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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裴青璋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便转过身,朝江馥宁伸出手来。

      江馥宁自然不肯搭着他的手臂下车,倔强地坐着没有动,裴青璋眼底掠过一抹恹戾,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转身对门口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小厮很快搬来脚凳,摆在干净的石地上。

      这下便是江馥宁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下车了。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做着心理准备,这几年,侯府里做事的下人早换了好几拨,何况她还戴着面具,想来没人认得出她。

      江馥宁咬咬牙,抬手掀开车帘,小心踩上脚凳,鹅黄的裙摆翩跹落地,如同雪地里绽开一朵娇嫩的春花。

      那两名小厮见车上竟下来一名女子,一时都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江馥宁身上。

      只见她雪肤乌发,身段窈窕,只可惜那张脸被面具挡去了大半,看不清真容,可光是瞧着那一双清丽动人的眸子,便知定然是位容色倾城的美人。

      也是稀罕了。
      一向听闻王爷在男女之事上十分冷淡,前几日还拒了陛下的赐婚,今日竟然自己领了位美人回来……

      再一细看,见她脸上戴着的,赫然正是裴青璋的面具,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立即有了猜测。

      王爷私有之物,是从不许旁人碰的,更何况还是面具这等贴身佩戴的物件,足以见得这位美人在王爷心中的分量。

      裴青璋重重咳嗽一声,两人吓得打了个激灵,这才后知后觉地收回视线,忙躬着腰让至一旁,后怕地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既是王爷爱重之人,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奴才能打量的,若再多看几眼,只怕王爷要把他们的眼珠子给挖了去。

      那厢张咏匆匆迎出来,他今日奉裴青璋之命去军营办事,是以并未随行,此刻见了眼前这一幕,登时惊得心脏狂跳。

      张咏眼力极好,又是裴青璋的贴身侍卫,以前便常在侯府走动,旁人认不出江馥宁,可他却不可能认不出来。

      那日裴青璋命他设计引开谢云徊,已是令他惊吓不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主子犹不满足,竟把人家的媳妇带回了自个儿府上。

      张咏神情复杂地盯着江馥宁脸上的面具,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走上前,如常对裴青璋禀报着军营里的消息。

      江馥宁低着头跟在裴青璋身后,穿过梅树掩映的小径,往侯府后院去。

      张咏声音压得很低,大约是军中机密,不想让她这无关之人听见,却不知江馥宁根本就没心思去听这些。

      这几日雪下得深,有不少丫鬟拿着扫帚在路旁扫雪,见了他们一行人,都不免好奇地打量过来。

      “那位小娘子是谁呀?”
      “可从未见着王爷往府里带过什么人,莫不是夫人的亲戚?”
      “既是亲戚,为何要遮挡容貌?这般遮掩,怕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罢?”

      几个小丫鬟挤在一处悄悄议论着,院中阒静,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江馥宁攥紧了手心,既羞愤又恼恨,却一个字都不能争辩。
      她好歹是官家之女,何时能被几个丫头这般指点了?

      好在丫鬟们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裴青璋吸引了去,如今王妃的位子空着,王爷身边定然缺人服侍,眼见裴青璋带了姑娘回府,更是愈发笃定了她们心中的念头。

      她们都是侯府里的家生子,难免存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几双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庞,瞧见他眼下那道凌厉伤疤,想着他在战场上奋勇厮杀的英武,几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眼里便情不自禁地充满了仰慕。

      裴青璋忽地侧眸扫来,只冷冷一眼,丫鬟们登时低了脑袋,如鹌鹑般缩回脖颈,再不敢僭越偷看。

      裴青璋不喜旁人总是盯着他脸上那道伤疤打量,所以才寻手艺精湛的匠人打了这玄铁面具来。他一路回京,巴结奉承他的人数不胜数,那些人总端着谄媚笑脸,说他这伤是功勋荣耀的象征,是要在陛下跟前得赏的,却无人知晓他当时身陷何种险境,又是如何浴血拼杀才搏得一线生机。

      那时陪在他身边的,唯有那柄从战死的父亲手中传给他的御赐宝剑流雪,还有剑柄上那枚绣得歪歪扭扭的平安穗。

      那一抹微弱的红,在关外苍茫无际的雪地里,如同最后一丝希望的星火,一次次地告诉他,他还有家人,不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死去。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撑了下来,可当他终于踏过尸山血海,满身风尘地回到故土,他的夫人却成了旁人的新妇,对着别的男人笑靥如花。

