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他爱穿小裙子》原非笔

7、第 7 章

　　睡醒的时候，窗外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陆严偏着头，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看向哗哗顺着窗玻璃落下的雨水，情绪习惯性地不住下沉。

　　他讨厌下雨天，尤其是这种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日子。陆严沉着眼睛定定地盯着头顶天花板上的手绘星空，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取消今天预约好的去牙科诊所洗牙的行程。

　　他一动不动地躺了好一会儿，正要起身实施这一想法的时候，高慧的电话打了过来。

　　高慧正在买早点，电话的背景音里充满了嘈杂的烟火气，她说今天上午正好约了人在东盛那边谈事情，所以买了早饭要过来和他一起吃，吃完正好顺路送他去牙科诊所。

　　陆严不想出门的计划被迫宣告破产，他打起精神应了声好，翻身起床洗漱。

　　他知道高慧为什么今天要特意买早饭过来陪他吃，因为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曾经有过很长时间的一段日子，每次遇到下雨天都会把自己封闭起来，后来医生诊断是抑郁症。

　　高慧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她觉得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自私地想要逃离那个令人压抑喘不过气的家庭而一连好几年不回家的话，那件事也许不会发生，至少不该由陆严来承担苦果。

　　从少管所出来后，陆严接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里治疗，病情逐渐好转，但是仍然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天气。过往每年这个季节下着这样小雨的日子，高慧都会找各种理由来看他，如果实在有事回不来，也会打电话给他。

　　陆严用力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拽下毛巾架上的洗脸巾擦干脸。

　　他不想让高慧担心，不想让她觉得他一直没有走出来。

　　早饭高慧买的是陆严最喜欢的蟹粉汤包和鱼丸汤，陆严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笑着全部吃完了。吃完陆严重新去漱口刷了牙，换上出门的衣服，坐着高慧的车去牙科诊所。

　　诊所离他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之前因为牙周炎挂过一次口腔门诊，后来他就养成了每年固定洗两次牙的习惯。过去一直都是在九院的口腔专科洗，最近他固定看诊的牙医陈茴辞职出来自己开了诊所。

　　陆严是个极度不喜欢变化的人，他喜欢稳定和熟悉的环境和人，所以陈茴离开九院后，他也跟着换到了他的诊所。

　　在前台出示预约短信，登记好信息，陆严跟着护士走到看诊室。护士礼貌性地敲了两声门后，推门进去，将陆严的病例递给房间里正低头在电脑桌前写着东西的牙医。

　　“庞医生，九点半预约洗牙的陆先生到了。”

　　陆严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庞滢，他跟在护士身后走进房间，看清笑着伸手接过护士手中他的信息表和病例本的牙医的脸后，整个人愣了一愣。

　　庞滢接过护士手里的病人信息表和病例本，转头笑着看向愣愣地看着她的陆严，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些。

　　这个傻傻呆住的表情，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真巧，又见面了。”

　　她早上来上班看到今天的预约名单里陆严的名字，就猜会不会是他，所以看到陆严本人的时候并不惊讶。

　　陆严还有点回不过神，他怔怔地看着头发挽起，穿着白大褂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的庞滢：“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庞滢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笑着解释：“陈医生的车路上被人追尾了，早上没法赶过来，所以换成了我。放心好了，我技术很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知道她只是开玩笑，陆严还是下意识解释道。

　　庞滢笑：“我知道。”

　　她一边戴口罩和手套一边吩咐陆严：“先到那边的椅子上躺下吧。”

　　陆严的目光盯着转身做准备工作的庞滢，顿了顿，按照指示在检查椅上躺下。头顶的无影灯明亮温和，并不刺眼，他却觉得眼睛有些模糊。

　　他曾经幻想过的，这样的场景，那时候无意得知庞滢大学想学口腔医学，他那时候对未来并没有清晰的想象，于是也把这个当做了努力的目标，想着即便不能跟她考上同一所大学，考上同样的专业也很好。

