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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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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凝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也不能说是跟,更确切的说是被夹着走的。
原因是他们嫌弃她走路慢。
简直是瞧不起小孩,瞧不起她堂堂凶兽。
季凝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快倒了个个,她紧紧地抓住陈驰的衣袍避免其速度过快,转弯时将自己甩出去。
“等等,阿驰看这有雨柔的剑痕。”陈峰停下脚,一手抚上旁边的树木上的痕迹,“剑痕上还有未散的灵气,他们应该还没走多远。”
“嗯。”陈驰丝毫没有自己手上还夹了一个人的觉悟,脚尖一点顺着树杈几步就蹿到了最高的枝头,看了眼四周又猛地挑了下去,稳稳落地。
“那个方向应该是破庙。”
“大师兄他们应该也去了那里。”陈峰在那个方向上发现了另一条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剑痕。
“走吧。”陈驰换了个手臂夹着季凝,没见对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轻轻舒了口气。
陈峰点了点头,正要走的时候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头顶的天空。
天沉了一半,像被滴了墨汁一样黑不见底的云渐渐一点点蔓延着。
陈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愣了一瞬,“是不是要下雨了?”
季凝手肘怼了一下陈驰,让对方将自己放下,站定后朝着破庙的方向扒拉着挡路的树枝野草,“柳叶村已经有近三个月没下过雨了。”
“怎么可能?”听此,抬头看天的两人一同回过神,眼中皆是一种不可置信。
“村里人都这么说。”季凝忍住想一把火将这些拦路草烧个干净的想法,塌了塌肩膀,回头看向两人,摊开被枝杈划出数道血痕的双手,“能快些带我找到哥哥吗?”
时间似乎快要来不及了,她本能的直觉告诉她,一旦乌云布满天空就会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醒来。
话落,一道剑光从自己眼前划过,方才拦路的草木随之碎成粉末,露出原本幽深崎岖的小路。季凝还不等反应,腰上又被固了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小小年纪板着脸挺显老的。”陈驰打趣的声音在衣袍鼓动间响起。
季凝闻言动了下眉,脸贴在对方的衣袍上,手紧紧环住对方腰肢,盯着渐渐显露出来的破庙眸色微闪。
近了,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能隐约的在空气中闻到独属于百里桑的血液的味道。
掀开最后一层挡路的灌木,破庙彻底揭开了面纱出现在几人眼前。几人都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相反他们更加警惕。
破庙木板搭建四周惨破,外壁颜色深暗,几乎同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随着几人的靠近,有乌鸦从房顶飞下落到了对面的枝杈之上,声音凄惨,给本就阴森的场景徒添了些许悲凉。
季凝视线落在似乎被惊扰了的乌鸦身上,抬手拽了拽身旁陈驰的衣角,故作惊恐道:“这里乌鸦好吓人啊,眼睛骨碌骨碌转得跟人一样,它们是不是在看我们。”
她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陈驰与陈峰听此,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方才又落到另一处枝杈上的乌鸦。之前不觉,但听季凝说完,那股视线犹如实质紧紧地跟在他们背后,细想之下不由得毛骨悚然。
“杀了它。”
季凝打断两人的沉默,冰冷的娃娃音在此时冒出更显诡异。
两人听此却来不及多想,陈驰更是第一个反应,手中的剑以破竹之势带着淡淡的灵气,直接取下了乌鸦的脑袋。
黑色的小鸟头从树上落下,也不知是其爪子抓在枝干上抓的太过牢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具缺头的半身纹丝未动,甚至当着几人的面张开翅膀准备扑向下一个枝头。
陈驰惊疑,甚至来不及反应愣在了原地。就见无头乌鸦飞至半空之时,斜处飞来一个火球击向乌鸦,刺耳的惨痛迟来的响起,直至诡异之鸟被火球烧成灰烬才戛然而止。
陈峰最先朝着火球过来的方向看去,见到熟悉的两人时,面露欣喜,“大师兄,雨柔。”
“陈峰陈驰,你们怎么在这里?”严雨柔柔和了眉眼,几步走到两人跟前,离近了才发现坠在陈驰身后的季凝。
严雨柔愣了一下,不赞同的看向陈驰二人,甚至没忍住拿拳头锤了一下离她最近的陈驰,“你们怎么把小妹妹给带过来了,这里多危险,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谁负责!”
