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山》佛家沧渊

85、天尘

　　天空一声惊雷，乌云像长了翅膀，白天，似乎变成了永夜，黑暗，瞬间而至。
　　竟下起了滂沱大雨。
　　屋檐上流淌下的水，像一条水柱，倾泻而下。
　　众人坐在屋内，凌天把手从胥宁柏的手腕上拿下，说道：身体已无大碍，需调理几日，便可痊愈。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雨点的声音，像小石头落在屋顶上，啪啪作响。一阵又一阵的大风，落下的雨，时而安静，时而吵闹。
　　一阵惊雷，一声巨响，房屋的门被大风刮开，风，吹了进来，屋内的人，不可思议的盯着外面，此刻下的，并不是雨，而是冰雹。
　　天色大变，恐有不妥。
　　春日里，还没有谁见过如此场景。
　　凌天瑶有点害怕，这让她回忆起索寒笼，那噬骨的疼痛，终身难忘。
　　众人还在那一声响动之中，凌天挥挥衣袖，门，被关上了。他站起身，突然，心口处一疼，心跳加速。
　　没承想，他九尾白狐凌天，堂堂的九王，居然心慌。

　　百姓纷纷叹气，今年的收成，甚是堪忧。
　　凤祥阁后院中，那颗盛开的紫荆花树，花瓣已落了一半，枝桠赤裸裸的在风中飘摇，参天的大树，孤零零的，顶着一片乌云，任凭风吹。
　　现在，已分不清到底是乌云盖住了光明，还是黑夜已至！
　　但大雨，丝毫未停歇。

　　咻……
　　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凌天瑶立即叫唤：师父！
　　叫唤声还未停止，只见那扇被打开的窗户，窗柩在风中飘摇，发出一阵一阵的嘎吱声，窗外，除了滂沱大雨，除了风声，黑黢黢的一片。
　　哪都别去。凌天留下这句话，无影无踪，众人惊讶，以他们敏锐的观察力，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们一贯稳如泰山的师父，有些操之过急。
　　凌天穷追不舍，最终，将那个黑衣人拦下。
　　黑暗的夜空下，滂沱大雨被隔成了两条线，凌天就站在下面，他的衣襟上，水滴未沾。
　　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裙角已湿了一半，手中的黑伞被大雨打得啪啪直响，他的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只有捏着伞柄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苍白毫无血色。
　　哈哈哈……
　　黑衣人大笑，手中的伞轻轻倾斜，大雨顺着伞的一边往下流，溅起的水花，湿了他一身，双脚，在轻轻的发力。
　　凌天抢先一步，墨绿长萧轻轻一甩，一股无形的力量飞出去，黑衣人见势，将手中的黑伞挡在身前，力量化为水珠，被弹出去。
　　凌天，多年不见，你可变懒惰了，大不如从前了。他的声音，像是透过一种变声器，穿透力十分震耳，黑色面具下的那张脸，似是得意忘形。
　　九怨，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你是忘了。凌天将手背在身后，那张冷漠的脸，透露着一丝警告。
　　九怨看向凌天，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一阵狂笑之后，声音戛然而止，握在手中的黑色，被他捏成粉末，伸开手掌，掌心向上，黑色的粉末，顺着雨滴，向下落。
　　九怨收起干净利索的笑声，凝视着凌天，将长长的衣袖甩开，双手背在身后，溅起的水花，像黑色的珍珠，许久，说道：凌天，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毁了盟约，遥想当年，是谁，曾发誓说，此生此世，只愿守着瑶华山，守着这天下的平衡，不会踏足红尘半步。而如今，又是谁，深陷红尘之中，插足凡人的天下。
　　本王踏足红尘，与你何干，本王插足天下，又与你何干？凌天冷冷说道。
　　九怨又笑了，笑声，似乎变得更尖锐：歃血起誓又如何，连一纸誓词都不曾留下，一席空谈罢了。
　　凌天叹气：若是如此，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凌天想起，当年就不该放了的，任由他在瑶华山自生自灭。
　　今日看来，到是自找了麻烦。
　　九怨轻笑，笑声，毫不违心：凌天，你已不再是当年的你，我也不再是当年的我，你有太多的羁绊。
　　凌天握住墨绿长萧的手，僵了僵。
　　大脑中浮现的，是凌天瑶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弯弯的月牙里眼里，装满了星辰。突然，黑暗的夜空下，大雪纷飞，她又鲜血淋淋的躺在大雪里，染红了一地。
　　或许，九怨说得对，踏足红尘，他有太多的羁绊。
　　凌天，妖，是不能爱上人的，即使，她不是一般的人，你会为她带来厄运，她会毁了你。九怨的警告让凌天迟疑了半秒。
　　届时，他已消失在黑暗之中，黑暗里，一阵大笑，传回来几个字：今日，送了你一份大礼，笑纳！
　　凌天敏锐的听觉，辨别不出，他究竟往哪个方向而去。只听到，那得意忘形的声音，在黑黢黢的夜空下回响着。
　　今日，送了你一份大礼，笑纳！
　　凌天急迫的往回赶，便忘记了，替自己遮风挡雨。
　　心中所爱，终归会让自己乱了阵脚，哪怕，看破世间红尘，无所谓生死轮回，活了一年又一年，唯有爱，才能让那稳如泰山的人，失了风度。

　　屋内的人，喝茶聊天。
　　看着湿了一身的师父破门而入，一脸焦急，均都没有反应过来，定定的看着他。
　　他们的师父，为何会，自乱阵脚，但，看到一贯镇定自若的人，如此狼狈不堪，所有人，在心中窃喜，有生之年，见此一回，这也算得上是奇迹。
　　师父，你这……天潇先开了口，可话还未说完，凌天就像一阵风，将凌天瑶拥入怀抱，紧紧的抱住。
　　凌天瑶不知所措的眨着双眼，一只手还端着茶杯，轻声唤道：师父！
　　凌天松了一口气，悬挂的心，像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没事便好！
　　师父，你湿透了，我……也快湿透了。凌天瑶不敢推开她的师父，便向她的师兄们求救，不料，他们除了摇头，便是耸肩。
　　他们都知道，小师妹是师父的心头肉，只要在他的怀里，或是身边，其他人一律不让碰。现在，自然是不让碰的，也不敢碰。
　　凌天瑶轻言轻语的唤道：师父，冷！
　　话刚说完，下着滂沱大雨的门外，落下一重物，似乎砸在院子中的桌上，然后，悄无声息，门外，依旧只有一阵雨声。
　　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凌天把凌天瑶拉到身后，一众人朝门外走去。
　　啊，三师兄！走至门口，凌天瑶一眼就认出，那是守在大胥国南边的三师兄，天尘！
　　滂沱大雨下，流淌的泥水，已变成了一滩鲜红，躺在上面的人，奄奄一息，穿在身上的衣服，已分不清颜色。
　　一张清澈干净的脸，已经被血迹染红。
　　师父，师父他……
　　咳咳……承决师父……咳咳
　　天尘，不急，慢慢说。南休说。
　　师父，对不起，我没能守好天下第一门……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