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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阿喀琉斯之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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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晚离开夏安诺住处到现在童夕云的情绪一直不太好,闭眼睁眼再闭眼睁眼,陷入死循环,失眠了。
昨天给夏安诺送去的生日祝福在早上也只收到了极其简短的“谢谢”两字,关于礼物更是没有只字片语。
这一天童夕云一直在想那份礼物他收到了吗?他喜欢吗?为什么他一个字也没说呢?是不喜欢,还是他忘了?
为了那个礼物,童夕云在去美国前就拜托那边的朋友四处打听,最后终于打听到在华盛顿一个英文书法收藏家那里有夏安诺最喜欢的Engraver\'s Script(ES)大师Willis A. Baird的手稿真迹,夏安诺忙碌的夹缝中挤出时间从纽约跨越到华盛顿,多次拜访表示诚意,那个收藏家才最终割爱,为了配上这份来之不易的手稿,童夕云还特地在纽约定制了一套专属于夏安诺的复古英文书法工具,每支笔杆和笔尖都刻上了童夕云专门为夏安诺设计的LOGO。
童夕云本想着生日那天当面送给他,期待看到他拆开盒子面对自己最爱的书法家手稿时那种意外的惊喜和开心,可命运总是那样喜欢捉弄人,直到现在他都没看到那样的夏安诺。
“也许在他心里不在于礼物是什么,而是送礼物的人吧。”童夕云心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对着手机屏幕来来回回写了删,删了写,手边的画笔也是拿起放下了不知道多少回。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童夕云最终还是受不了那么多问号一直绕在心里,挠心抓痒地太难受,鼓起勇气按了发送。
没多久就收到了夏安诺的电话。
“夕云,你说有礼物?什么礼物?我并没看到啊!”
想了一晚上,纠结了一天,童夕云没想到会是如此让人啼笑是非的结果。
“昨天晚上我看你家里没人,就放你家门口了。”
“昨晚你去了我家?还给我留了礼物?”夏安诺诧异。
“嗯!”
“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11点多到你家的吧,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回应,想着你可能出去庆祝生日了,所以就走了。”童夕云如实回答。
“我出去庆祝什么生日啊,我在家呢,只不过我昨天发烧了,吃了药睡过去了,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啊?”夏安诺突然有些恨自己昨晚怎么睡得那么死。
“我打了,可是关机!”
“对不起,昨天手机也忘充电了。”夏安诺自责。
“没关系!”童夕云从听到夏安诺声音的那一秒开始就已经一点也不在意昨天的事情了,“听你的声音还是嘶哑的,你现在发烧怎么样了啊?好了吗?”
“基本退烧了,没什么事,我先处理个急事,先挂了!”
夏安诺挂了后立马拨通是与昂的电话,毕竟他是今天第一个从他家出去的人,如果童夕云留了礼物在门口,那他一定会看到。
是与昂一接通还没来得及说个“喂”字就被夏安诺紧急抢断。
“与昂,今天早上你出门时在门口有没有看到一个盒子?”
是与昂的心提了起来,有些慌张:“没,没有!”
“真的没有吗?”
是与昂有些心虚,不敢回答。
夏安诺飞速把电话挂了,可是与昂却极度不安害怕起来。
在家不停转圈圈的夏安诺突然冲下楼,从物业那调取了监控,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发现是与昂不仅说谎了,而且还把童夕云给自己的礼物给丢到垃圾桶里了,可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找回礼物这件事情上,无暇去处理是与昂。
夏安诺从物业清洁那里打听到垃圾已经被运往附近的垃圾站,二话没说就直奔垃圾站,跟垃圾站的负责人说明情况,他站在一堆堆如小山般高的垃圾堆面前,心里突然特别感谢国家的垃圾分类,让各种垃圾各归神位,不至于像以前一样需要在各种混杂着湿哒哒厨余垃圾的垃圾堆里去大海捞针。
夏安诺眼睛跟雷达一样盯着垃圾山里大大小小的盒子,一个都不放过,累了起来站起来活动一下继续战斗,蹲了快3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那个被是与昂丢弃的盒子,看到盒子那一眼夏安诺高兴地快要哭了,如获至宝。
一切收拾妥当,夏安诺打开盒子终于看到了童夕云千辛万苦精心为他准备的礼物,喜极而泣,原来就算他从来不说的事,童夕云却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原来被别人这般惦记是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夏安诺给礼物拍了张特写,然后又拍了张自己的合影,还在照片上贴了个爱心图案。
“谢谢!礼物很喜欢!一切都很喜欢!”
