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二十九章 飞白崖顶 ...
-
飞白崖位于猫族主城后,倪晴可穿着嫁衣被猫族的兽人用红轿抬到了崖顶,刍耳就在那里等着。
除却两人身上的红色婚服,其余猫族兽人都是一身白袍,脸上盖着猫面具,只有腰间有红绳作为点缀,就连跟在她身后的络络也是这样的一身白。
少女脸上没有面具,轿子停下后,她将红色的盖头盖在倪晴可的头上,然后搀扶着她走下红轿,来到刍耳面前。
少年指节白皙修长,缓缓的握紧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上铺着白色地毯的高台,一直走到焚着香的桌案前。
盖头被刍耳缓缓掀开后,倪晴可的视线没有了遮挡,四周的情景顿时映入眼帘。
此时,她和刍耳正站在高台之上,而高台之外,不到百米的地方,则是为各族兽人的准备的观礼席。
倪晴可愣愣的看着眼前面容俊美,眼带温柔的少年,神情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见刍耳穿黑色之外的颜色。
她知道自己已经有点喜欢刍耳了,却从没有想过真正与他成亲。
刍耳的身后跟着仓邻,也许是因为之前见过仓邻的红衣,倪晴可发现他不适合白色,而他就穿着这样一身白,没有戴面具的脸上,本该是玩世不恭的眉目现下却是一片淡然。
高台下,肃年和玲,秀,两个姐妹各守着三面,守在第四面的兽人只从身量来看,是一个女子,四人皆是一身白衣,脸上带着猫面具,
站在一片肃穆的白色中,倪晴可垂眸看着交握的手掌,她甚至有种奇怪的念头,这场婚事,真正和整个场景格格不入的,只有她和刍耳的红衣。
如果穿上嫁衣是一个女孩子最幸福的时刻,那么对于倪晴可来说,她有些分辨不清楚现在的感情。
欢喜吗?欢喜吗?欢喜吗?
还是说……难过呢。
没有父母亲朋,孤身一人在异世嫁人。
她不是原身,她现在认识的所有兽人,都是为了原身,就连刍耳,喜欢的也是原身,那她存在意义又是什么呢?
从以前,到现在,有谁在因为她的存在而……
倪晴可强忍住心底的酸涩,低声道:“刍耳。”
刍耳立刻转头,含笑问道:“怎么了?”
少年英俊的面庞上尽是温柔的笑意,牵着她的手,不舍得加大力气,却克制不住心里的欢喜,只好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捧到唇边浅吻。
倪晴可禁不住缩了缩手,却没有成功,刍耳收紧了手,带着她的手掌贴向自己心口,让她隔着单薄的衣衫感受到那份略微急促的心跳。
和喜欢到骨子里的女子成婚,刍耳也是有些紧张的。
心跳一下又一下,最后变为与她脉搏共振的频率。
倪晴可的眼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她正要说什么,突然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这个香味很淡,却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刍耳也闻到了,他甚至在这种香味刚出现的时候就有所察觉,眉头微微蹙起。
头忽然疼了一下,一个声音在倪晴可脑海中响起。
——晴可啊,我的圣女大人。
——小丫头,你帮我看着吧。
就像是在拍卖场地下室的那一次,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和那次不同,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没有听过的,极为悲伤而孤注一掷的情感溢满胸怀,倪晴可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掌,控制不住的佝偻着腰,心头的痛苦不仅没有像之前那样平息反而愈加浓烈,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开始涣散。
刍耳立刻察觉到了,小心的扶着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倪晴可落下泪水,她的确难受,她真的好难受,那个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在说……晴可,我的圣女大人。
那么悲伤,那么痛苦,
但是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这香味越来越浓重,让倪晴可头疼欲裂,连忙伸手掩住口鼻,但是香味依然往鼻子里钻,头也越来越疼,让她浑身都疼的哆嗦。
“仓邻,”刍耳连忙扶住身体不断颤抖的倪晴可,冷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不是花香,而是被刻意调配出来的香味。
仓邻领命跳下了高台,双眸变为血色,循着香味往观礼台而去。
仓邻微微启唇,獠牙在唇舌间若隐若现,
猫族的少族长成婚,五十二令会来观礼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因此这一段时间进出猫族主城的他族兽人都会被细细盘问,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闹事无意是和猫族宣战,真是好胆。
仓邻刚刚离开,倪晴可就因为难以宣泄的痛苦而撑不住昏了过去。
“晴可!晴可!……”刍耳脸色都白了几分,将她抱在怀里,急声呼喊。
新娘在婚礼上突然昏倒这件事情让整个观礼席上一片哗然。
而在观礼席的一角,浑身都罩在黑袍中的青年咬碎了嘴里的酸果,将手上的瓷瓶盖好木塞收进腰间,修长干燥的手掌背负在身后,随意做了一个手势。
四个身影从不同方向走出,他们手上同样拿着瓷瓶,不动声色的聚集在了青年身后,借着人流的遮掩,不急不缓的往前挪动。
仓邻已经来到了观礼席,赤眸微动,只是一个眼神示意,跟在身后的下属就已经将观礼席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
“左护法,可否给个解释……”
……
仓邻不发一言,眼中流光闪过,落在了站在较前方的青年身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鼠族子息?”
