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军事学院 ...
-
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
人类一开始,是无法与虫族抗衡的。
人类只有男女,而虫族有负责征战的强势的alpha,还有负责生育的Omega,以及中流砥柱beta,从社会结构上,虫族就是一个善于侵略、扩张、壮大的种族。
人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他们的手下败将,是他们辉煌史诗中的一页,是败者。
但是人类啊。
他们永不言弃。
没有能上前线的alpha,那就自己制造。
于是,Z计划诞生了。
注射虫族激素的第一个人类alpha诞生了,他不仅是alpha,还有人虫两种战斗形态,可以自由切换,战斗力比之虫族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此,人类大量制造alpha战士,终于在战场上扳回一城。
而离开战场的alpha战士会恋爱会结婚生子,帝国和联邦没有阻止,也无力阻止。
就这样,新一代的alpha、Omega、beta出生,他们一生下来就是人型,以人形生活,直到很久以后再也没人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变成虫。
但其实他们都是虫族。
只是生活在人类社会,受着人类的教育人类的恩惠。
他们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被时间掩盖,除了最开始的alpha战士们,无人再问。
直到他们全部战死、老死,也就无人会问。
偶尔,有的新生儿会返祖变成虫,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过往的情况下,这样的消息被帝国和联邦压下。
否则,人类社会早就因为种种社会问题而土崩瓦解。
无辜的人类啊,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留着敌人的血液。
……
路识脸上的泪痕干涸,他独自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一步、一步,不知目标。
路过一间房间时,路识顿住脚步,犹豫半晌,擦了擦脸上的泪,整整表情,想着安慰的说辞,推开门。
这是大伯的办公室,大伯正像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等着路识进来,好像往常一样对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嘴里会说:“小捣蛋,这回我可不帮你了。”
然后再一次帮助路识逃脱父母的责罚。
可是这回没有。
大伯静悄悄地坐在那里,低着头颅,没有看路识一眼。
路识的眼前迅速模糊到看不清。
“大伯。”他轻声叫到。
没有得到回答。
大伯歪着头,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血染红了纯白的大褂,像一朵盛放的蔷薇。
“大伯。”路识慢慢走上前去。
“路识。”段枫在身后叫他,他没理会。
路识努力眨眨眼,眼泪落在地上,好让自己能看清办公桌上的字条。
——佩佩,孩子,对不起。
路识慢慢伸手,正要拿起那张纸条,窗外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路识的手一抖,一脸麻木地走到窗边,低头看去,距离十几层的地面上,远远地躺着一人。
她穿着病号服,长发披散,分明看不清楚,但路识总感觉她正睁着眼,望着遥远的天空。
姑姑!!!!!
路识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拉她,却被人一把拽回去,按在怀里。
“哭吧,路识。”
房间里再没有发出一声响动,只有一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一人的肩头。
死亡与新生不过一线之隔,在这个新生儿诞生的日子,路识接连失去了两位最亲最亲的亲人。
大概因为上将的肩膀很宽阔,很好哭,路识感到自己快要把眼泪流尽了。
而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始无法理解一切。
段枫、娄驰、谈雪,究竟是为了什么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他们最爱的人曾经健在不是么?为什么还要挣扎,还要坚持,还要努力。
毕竟活着已经很幸福了。
甚至对于虫族的恨路识都已经模糊不清,他只要他们都活着。
——难道除了生命,还有什么值得去奋斗的么?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父母等人跟着殡仪馆的车离开,路识坐上了回指挥所的车才猛地回过神来。
段枫同样坐在后座,看见他抬头,就一直那么盯着他。
路识的眼尾还有些红,鼻尖也是,他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段枫问他:“还好么?”
路识点了点头,垂下眼睑:“谢谢你。”
段枫没再说话,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路识吸了吸鼻子,他觉得段枫并不是那种没有感情的人,但……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没有心意呢?
路识扭头看着段枫,上将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光影泼洒地更加立体,饱满的额头,突出的眉骨,深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以及……形状优美的唇瓣像一座座高山大川与平原河流,它们分布合理,相得益彰。
他的脸上有一座山河。
路识正看得出神,段枫的唇瓣忽然分开,一句话从里面飘了出来:“路识,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路识回神:“……什么?”
话音刚落,车内广播里传来一则消息:“今日,为回应群众的呼声,帝国皇室已公布三皇子的个人资料,他叫谈雪,而他即将参与军部最严密最高级别的X计划。那么X计划究竟是什么呢?军部将在X计划实行当日直播和我们进行分享……”
谈雪的身份被公布了?!
路识眼睛一睁,并且X计划也将揭开面纱问世,这说明娄驰等人的努力不是白费的!