      每每想到此处,裴青璋心中的恨意便越发汹涌。

      起初听得江馥宁改嫁的消息,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可直到他见了她对谢云徊的温存,他才知晓何为嫉妒,何为不甘。

      原来他的夫人不是一块木头,而是一朵娇艳动人的牡丹,可她的美丽,她的温柔,却只在谢云徊面前绽放,从来不曾施舍过他半分。

      眼前宅院,一草一木皆是旧时光景,这里是他的家,是他与江馥宁的家。
      裴青璋厌烦地扬了扬手,示意那些碍眼的丫鬟滚远些,然后便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

      江馥宁愣了下,他行去的方向,显然并不是李夫人所住的澹月院,而是她以前在侯府的住处,映花院。

      她有些警惕地问道:“不是去见母亲么?怎么……”

      裴青璋听着身后女子小心翼翼的发问,心下不免好笑,他怎么可能真的带江馥宁去见李夫人?不过是随意寻个借口,敷衍她罢了。

      李夫人向来心疼江馥宁,若是被她得知,他强行把江馥宁带回了府,只怕有得吵闹。
      为了母亲的身子,也为了府中清静,这件事自然是要瞒着的。

      他的夫人一向聪慧,怎会想不明白其中道理,怕是心里惦记着谢云徊的官位,关心则乱罢了。

      裴青璋眸色深了深,并未回答江馥宁的问话,只大步朝映花院走去。

      江馥宁心中愈发惊疑,裴青璋到底想做什么?

      映花院门口,几个脸生的丫头远远便朝她福身行礼,张口便唤“夫人”。

      江馥宁登时心慌起来,可那几个丫头瞧着并不像认出了她的样子,她怔了一息,很快明白过来,这些应当都是裴青璋吩咐的。

      一股寒意森然蹿上脊背,江馥宁只觉指尖的血液都是冷的。

      裴青璋却神色坦然,仿佛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他立在院中,引着她去看四周景致,语气温存:“本王特地命人把这院子重新收拾了一番,夫人看看,可还喜欢。”

      多年无人居住,本该冷冷清清的院子,经了丫鬟们连着几日的细心打理,简直可与宫中花园相媲美。

      院落四角栽着绿萼梅,枝条修长,花瓣妍丽。
      花圃里种了好些花草,也不知是哪里寻来的名种,冬日里也开得热闹,四处流溢着草木芳香。

      江馥宁以前的确爱侍弄花草,她从小失了母亲,孟氏又懒得费心管教她,她没什么世家贵女的高雅爱好,除了读书练字,便喜欢种些花,得闲时烘些花茶,分给府中各处尝鲜。

      可裴青璋并不知道,自从她嫁给谢云徊之后,便不再侍弄这些东西了,甚至连熏香的习惯都改了。谢云徊身子不好,饮食起居皆有颇多忌讳,其中一样便是闻不得花香,否则便会皮肤起疹,心悸发热。

      骤然闻见这满院清幽花香,江馥宁一时有些不适应,不由轻轻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绿衣丫鬟见状,立刻恭敬地出声询问:“夫人可是觉得冷?可要奴婢去取件斗篷来?”

      绿衣丫鬟名唤青荷,与身旁的几个小丫鬟,都是前不久才被买进安远侯府的。入府当日,是裴青璋亲自教的她们规矩,说这映花院日后会住进一位姑娘,她们需恭敬唤她夫人,当成主母一样敬重。

      彼时青荷心中便存了几分疑虑,既要敬称夫人,想来是日后要做王妃的人。可有哪家姑娘会在尚未成婚前便住进夫家去的?且王爷还百般叮嘱了,此事不得传开,尤其不可让李夫人知道。

      如今见江馥宁脸戴面具,遮遮掩掩,青荷更是好奇她的身份,可她也知道侯府规矩多,更何况交代她们这差事的,还是那位位高权重人人畏惧的平北王。于是她只能按捺下心中好奇,本分地做好自个儿的差事,毕竟王爷吩咐过,务必要照顾好夫人,若是怠慢了夫人,可是要挨板子的。

      江馥宁沉默地摆了摆手,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快些离开这里,又哪里会顾及身上冷热。
      裴青璋见她无心赏景,倒并不意外,只是轻笑了下,然后便牵起她的手,往里屋去。

