服都少了一边的袖子，大概这便是他们的标志。“呼……呼……小鬼倒是很会跑，现在看你往哪逃！”
“等等大哥，这儿好像是次郎说过的那个小孩的地方吧？”跟在领头人身后的那个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
“啊？”被称作大哥的人看向了白濑和他后头的路西菲尔，在他们两的脸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你们两个不会是一家的吧？”
“这一点毫无根据，实际上人的发色并不能作为判断关系的标准。”路西菲尔摇了摇头，就外表上来说他和白濑除了头发都是银色系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相像的地方。“我记得我曾经和你们那里的次郎先生约定过，不会把争斗带到我的住所来，各位是打算毁坏这个约定吗？”
“我们是跟着那个小鬼过来的，而且次郎又不是我们这一队的队长，你快把那个小鬼交出来不然连你一起收拾了！”叫嚣着的青年显然不把眼前的孩子放在眼里，对着白濑的脚前开了一发，在他看来势单力薄的小孩只要吓唬吓唬就足够了。
比起发出尖叫的白濑，脸色毫无变化的路西菲尔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他对于这个应该是白濑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相对于这些人，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显而易见。
“是这样的话，我明白了。”他的话语让白濑颜色发青，领头的青年人正要说什么就被路西菲尔继续下去的话语遏制在了喉咙里。
“那么我也就按照约定，让各位都无法再动弹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雏与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