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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乱风突袭重山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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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午的不让人睡觉,敲敲敲敲,敲鬼呢?”
袭青昏昏沉沉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抬起眼皮看一眼是谁打搅了好梦,就被猛地一扯,扯到了房间里。
“袭总管,主子是不是睡了?”
是贺齐铭。
“贺副主?我都睡了,二公子怎么可能不安神?”
“有急事。”
贺齐铭记得火烧眉毛,看他一脸的不在乎,更是火上浇油的急了。
“你倒是说呀。”
贺齐铭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袭青大惊。来不及披上个衣服就往城主的房间冲去。
春日暖阳生万物,是最为温和的,直到未时才有些灼热。
许笙寒坐在城外的一处,据说是城主养老用的宅子里的藤椅上,盘着腿,喝着辛尖,好不悠闲。
许久没有过过这么惬意的日子了。许笙寒伸个懒腰,准备出去到院子里走走,没活动一下筋骨,然后开始今天的练习。
毕竟自已有重务在身,更何况……
许笙寒踩到一个石子,忽然踉跄了一下,身后的果园藤架之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许笙寒已经习惯,歪歪脑袋,转转眼珠也就忽略了,继续伸着自己的懒腰。在院子里乱转。
有几只蜜蜂,飞进了藤架。
……许笙寒有些无奈。
“咳……”
许笙寒不动声色地走进了屋子,这朴素的木房子,茅草屋,实在是简陋而又古朴。在窗前,许笙寒放了一枚铜镜,他专门用来收集暖阳护手的,毕竟自己体寒。
但此时这个角度十分尴尬——铜镜里正好能倒影出在藤架中藏匿的人,而藏匿之人,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许笙寒本想继续装么看见,但那人已经缓缓走了出来。
就在门边。
“陶姐姐,辛苦你了。”
“在下艺不精,公子见笑了。”
“没关系的,我知道自己不可信,城主这么做我很是习惯,要是陶姐姐不来,我也会提心吊胆担心人是不是在我床底下。”
这话说的滴水不露,既不是恭维,也不能说他埋怨。
“其实……”
“其实城主担心我跑掉,我是知道的,毕竟我都答应的那么爽快了,城主怀疑一下也是应该的。”
“城主并非那么计较管窥之人,玉公子……其实城主……”
“我知道,”许笙寒道:“若不是我,城主不会惹上东临,我没想过那么麻烦的……都怪我……”
我害了好多人……
“不是的。玉公子,城主本来就眼里揉不进沙子。他只是身上很多掣肘,不能随心所欲。你推他一把,倒还是好。不必自责。”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么样?呵,无非是他人之意,我之枷锁。”
陶灵这才察觉不对。
“公子怎么如此自艾?”
许笙寒笑着摇摇头,软软地说道:“姐姐,我只是累了,需休息会儿。”
“好,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你了。”
“姐姐,”陶灵转身一刻,许笙寒叫住了她,“姐姐的茶会不聚了吗?”
“今晚上请几个挚友到外面竹林里设坛摆乐,不知道玉公子介意否?”
“当然不了。”
“多谢。”
城主府前有一大队仪仗等待出发,只等一个人。
“洪衣怎么还不来?不是他自己说要去卫营的吗?”沈惜林有些口渴,声音添了些苍白,却不敢下马,生怕会漏掉什么。
“不知道。”
“这人真是奇怪,干嘛要巡视营地。”
“不好了,不好了,洪衣已经去了重山门!”
有斥候百里急驰来报信,一路大喊。
“什么?这还在玩我们啊!”
沈惜林大喊一声走,策马掉头,直逼重山门。
等到了重山门,果然,洪衣最爱的那匹枣红骏马就拴在营门前。
沈惜林乍舌。
“瞧瞧,这肯定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来了呢,走吧,咱们会会他。”
“嗯……”
他身后被迫一路颠簸过来的手下一脸不情愿。
才踏进去一只脚,就看见张大将军叉着腰,浑身煞气地走过来,沈惜林心里一发怵,脚步就停了,张大将军断掌一挥,差点没把沈惜林穿胸打死。
“张……将军……”
“沈老弟,你们怎么回事儿啊?之前在哪不知道什么山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几天就把老子赶到玢昼河去了?大营地儿也换了,你们都瞒着我是不是?”
“嘘——”
沈惜林对他的大嗓门很是头疼。
“城主在哪里?”
“跟那个什么狗屁的使者在一块儿呢?”
这人依旧想把天吼破。
“行吧行吧,拔营不就是为了躲这个瘟神吗?结果,没躲过。”
“是啊,那我赶紧直接进去把他剁了。”
“别!”
沈惜林一把拽住他,防他真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你拦我也没用,现在暴露了可怎么办?他那个熊样,肯定要说城主的坏话!我绝不能……”
张涛的话戛然而止,也不再拖着沈惜林往主帐里去了。只呆呆望着沈惜林身后,沈惜林也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冷静了,谁知张涛指了指身后,他回头,也吓得滞住了。
一人刚刚下马,将马拴在那枣红马旁边,大步流星,怒气冲冲,往这边去。
“凉渐大哥!”
