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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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多克与龙鬃螺鸠的战斗到底还是引起了原住民们的注意。
永远被困在村子里不得外出一步的生骸们只得贴在入口的薄膜处观望那场战斗，带起了一阵吵闹的围观热潮，奇形怪状的原住民互相堆叠着拥挤在一起，直到看到那个与巨物战斗渺小的身影坠落悬崖才发出嘈杂又刺耳的叫声，玛吉卡加自然也被“人潮”包裹在其中，但早一步到来，见证过青年特殊的它清楚，那个波多尔多随行带来的祁手身上具有怎样的价值。
那位青年身上所蕴含的诅咒，也不知究竟出自何处，竟然让肉身组成村子的伊路缪依将其误认为是自己的骨肉，主动伸出肉触爱怜的接触。
村子的主动亲近和卡拉多克那令人畏惧的再生能力，更加让玛吉卡加确信他是与那位一样尊贵的存在。
与生骸们的公主法仆塔一般，令人向往，令人垂涎，令人信仰。
“无价的……珍贵的宝物……”
但此刻，没人关注这个寻常的机械怪物的自言自语。
生骸们看了一会儿热闹便慢吞吞地散去，这场战斗终究还是如同一颗落入湖泊的石子，不过一会儿，就激不起半点波澜地被所有人遗忘了。
而再一次失去了“孩子”，身体化为村子的母亲却发出了无人知晓的悠长呜咽，那道声音凄厉又悲伤，久久回荡在残酷的阿比斯之中，甚至穿透了无形的诅咒屏障切实得传递到意识不清的卡拉多克的耳中。那个瞬间，似乎有不属于他记忆的残影在眼前闪过，伴随着不屈之花的香气和耳畔不存在的悲切哭喊，无数的画面在他昏沉的意识里撕裂又重合，结合成不同的人的模样。
有时是莱莎抱着小小幼子的哭泣，有时是自己牵着普鲁修卡的手的温存，有时却是一个不曾熟悉的女性祁手怀抱婴儿的安宁，最后的最后，那些身影塌缩又融合成不稳定的一个。
一个怀抱着已经死去的异形幼子的瘦弱女孩……亦或是，一个怀抱着已经死去的怪物幼子头颅的憔悴女人。
浑身骨裂的剧痛与多重的记忆顷刻间摧毁了卡拉多克仅存的意志，他呜咽着，挣扎着，发出微弱的低吼，还未完全褪去兽化特征的利爪深陷进铺满洁白花瓣的土地，留下数道凌乱的抓痕。
“妈妈……”
不像人类也不像生骸的怪物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终于在雪白的生骸与她的仆从踏入这里的前一刻昏死过去。
半人模样的生骸公主和高大的骑士这才姗姗来迟，法仆塔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因为意外跌入此地的外来者，警惕地观察片刻，发现对方确实一动不动后，她才从机器人的头顶一跃而下，两对爪子稳稳着陆，如猫咪一样轻巧地来到他的旁边。
“....是入侵者，索斯...黑漆漆...？”
法仆塔弓着腰，围着怪物转了几圈，又歪着脑袋凑上去嗅嗅。
“...是跟法仆塔相似的味道，好奇怪，索斯。”
眼看着公主还要用爪子研究一下伤员的身体构造，名为加百列的【干涉器】立刻阻止了她堪称鲁莽的行动。
“公主。”
“是白绒绒说的……黑漆漆？”
“请保持警惕，公主。如果龙鬃螺鸠是他独自击杀的话，他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干涉器一板一眼的回答她，头顶的运行装置在破旧的玻璃罩下散发出淡紫色的光。
“那就把他带走吧，索斯！有了他，就可以找到雷古了！”
大机器人任劳任怨地执行法仆塔的命令，动作毫不温柔的用机械手臂将昏迷的怪物从地上拎起扛上肩头，对于公主这样任性的要求，加百列已经习以为常。
法仆塔发出一阵愉悦的呼噜声，跳上它的头，一行人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远去了。
……
卡拉多克是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中醒来的。
不只是四肢和脑袋在痛.....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疼痛来自于…….肚子……是阿比斯原生的物种在试图吃掉自己吗……？
一想到自己要被弱小的家伙分食，那种厌恶感就已经让卡拉多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血液对原生物种是剧毒的这一特性，勉强睁开被血糊到一起的眼皮，瞬间从地上弹跳而起，抬爪就像拍苍蝇一样向着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的家伙拍去！
然后他拍了个空。
“...索斯！”
因为法仆塔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一模一样的姿势飞出了老远。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体型相差甚远的俩个毛绒团子几乎是同一时间躬着身体对对方发出威吓的低吼，炸毛的样子像极了两只马上要打起来的猫。可惜在场的围观者只有名为加百列的巨大机器人，它并没有对两人的行动做出任何评价。
“你就是白绒绒说的可以找到雷古的黑漆漆吧！有着跟法仆塔一样味道的家伙，索斯.....为什么？”最后反倒是法仆塔先发制人，浑身竖着毛在维持着半人形的青年身边转圈。
“.....闪开。”卡拉多克正在愈合自己肚子上被法仆塔抠出来的伤口，不太耐烦地开口。
就算救了自己，但上来就挖肚子也太奇怪了吧？
深感麻烦的他在发现自己身体行动虽然有些不便，但还是可以勉强活动后，才缓慢地支起身子。
不论如何....现在都应该跟波多尔多会合减少体力消耗才行.....