　　后来出了事，他没有能参加高考，于是在想象里，变成了有一天庞滢成为一名出色的口腔医生，而他，或许某一天，会成为她的病人。

　　当然，想象终究只是想象，他从来没有觉得会成真过，尤其是后来听说庞滢本科毕业后选择了出国留学，他曾一度以为庞滢可能会永远留在国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努力尝试让自己学会放下，放下这种不切实际的永远不会成真的与他喜欢的那个人毫无关系的一个人的暗恋。

　　“头往左边偏一点点。”

　　温柔的女声打断陆严的回忆，庞滢在他身侧的凳子上坐下，伸手固定好无影灯的位置。

　　陆严对上护目镜后她含笑的眼睛，顿时有点不自在地匆匆撇开了视线。

　　庞滢好笑，她伸手固定住陆严张开的嘴唇，先用内窥镜仔细检查他的牙齿和口腔健康情况。

　　陆严有些紧张，身体不受控制的紧绷着。

　　“放轻松，嘴再张开一点。”

　　庞滢越是这样说，陆严反而越紧张了。一想到庞滢正在拿着小镜子检查他的口腔，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庞滢会看到什么，他的牙齿有没有很奇怪，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不停地在他脑海里上蹿下跳。

　　察觉到陆严的过度紧绷，庞滢有些无奈，又忍不住好笑。他在她面前好像总是特别容易紧张，要不然就是发愣。

　　她笑了笑，手下的动作愈发温柔，温声轻哄：“你的牙齿很好看，所以别紧张，再放松一点。”

　　温柔的轻笑仿佛就在耳边，庞滢的脸比以往任何一次离他都要近，陆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鼓动起来，再次悄无声息地红了耳朵。

　　太大声了，他的心跳。他咻的闭上双眼，不敢再去看庞滢的眼睛。

　　觑着陆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从耳朵蔓延至脖子上的红晕，庞滢忍不住笑弯了眼。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陆严的资料，庞滢不禁觉得新鲜又有趣。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简单干净，你会觉得理所当然，但这种气质出现在一个年近而立的男人身上，并且不让人感觉突兀的时候，反而会莫名叫人在意。

　　庞滢轻轻笑了笑，没有点破陆严突如其来的害羞，打开洗牙设备，认真地开始给陆严清洗牙齿。

　　洗牙的时间并不长，庞滢关停手中的机器时，陆严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漱下口吧。”

　　庞滢起身放下手中的工具，递给陆严一杯清水，又顺手在办公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谢谢。”

　　陆严低声道了声谢，起身从躺椅上下来，视线不经意对上庞滢的眼睛后，立马撇了开去。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内心深处却又并不想立刻离开，别扭的矛盾，就像他一直以来面对庞滢时的心情一样。

　　“陆严。”

　　“啊？”

　　陆严还在出神，忽然被叫到名字，他的反应有些迟钝。

　　庞滢轻轻笑了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正斜倚着办公桌的桌沿，背身面向陆严，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脸。

　　陆严被她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无端地生出些紧张，他总觉得，庞滢看他的眼神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什么问题？”

　　“你有女朋友吗？”

　　“你说什么？”

　　从没想过庞滢会问他这样的问题，陆严瞪大眼睛，有种猝不及防的慌张席卷而来，他傻傻地看着庞滢。

　　“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庞滢耐心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然后看到陆严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红了起来：“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来是没有了。

　　庞滢轻笑，直起身，拿起办公桌上陆严的病历本走到他面前还给他：“随便问问，本子拿好，出去前台会帮你打印病例记录。”

　　陆严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看诊室的，他付完费，打印好病例，打车回到家，仰头将自己甩进被子里。

　　庞滢最后问的那个问题始终在脑海中盘旋着挥之不去，陆严睁着眼睛盯着头顶天花板上手绘的星空，忍不住去想庞滢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太想知道答案了，回过神的时候，陆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给庞滢发了微信。

　　陆严：你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赶紧按了撤回。

　　怔怔地盯着空荡荡的微信聊天界面，陆严突然就感到莫名的委屈。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她还什么都没做，他就已经慌成了这样，忍不住心猿意马地想了那么多，然后再一次独自冷却自己自作多情的悸动。

　　陆严忽的将手机扔到一边，转身侧过脸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睡一觉吧，睡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