陈驰受了着一下,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发现身后的小姑娘竟自顾自的去了庙门附近。
“凝凝,你干什么去!”他记得小姑娘过自己的名字。
季凝听到他的声音时,人已经走到了庙口,她停住脚步透过破败不堪的木门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段清涧如今离她最近,看到季凝的模样,好奇的跟着一起望过去,待看清里面供奉的东西时,瞳孔微扩,显然也是被震惊到了。
他抬手间带着灵气,一掌劈向了碍事的木门,刹那间庙中一切暴露在众人眼前。
铜铁锻铸,隐约可判断出人头蛇尾,人头以白漆涂抹看不清面容,唯双目处被黑漆点染。其背附双翅,翅尖埋进墙壁,给人以将要挣脱之感,粗略望去骇人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人而食。
“这……这是什么啊?”严雨柔脸色发白,不由自足的往后退了半步。
季凝心中惊疑,总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哪儿见过。说是真见过还没什么合适的时机,那…就是在寂狞传承给她的记忆中了。
可这是什么呢?
一时之间,季凝想不出来。
“姐姐,它好丑,别看它了。”她察觉到严雨柔的状态不对,伸手轻轻握住对方身侧的手。
微凉柔软的小手钻进手心,严雨柔下意识的回握了一下,暗道自己不能慌,这里有比她还弱小的人需要保护,她不能慌。
定下心神后,严雨柔轻轻松了口气,有些感激的看向身侧的人。
季凝察觉到视线,仰起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有几滴水落到了她的脸颊上,水的气味很腥很臭,沾染的位置带起一股刺骨的灼烧感。
“下雨了?”陈驰看着滴在手背上雨点,有些恍惚,还未等反应就听段清涧道:“快进庙。”
几人没有细问,下意识听从命令跟进了破庙。
外界无风,乌云压顶,雨势渐大,腐臭之气愈浓。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下的雨竟然是黑色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陈驰看着自己手背上被印下的灼痕,暗骂了一声,“这雨竟然能够腐蚀人身。”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灼伤了几处,但唯独季凝看着是最惨的。她的脸上多了很多不大不小的红疤,密密麻麻看上去甚是可怖。
“小妹妹,你怎么样?有没有很难受。”严雨柔一直注意着对方,见此弯身上前查看。
季凝只知道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但因为在可忍受的范围,所以她现在没什么心思在意这些。
她摇了摇头,开始打量起这个破败的庙宇,嗅着几乎快被臭气掩盖的血味,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铜像后的一处墙壁前。
“是发现了什么吗?”段清涧想到了什么,问道。
季凝的手指已经触在了身前的墙壁上。
湿冷黏腻,仿佛有细小的触手在挽留她的指尖。
不过,比起这些她相信自己的鼻子,“我能够感觉到哥哥他在这儿。”
“嗯”段清涧听此,同样特意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墙壁,“这里确实有些不一样。”
他静静地站在季凝身侧,看着雨滴顺着屋檐的缺口滴进庙里在不远处渐渐的蓄起了一个水洼。
“你们知道一个典故吗?”段清涧的声音悠悠响起,说的是“你们”,抬眼却只看向了季凝一人。
季凝侧头看他面露不解,总觉得他看着自己别有一番深意。
“大师兄你有什么话就说,现在哪有什么时间引经据典的!”陈峰是个急性子,听不得段清涧打的哑谜。
“闭嘴,安静听大师兄讲。”严雨柔瞪了他一眼。
季凝沉默一瞬,问道:“典故和这尊铜像有关吗?”