生骸公主却因为得不到回应挡住了他的去路。
“在你找到雷古之前，法仆塔是不会放你离开的，索斯。”
雷古……？
本来就状态极为难受，大脑活像是被棍子搅了一圈的卡拉多克完全没有耐心应对这种小怪物，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试图掉头移动，反向的道路又被加百列巨大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
现在的情况……简直糟糕透了。
头脑在嗡嗡作响，骨裂的四肢也很难支撑身体，浪潮一般席卷全身的疲倦和疼痛甚至让他没有精力再应付一场简单的战斗。失去了最大的武力支持，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一头看似凶恶的纸老虎罢了，得到这样的下场还不是因为跟那个混蛋的约定。意识到自己无力与他们争执，卡拉多克只好重新俯卧在地上，鲜血又顺着身体汇聚成小小的血泊。他尽力不显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僵硬的牵动嘴角，扬起一抹自认为疏离的笑，完全没意识到满脸的血渍搭配这样的表情只会显得更加可怖。
......该死的波多尔多。
“.....你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嘴里挤出来，“我也不知道你所说的雷古是什么东西，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而且就算是你救了我……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哪怕是处于弱势的地位，怪物也竖起了满身的荆棘黑刺，展现出了充分的威胁性。
话语刚落下，气氛就紧绷了起来。
“因为你没有选择，索斯。”
法仆塔并不意外他现在带刺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预料之中。只是短短一面的评估，她就明白青年若是以全盛状态站在这里的话，完全不会是现在受制于人的模样。强者都是肆意又傲慢的，哪怕是自己也一样。
但曾经有一个白色的小动物为蛮横的公主证明过雷古依旧流浪在于世间的证据，也告诉过她未来会有一个黑漆漆会帮助她找到自己珍贵的宝物，她等了那个人太久太久了，在还没找到黑漆漆之前，她就想的很清楚，若是对方并不愿意帮助自己……
“如果你不帮助我的话——”
这时卡拉多克才意识到法仆塔并不是在开玩笑。
宛如修罗一般几乎凝结成实体的怨与恨在法仆塔周身肆虐，瞬间就撕裂了满是花瓣的土地，令整个草窟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青年不自觉地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因为在他眼中，这不仅仅是一种威吓。混沌又散发着憎恶的能量是那么的熟悉，简直就是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甚至要将雪白的公主彻底染成黑色。
“我就杀了你。”
法仆塔纯黑色的修罗面孔下，血红的瞳眸溢出令人胆寒的恶意。
......又来了。
刹那间，意识模糊时见到的画面又来了。
女孩一样柔弱的母亲，神明一般美丽的母亲……
他们拥抱着的幼子的虚影，似乎与眼前的法仆塔，与自己重叠。
怪物的喉咙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捏紧，他惊惧地注视着眼前娇小的生骸，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卡拉多克迷茫了那么久的身世，似乎即将要揭开秘密的一角。
“你究竟是……”
他干涩的开口。
这个自称法仆塔的家伙究竟.....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