那……谈雪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路识期盼的双眼落在段枫身上,但后者却很平淡地道:“X计划将照常进行。”他偏了下头,“你知道么路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无法幸福。”
路识的嘴唇嚅嗫了两下:“但是我觉得每个人都有知情的权力……”
“你说的不错,”段枫看着前方,“但是他们会不会后悔,这是谁也无法确保的。”他顿了顿,“X计划一旦公布,世间将再无乐园。”
“……”路识怔愣一瞬,“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会亲自见证X计划的进行,那个场合不允许过多人多停留,到时候你要担负起直播的责任。”
---
在X计划到的前几天,由于舆论的密切关注,整个军部十分忙碌,体现在路识身上就是,军部将路识看的更紧了。
之前只需要席越一人接送他上学,而现在,段枫总是出现在接人的车上,有时甚至会进入校园,让路识的生活无法平静如常。
这天,席越开着车接路识回军部,走到半路席越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没听一会儿,他忽然脸色凝重,余光看了眼段枫,这一眼让段枫微微蹙起了眉。
“什么事?”见席越挂掉电话,段枫问道。
路识跟着看向席越,后者道:“是段先生。”
路识正疑惑段先生是谁,就见刚才还看着一脸颜色看着席越的段枫收回视线,放松下身体靠上椅背,语气是路识从未停过的轻巧淡漠——
“他怎么了?”
席越轻声叹了口气:“段先生酗酒导致酒精中毒,现在正在医院住院,已经住了一晚上了,首长打电话让你去看看。”
席越说完,车内一片寂静。
路识左看右看,不明白大家怎么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席越开口打破沉默,他斟酌着问段枫:“我们去吗?”
段枫闭眼扯起嘴角笑了下,道:“去,首长不是已经吩咐了吗?”
方向盘一打,车子拐上另一条路。
路识一边思忖着段先生是谁,一边观察着街边,直到接近医院时,他忽然喊了声“停!”
席越一脚刹车将车停下,扭头不解地问路识:“怎么了?”
路识肩膀一松,很平常道:“我们是去探病的吧?你们……打算就这么空着手去?”他隔着窗子指了指街边的水果摊,“买点什么比较好吧。”
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说出来后,席越却瞪起眼睛,脸色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他不断看向闭目养神的段枫,一边冲路识摇着头。
路识不明所以,试探道:“可能水果不太合适?”
话音刚落,段枫忽然开口:“什么都不买。”
他睁开眼睛,盯着远处,语气沉缓而悠远:“礼物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既然如此,又何必假装亲近客气。”
路识不太明白情况,但却能听得出来,段枫和那个“段先生”的关系实在不怎么样。
路识想,同样姓段,说明两人大约是亲属之类的,说不定……还可能是段枫的父亲!
可是关系怎么会差成这样?
路识陷入沉思,而前面席越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平静地回了句“是”,就继续发动了车子。
来到医院,三人一路没有停留地径直去了住院部,上到12楼,越来越接近目的地。
与此同时,路识注意到段枫的神情越来越淡漠、无谓。
来到病房前,段枫站在门口,等了等才抬手放上门把,门开之后,他投进去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
“你怎么来了?”里面一个沙哑的男声传来,顿了顿,募地染上了十足的怒意,“你还敢来!”
段枫仿佛没听见,进门后就站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地方,不上前。
床上的中年男人挣扎着要起来,被疾步上前的席越安抚着,好歹没撑着下床。
段枫此时才向那男人投去一眼,笑着道:“好久不见,父亲。”
男人并不回应,只用虚弱的声音迫切地追问:“你真的要亲自参与X计划?”
段枫缓缓收起表情,轻飘飘道:“是。”
听见这个回答,病床上男人的脸色可以说直接扭曲了起来,他粗重的呼吸着,浑身颤抖,在强烈的情绪中艰难抬手,哆嗦着指着段枫:“你没有心吗??那可是你亲生母亲啊!!!”
“夫人!”他极度悲怆地呐喊一声,尔后像用完了毕生全部的力气,颓然倒下去,陷进了柔软的床铺。
路识赶紧上前帮助席越将人扶住,一个劲地拍背帮他顺气,他有些焦急,直觉这人再说两句会直接被段枫气死。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留一人激烈的喘息。
再这样的寂静中,段枫用冰冷的眼神将男人颓败的身形打量一番,然后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残酷的话语。
“那又怎么样?对我来说,她只是个抛弃出生不到一个月的我的陌生人。”他收回打量男人的视线,低头嗤笑了下,“她刚生下孩子就能弃你而去,转身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这样的人,亏你还能一直惦记……”
路识身边的男人胸膛猛地起伏,怒喝一声连床都跟着震动起来:“我不许你这么说她!你能有今天,完全都是因为她……”
段枫锐利的视线投来,一瞬将男人打断——
“因为她什么?因为她,你才从小就严苛待我,不许我笑不许我哭?因为她,你才迫不及待地亲自给我注射激化针,让十岁的我在你面前变成一只虫?因为她,你才带我闯入禁地,从此被军部发现控制,让我早早上了战场,亲手剜去一只眼?”
段枫笑了下:“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路识扶着中年男人的手忽然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