“差不多。”说完,他稍稍的蹙起了眉,侧头看向陈驰和陈峰,“师叔那边联系的如何了?”
陈驰摇了摇头,无奈道:“此前试过,这里已经与外界隔绝了,根本传不出信。”
“什么!那怎么办!”严雨柔有些慌,声音都加大了不少,看着外面的雨:“师叔不来,我们死定了。”
“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怪东西,就是邪修这里都有两三个,修为甚至比大师兄都高,我们根本打不过。”
季凝听见他们的话,一边留意一边仔细观察着前面的这堵墙,若是实在找不到其中的关窍,就只能试试暴力破坏了。
至于百里桑,活与不活只能看命了。
活着,无论残了还是傻了,她养他一辈子。死了,她就找个干净的地方将人埋了,守上个千八百年。
也不枉两人做了一场家人。
季凝从角落里寻摸了一根木棍,朝着墙壁左敲一下,右敲一下。找着找着,她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庙中那尊铜像之上。
“雨柔先不要着急,大师兄不是说了他已经看出些东西了吗?”陈驰安抚道,顺势看向说完话后,一直盯着地上水涡的人,“大师兄,你说的典故是什么?”
段清涧将方才从季凝的木棍身上掰下一个小小的枝杈,当着众人的面扔到了水涡里面。
黑雨积成的水涡平静的水面被打破,里面细小的黑色不断涌动,像是某种生物的触角,又像是一条条黑色小蛇吞咽捕获着猎物,掉落进去的树枝在浅浅的黑水滩中一点一点消失。
水面重新恢复平静,若不是有四双眼睛在这儿盯着,这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眨眼之间的错觉。
陈峰不由得冒出了一句脏话。
严雨柔摸着胳膊后退远离了水涡。
陈驰若有所思,察觉少了什么后,视线扫过,最终在铜像的身上发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他想阻止,然而正准备张口的时候,段清涧接下来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也不算一个典故,倒像是个传说一样。”
“据说混沌之初,天地间邪恶肮脏之物汇成了五大凶兽。”
“牟堑、寂狞、沙邩、渠脽、爻燥。”
“大师兄五大凶兽和这里有什么关系?”不知是不是错觉,严雨柔觉得周身空气又冷了几分,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
“这也是问题所在,你们知道这庙中的铜像像什么吗?”
“不会像凶兽吧。”陈峰压了下眉,猜测道。
段清涧点头,“像渠脽,人面蛇尾,背附双翅,白脸黑目……”
他顿了顿又道,“最主要的是传说渠脽降临人间时,天空会下起黑雨,黑雨灼热恶臭,淋之皮溃骨烂,蓄之雨水成滩,滩中现有黑蛇,喜食人血肉。”
“所以说渠脽在这里?”严雨柔极尽失声。
段清涧沉默,随后摇了摇头,“只能说是将现,不能说已经出现。”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苦涩一笑,“毕竟我们还活着。”
压着他话音响起的是因重物移动而发出的一声闷响。四人吓了一跳,面露惊疑的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就见原本应该站在旁边的小姑娘,不知道何时站到了铜像之上,此时更是双手环住铜像的脑袋
在意识到铜像是什么后,众人见此情景表情各异。
“凝凝你在干什么,快下来!”陈驰有些懊恼,连忙走过去张开双臂,招呼人下来。
季凝调整自己的姿势,朝着下面道:“我发现这个玩意儿的脑袋是可以动的。”
说完,她手臂一动,抱着铜像的脑袋转了一周。
接着不远处的墙壁跟着缓慢打开,一阵血风从里面卷了上来,气味扑鼻堪比外面下着的黑雨。
季凝见此三两下从铜像上跳下来,慢慢靠近打开的入口。
“里面危险,要小心些。”段清涧拦住她,“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