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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离悲伤只有一厘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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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悲伤只有一厘米】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姐姐初凉正坐在全的旁边。
对了,我叫末炎。
我和初凉是亲姐妹,她是初秋出生,我是夏末降临人世,故取名如此。
刚醒来时,头很痛,就跟夏天吃了太多冰淇淋一样。
全就焦急地看著我,而所有的护士就像花园里的蜜蜂似的,嘤嘤嗡嗡。
我的头更痛了。
有一种好像在梦游一般游离的感觉,惶惶闯入我的脑袋,穿梭这个荧惑的世界。
姐姐,我的头好痛。我说。
可是我的心里却不断涌现稀奇古怪的画面,我看到姐姐变成了妖怪,她一口一口地在腐蚀我,她的嘴角有粘稠如番茄酱般的血,残忍的甜腥味让我觉得恶心。
末炎,你还好吗?
恩。
初凉笑了。
很恬静的弧度。
但我的心里为什麽这麽怕?
全,你回家吧,守了她好几天了,你先走,我来照顾她。
没事儿,我陪她,你先走。
全似乎很疲倦,他很无奈地看看我,突然把我抱住了。
末炎,不要离开我。不要。
很紧很紧的拥抱。
我留意到姐姐的手握得好紧。
呵呵,好安静的气氛。
有一股狡猾的黑填满了我窗子。
姐姐对我说,末炎,天黑了。
全则在窗台上沈思。
初凉带著非常标准的笑容帮我削苹果。
我觉得姐姐的笑容就像一只黑黔黔的猫,还有,还有那个苹果。
恐怖得就像白雪公主里的那个苹果一样,一半红,一半绿。
然後,我的亲姐姐变成了那个歹毒的皇後,将苹果递到我面前,她用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撕咬,她说,吃吧。
然後我就吃了。
接著,她的脸扭曲起来恐怖地大笑,而那个苹果在我胃里发芽,冲破我的身体,冶豔的绿色藤蔓温柔抚摸我,我听到我的骨头断裂的呻吟,我的鲜血变成肥料,一棵漂亮的苹果树与我
完美地融合。
我慢慢的,痛苦的熔化。
啊,不要。我大叫。
末炎,怎麽了?
没什麽。我对初凉抱歉地笑笑,很遗憾,我没有她笑得这麽漂亮。
我下意识地瞄了瞄全,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只是回头看了看我。
他的脸上有月亮的影子。
我出院的那一天,悠悠来看我,我朝她挥挥手。
死鬼,我躺在医院里的时候,你躺棺材啦?
少来,闭上你的乌鸦嘴。悠悠调皮地看著我。
我似乎触及到了她的眼神中掩埋的秘密,她似乎想告诉我什麽。
初凉热情地挽著悠悠的手,走,上我们家坐坐。全,你也一起吧。
恩,好,我开车送你们。
坐在车里,不自然的冷空气僵住了气氛。
悠悠握紧我的手,望向窗外。
风模糊了所有的景色,我的视线被搅拌在这个大杂烩中。闭上眼睛,周围,停止了。
但我觉得有一种东西攥住了我的脖子,我不停地挣扎,挣扎。紧随其来的是悦耳,诡异的笑声,身子在微微发抖。
我惶恐地睁开眼睛。
什麽都没有发生,
只有全对我说,到了,下车吧。
屋子里,初凉打扫得干干净净,玻璃上映出她剔透,纯美的笑容。
这时候,悠悠把我拉到卧室,她朝门外探了探,深吸一口气,把门上了锁。
末炎,我跟你讲,你这次出车祸进医院都是你姐姐害得,我亲眼看见是她推了你一把,你才会被车撞倒,差点死掉,
初凉是我姐姐,她不会的,不会的。
末炎,你还不明白初凉喜欢全吗?还有,你不明白你曾经……
末炎,悠悠,来吃水果。初凉在外面敲门。
好。马上。
我推开门,初凉正在笑。
悠悠拉著我,向厅堂走去。
全坐在红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优美地照出他的神情严肃,手里却还捧著个苹果。
他说,大家都坐吧。
悠悠对我咬耳朵,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全了。
说完,悠悠就坐下了。
转瞬间,我的大脑被空白塞满。
全缓缓地吐出一句话:该是揭露事实的时候了。
初凉,你去自首吧,悠悠告诉我,那天,你和末炎走散,末炎四处找你,你趁著大路上人挤人,将末炎推了出去。末炎差点被撞死。
Oh ,my god.全,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何初凉,你不能因为你妹妹间断性失忆,就能为所欲为,悠悠起身,呵斥道:何末炎对这场
车祸的记忆只有被车子撞倒的刹那,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删除了她回头看见原来是你推了她的
场面。何初凉小姐,你知道为什麽她会忘记吗?因为,她对你太信任,她无法接受现实!医生说过,由於人的天性,大脑会出於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选择遗忘。何初凉!你该不是没看见当你的亲生妹妹转过头来看见你时的惊讶吧!实质上,她就是因为愣住了,呆住了,才会伫立在马路上,被车撞的!
天旋地转的现实,我想起了小时候和姐姐转圈圈的场景。我们转啊,转啊,最後转得天昏地暗。
就像现在这样,天昏地暗。
我也终於明白了为什麽我的大脑总是会把姐姐比拟成妖怪,那是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已经将姐姐划分成那一类了。人的潜意识往往都是自身隐藏的写照。
随即就是剧烈的头痛。
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了马赛克图形拼贴了我的视线。
我颤巍巍地走过去。
我呢喃,姐姐,我真的那麽讨厌吗?
初凉没有说话,却用水果刀代替了回答。
她用颓败的刀子刺向我,那张美丽的脸布满泪痕,拉扯成交错复杂的线条肆意流下。
鲜血触目惊心。
这是全的血。
他代替了我接受这个酷刑。
谢谢你,全。我淡淡地望著他安详的脸。
几天後,我和悠悠去了火葬场看望全。我想,周全这个名字会铭记於我心中,尽管他只留给我一盆骨灰而已。
听说初凉被收监後的第二天就疯了,最後她被送进精神病医院里度过余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