沈惜林心里大呼完蛋,张涛更是吓得不轻,两个人匆匆上前一左一右,拉住还在怒气中的凉渐。
“拭儿呢?”
沈惜林赶紧抛眼神给张涛。
“我……不知道。”
“那我自己去找!”
他两人皆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凉渐直达目的地,一把掀开帷帐,在里面翻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想办法啊!”
张涛吼道:“我在想了。”
“人在哪?”
凉渐找不到人,揪着沈惜林的领子就把人要提起来,但想了想,还是没能那么粗暴。
“我……刚到……”
“你说。”
两人把目光都投向张涛。
“在巡营……”
曾拭没过旁边士兵递过来的水,长饮了一口。
“洪衣大人对我这山中营地可还满意?”
“是可以当新营地的,用作监牢,可惜了。”
“是啊,不过等这批犯人审后交付囹圄城后若能空闲出来,必定和凉渐卫主商议之后,看能否选为营卫新址。”
“嗯,而公子想的总是那么周到。”
洪衣看着四周在努力敲碎巨石的“罪犯”,露出了狡诈的微笑。
跟在洪衣身边的曾拭立刻警觉,寸步不离跟着洪衣。
“洪衣大人,可还想去什么地方看看?”
“哦,我去和他们交流交流。”
不知道他想交流什么,曾拭想着肯定不是好兆头,想去拦他。“洪衣大人小心。”
“谢二公子……”
他没被留住,直接去那干活的地方,“罪犯丝毫不顾及他的到来,还是挥着自己手里的锄头,脚底下的镣铐咯吱作响。
“喂——”
洪衣向来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你是犯了什么罪啊?”
那“罪犯”蔑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干活。
“你……”
“二公子,此人不知悔改,连自己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了?我看他不像罪犯,反倒像是大爷啊。”
“洪衣大人误会了,此人……”
“那我问二公子,这里既是关押罪犯之所,那此人犯何罪而在此?”
“此人……”
一直待在曾拭身后的韩养此刻站出来说道:“洪衣大人说笑,城主日理万机,怎么可能知道的事无巨细?此人应是犯了杀人之罪。凡是知罪了才敢放在此地改造,态度恶劣大概是其傲慢。洪衣大人消气。”
“哦?”洪衣怎么可能消气,他看着他脚底下的铁锁,抬腿就是一脚,被踹倒在碎石上,身上立刻被割破了,在地上染了颜色。
“这人冲撞使节,加之死罪在身,应当立刻就地正法,不知城主如何秉公处理?”
“来人,将此人带下去,听候发落。”
洪衣眯起眼,道:“这么轻?怎么觉得城主舍不得?”
韩养道:“今日不宜见血腥,城主宅心仁厚,既已经知罪,便给机会改过自新,这也是继承大城主仁以治国的理念,无可非议。”
洪衣无话说,瞪了那“罪犯”一眼,继续去下一个“罪犯”身边,有了刚才教训,那个罪犯温顺了许多。
“使节大人好。”
“你倒乖顺。”
曾拭面露不悦,韩养趁机到他耳边,贴近了轻轻说道:“安排过了,不会出错,城主放心。”
曾拭安心地点点头。
洪衣趾高气昂地说道:“你们每天都干什么?”
“凿大石呗,凿了石头好处多,供给大城主的军队里用呢。”
“你觉得累吗?”
“罪犯”拍了拍胸脯,一脸自豪。
“我之前偷盗,觉得赚钱是件妙事,如今彻头彻尾被洗成了好人……”
“行了行了,没问你别的。”
“我问你,你是什么罪?”
洪衣不放心,有随手挑了一个人来问。
“杀人。”
“呵,好事不做。”
洪衣骂了几声,又回到曾拭身边。
“二公子,咱们走吧。”
曾拭冷着扯了扯嘴角。
“洪衣大人,今日真的辛苦了,不如去山上裂些野味……”
“不必了,不必了,我就是心血来潮,打扰二公子了。”
洪衣说话分心,不小心踩在一块儿小石头上,踉跄着不稳落在地上。
“哎呦——”
一双手伸在了洪衣面前。
“谢二……凉渐?”
凉渐没好气地拽着他起来,瞧这一边已经低着头的曾城主,气就从鼻子里哼了出来。
“洪左使挺快啊?”
“这……”
“这营里有什么啊?二公子藏着掖着脸我也不知道?”
“回禀卫主,这里都是一那些老兵伤病,精兵锐将都用以护卫城府了。”
“那这些年轻力壮的,是什么?让他自己说。”凉渐指着曾拭说道。
“是罪犯。”
“哦,都犯了什么罪?”