刚要按下发送键的夏安诺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手机屏幕和眼前的礼物沉思了好一会,将已经编写好的话语一字一字退回。
童夕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还咬一下手指甲,脑子里一直回响刚才电话里夏安诺嘶哑的声音和他们的对话,这次辛苦准备的礼物现在不知去向,昨天还差点错怪了夏安诺,童夕云越想越觉得心里躁动,抓起一旁的衣服夺门而去。
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的夏安诺被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此时仅仅一门之隔的童夕云站在那一直盯着,夏安诺倒吸了一口气,正想打开房门,突然发现茶几上的礼物一个个还敞亮亮地摆在那,赶紧跑上前一股脑地收起来放进柜子里,藏得严严实实。
夏安诺收起了一切表情和心情,这才开了门。
“安诺,不好意思,没跟你提前说就过来了。”童夕云为自己的不速之约道歉。
“哦,来了就来了。”夏安诺站在门口声音依然嘶哑。
“电话听你声音不太对劲,我给你买了点药,然后还带了这个给你,对你嗓子好。”
夏安诺低头一看,才发现童夕云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和袋子,脸上表情毫无波澜。
“什么?”
“我给你炖的冰糖雪梨,清热去火的,对你嗓子好,然后还有一些治感冒发烧的药。”童夕云微微一笑。
“谢谢!不过昨天我朋友已经给我买了药,吃了已经好多了。”夏安诺并不太领情。
童夕云想到昨晚夏安诺的生日是与别人一起度过的,对方还为他买药,想必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而这个机会原本可以是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重击,提着保温桶和药袋的手开始颤抖。
“你朋友?他是谁啊,是宋萌吗?”童夕云鼓起勇气问。
夏安诺等的就是这个问题,眼皮上抬看着近在咫尺的童夕云,故意却又显得漫不经心。
“难道我除了宋萌就没别的朋友了吗?”夏安诺扫过童夕云那双有些慌乱的眼睛,故意说道,“昨天多亏他照顾我一晚上,要不然还不知道会烧成怎样呢,可能是史上最惨的生日了,幸好还给我准备了个小蛋糕才让这个生日没那么惨!”
童夕云的世界再次被袭击,嘴唇抿紧,脸上的肌肉开始僵硬,颤动起来,这些细微的变化夏安诺一一看在眼里。
“安诺,你不请我进去一下吗?”童夕云努力控制自己的语音语调,生怕泄露了自己的真实内心。
“不好意思,请进!”夏安诺往后退了一步。
童夕云准备脱下鞋子换上家居鞋,夏安诺却阻止了。
“不用换鞋了,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了。”
正在低头解鞋带子的童夕云停顿了两秒,默默地将鞋带重新系上,用力地眨了下眼睛,心里冒出一个疑问:“昨天晚上那个人也是这样的吗?”
童夕云起身进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上面一个残缺的小蛋糕提醒他刚才夏安诺说的全是真的,他抬头望着夏安诺。
“昨天放你家门口的礼物有收到吗?”
面对童夕云黯淡的目光,夏安诺往沙发上一坐,躲闪开来。
“没有,我在家门口没有看到什么盒子。”嘶哑的声音低沉地都快听不清楚。
童夕云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平复自己内心混合着难过、后悔、嫉妒、生气的复杂情绪。
“这个楼层的外面都没有吗?你有好好找一下吗?”
“你这是质疑我没好好找吗?”夏安诺冷冷反问。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陷入死寂的尴尬和沉默,谁也不敢正视对方的目光。
时间过去不知多久,这种面对面的无语和冷漠童夕云快承受不住了,望向夏安诺的眼光突然被他身后书架上的一个东西吸住了。
“那个CD你还留着?”
就像被别人发现阿喀琉斯之踵,揪住了小尾巴一样,夏安诺心里一惊,他没想到童夕云会在一堆书籍中间发现这个他已经许久不去触碰的过去,有些小慌张却强装镇定。
“你不说我都忘了家里还有这个,可能是当时忘了丢吧,现在都是数码时代,这种老旧的东西也没什么用了,你要的话拿回去好了。”
童夕云的胸脯一起一伏,脸色由红变白,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成了两个拳头,他凝视着夏安诺,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去,留下了干脆地关门声。
望着被自己一步步推出去已经离开的童夕云,夏安诺跌坐在沙发上,无所适从,双手抱膝蜷缩在角落,像个失去了整个世界的孤独小孩。
突然间夏安诺起身坐起,抓起桌上的保温桶,飞速打开,里面的冰糖雪梨还冒着热气,夏安诺双手抱桶直接仰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眼角的泪水顺着脸庞一路向下落在了沙发上,留下星星点点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