      男人的长指轻而易举便将她娇小的手握进掌心,又不大熟练地,欲掰开她的指缝,像谢云徊那般与她十指相扣。

      那陌生的粗粝触感令江馥宁十分不安,与裴青璋成婚半年有余,他从未对她做过这般亲密举动,她奋力想要挣开,却被裴青璋牢牢钳住动弹不得。

      几个丫鬟还低眉顺眼地候在一旁,江馥宁不想出声将事情闹大,只能咬紧了唇,恨恨地瞪了裴青璋一眼,可她的眼神于裴青璋而言,实在没什么恐吓的威力,他反而觉得有趣,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笑意。

      衣袖交叠垂落,那方晦暗方寸之地里,裴青璋毫不费力地捉住她纤细的玉指,强横地嵌入,再狠狠握紧。

      他牵着他的夫人泰然自若地走进屋中,丫鬟们低着头,余光只瞥见一方颤抖的衣袖,而后房门便慢悠悠地关上了。

      “王爷,放开……”
      一进门,江馥宁再顾不得其它,拼命挣开了裴青璋的手。

      白皙细嫩的手背上浮现出一道道明晰的指痕。裴青璋的指痕。
      她被弄得痛极了,眼角都泛起了泪花,一双眸子红彤彤的,可怜又动人。

      她又羞又怒地朝裴青璋看过去,声音发抖:“王爷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王爷的要求,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王爷还想要什么?”

      倒是少见她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裴青璋哂笑一声,上前一步,重又扣住她的手:“夫人欠本王的,可还远远没还清呢。”

      江馥宁踉跄两步,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抵在门边冰冷的石墙上,她试图挣扎,可男人只一只手便将她一对莹白纤细的腕子握住,再用力压过她的头顶。

      她完全是一副待宰羔羊的姿态,男人高大身影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泪珠断了线般地顺着眼尾滑落,她已经分不清那是出自疼痛的本能,还是内心的恐惧。

      “王爷为何不肯放过我,放过谢家……”江馥宁颤声呢喃,“天意弄人,我与王爷注定做不成夫妻,此事咱们谁都没错,又何必计较?何况王爷当初娶我,本就是被逼无奈,这般纠缠不休,有何意义!”

      裴青璋眼眸微暗,是,当初娶她,的确是李夫人的意思。洞房那夜,是他第一次见到江馥宁。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

      他不知道何为爱,何为夫妻情分,哪怕经了一连数日的辗转反侧,他也只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娶了江馥宁,她便是他的夫人,一辈子,无可更改。
      她属于他,只能属于他,不能属于旁人。

      裴青璋轻捧起她的面颊,抚摸着她依然如初嫁他时那般细嫩柔滑的肌肤,不禁回想起他在关外度过的无数个黄沙飞雪的漫漫长夜。

      那时他手握着那枚破旧的红穗,闭着眼躺在营帐中冷硬的木板床上,任由污浊和欲.望流泄。

      裴青璋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对。江馥宁是他的夫人,他自该想着她做这种事,他的脑子里不应该有旁的女人,也不会有旁的女人。

      可是他的夫人,心里却装了旁人。

      裴青璋眸色渐深,指尖探进江馥宁的衣领,想看看那地方是不是又添了些不该有的痕迹,不属于他的痕迹。

      衣襟半敞,独属于女子的雪色缓缓流淌。
      江馥宁面色涨红,几乎羞愤欲死,趁着裴青璋松手的功夫,她颤抖着抬起手,用尽浑身力气,重重扇在裴青璋的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卧房中悠悠回荡。

      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被他纠缠羞辱的委屈与不甘,种种情绪压抑在心头,终于在此刻得到了一丝发泄。

      江馥宁喘息未定地望着裴青璋微微偏过去的脸,后知后觉又有些后悔,谢云徊的前程还捏在他手里,若是惹怒了裴青璋,她不敢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可这巴掌已经结结实实地落下去了,覆水难收。

      一时间,江馥宁的心高高悬起,却见男人抚着那半边泛热的脸,竟是低低笑了一声,她还不及反应,裴青璋已经用指背挑起她单薄颤抖的下颌,低下头,狠狠咬住了她被泪水濡湿的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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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18:00日更,有事会请假,专栏预收文求收藏~ 《夺明月》追妻hzc+男二上位,酸爽狗血 《青梅错》少年帝后,重生追妻h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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