“死罪。”
洪衣插一嘴:“都当斩啊,二公子不该总心慈手软?”
曾拭咂舌。
“这……”
凉渐气不打一出来,对着洪衣就发起飙来:“这些罪犯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样的货色!个个膀大腰圆的,横七竖八,城主当然是用来充当临时劳力的,更何况死罪不仁,大城主的话你当耳旁风吗?你有什么异议吗?”
“……”
“……”
“额……这个,凉渐大哥。”
曾拭不知道为什么火气这么大,想上去劝一劝,却被凉渐一臂之力挡下。
“洪衣大人,”凉渐环顾四周,说道:“此地确实不错,是个好地方,我早已经为城府挑选了一批新的厂卫和营卫,想必二公子也是为我分忧,特地先选了个地方,奈何前段时间厂狱修葺,罪犯无处安放,才送到这儿来干活,果然是二公子,这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有他想到。”
“是这样……”
韩养补充道:“二公子说过了。”
“既然如此,那你这张多舌的嘴,就给我闭好了!”
“……”
“滚——”
“凉渐卫主火气这般大,真应该喝点辛尖降降火!”
洪衣见他不好惹,瞬间就没了什么好兴致,也怀着一肚子气走了。
军帐中气氛十分微妙。
曾拭虽然端坐在主位,却一言不发。
沈惜林自然也不敢出言。凉渐把手里的名册翻得跟鞭炮一样响。韩养退居一旁,张涛也不有动作,老老实实。
“啪——”
凉渐把册子摔在桌子上。
韩养上前一步,道:“在下还有些事情,便先和将军退下了。”
附身一拜,听候发令。
“下去吧。”
“谢城主。”
韩养请过张涛,将他不甚情愿地邀了出去。
“那在下也告退了。”
沈惜林觉得自己站着也是尴尬,也想逃开。
“你留下。”
曾拭毫不留情,断他生路。
“城主这招金蝉脱壳,用的真好,怕是不只这一百多罪犯和一百多监兵吧?人都藏哪了?”
“东汶营场。”
“那人告你一笔,你怎么说清?”
“不会反水。”
“哼,盲目自信。”
“是胸有成竹。”
曾拭未败,沈惜林颇为欣慰。
“我问你,龚远知道这事儿吗?”
“不知道”
“谁知道?”
沈惜林插嘴道:“四位主中只有我知道,还有副主贺某。”
凉渐瞪他一眼,是在责怪他插话。而后又对曾拭责备:“你知不知道这事一旦被揪出来,便是谋逆大罪。”
“知道。”
“擅自养兵,大忌!”
“可我不怕啊,我就算是要谋反又怎样?我有什么好顾忌的吗?”
曾拭觉得心里一片苍凉,一些乱如麻的情绪堵着说不出来,因此这赌气的话字字句句都用尽力气,差点儿没误把嘴唇咬破。
凉渐并未准备见他这样状态,有些诧异。
“拭儿……你……”
沈惜林轻拂他背,又转身去安顺凉渐。
“凉渐卫主,军营建成也不到一年时间,很少有人知道,而且完全封锁在山后,基本无人烟,更无消息能出。”
凉渐立刻否决他。
“那也不行!铤而走险,实在是愚蠢至极。怕不是你煽风点火,你简直就是奸佞。”
“……”
被泼了一身污水的沈惜林浑身都很无力。
“听我的吧,从现在起,山营全部归入我戍卫营,不许再招兵买马,如若大城主怪罪,一切都有卫营承担。”
沈惜林掐了曾拭一把。
“是……”
好不容易糊弄了凉渐,沈惜林和曾拭两个人坐在沙案边,绞尽脑汁地回想最近的事情。
“是不是贺齐铭?今天就是他来报信的。”
“不会,他的信报的早了,是眼线得的,他怎会叛我?”
“那就是月浚。”“拔营的事情根本就为对他说过,他怎么知道重山门的事情?”
“那还有谁知道,谁能泄露出去呢?你还告诉了什么人?或者是营里面出了奸细?”
“还有谁……”
似乎确实还有一个人,被遗忘掉了。
“许笙寒,我带他来过这里,地点他清楚,其他还有谁我再想不到了。”
“这……”沈惜林并非不知道曾拭带着许笙寒去了军营,但是说实话,并没有怀疑到人家身上,故而没有提及。
“传诩在哪?”
“应该收在这儿了吧。”
曾拭今天刚得到消息就匆匆赶过来了,传诩落在府上,央断后的沈惜林带过来,刚才着急就直接扔在了大帐里。找到这把曾拭爱剑,立刻递了过去。
曾拭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住剑柄将剑拔出一半,传诩属寒,上好的名家手笔,正配霁月名仕。
“如叛我,必诛。”
说罢,咣一声将那剑里寒光收回剑鞘。
曾拭走出帐门,跨上一匹骏马,就掌缰绝尘而去。留身后沈惜林仓皇。
“二公子,毋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