子息同样含笑,语气凉薄:“左护法有事?”
“自然,”仓邻不再废话:“那香味是怎么回事?”
倪晴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昏倒,这香味一定有问题。
子息从容道:“凉花的香味,左护法没有闻过吗?”
生于北寒之地的凉花,有着镇静安魂之效,但是刚才的香味远远不止凉花这一种。
“我竟然不知凉花还有让人昏过去的作用。”仓邻缓步上前,伸出利爪,手背从嘴角擦过,眼眸冰冷,“不老实交代吗?”
子息眼神一凛,急速后退,不过瞬息,方才站立的位置已经出现一个深坑,烟尘滚滚。
除却跟在子息旁边的四个黑袍兽人,其余观礼的兽人皆如鸟兽般退散,猫族的左护法发起狠来可是六亲不认的主。
鬼知道他上一秒笑嘻嘻的下一秒会拿什么往你身上捅。
只不过,真正跑下飞白崖的兽人并不多,大多数还是处于观望状态,族里派他们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离开的。
不同于这边的剑拔弩张,倪晴可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被一条沉重的锁链往一片黑暗里拉去,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借力,她只能不断的往下坠落。
最初的惶恐与不安慢慢转为平静安宁。
直到……她看到了星星。
无数的乳白色的,细细小小的光晕从她身体钻出来,然后在她周身环绕,相互挨挨蹭蹭,像是调皮的精灵。
倪晴可试探着伸出手,触碰了最近的一个‘星星。’
一道声音在脑海响起,分明并不大声,却有着石破天惊的效果,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圣女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啊,在想汉堡,薯条,可乐,还有……蛋糕。”
熟悉的声音,说着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食物,只是这一句话,就如同被一根针扎进心脏上一般,绵长而清晰的痛感,让她热泪盈眶。
她真的太迟钝了,怎么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原身,自始至终,都是她倪晴可。
如果原身也叫倪晴可也就罢了,但是原身也是穿越者的概率能有多高?同叫倪晴可,同是穿越者,还喜欢汉堡薯条的概率只怕低到不能再低了吧。
只有一个可能,从来就只有一个倪晴可。
她伸出手,无数‘星星’落在她的手心。
倪晴可睁开眼睛,从刍耳怀抱中退了出去,没有去看他那双隐藏着慌乱与克制的眼神,她注视着不远处的观礼席。
身后的刍耳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怀抱,倏然间,满面寒霜,琥珀色的眼瞳侵入了一丝黑色,不复之前的剔透。
观礼席的位置起了不小的骚动,无数土墙与土锥,乃至各种攻击被仓邻毫不客气的摧毁。
“我还在想鼠族还有谁能从我手上抢人,原来那一天出现的是你啊,”仓邻语气极差,手上的动作却是从容不迫,扬手将隐藏在土锥中的青石枪打落。
之前追杀两个鼠族兽人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袍人将他们救走,仓邻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现在又见面了。
子息和仓邻算是老相识了,只是那一天子息是先一步用‘规则’屏蔽了仓邻的所有感知,包括嗅觉,才再次动用‘规则’限制仓邻的行动,这才带走了子更和子奇两人,两道规则加身,仓邻不是纯粹的黑猫,一时间被规则束缚挣脱不得,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现如今,仓邻并不是靠味道才辨认出子息,而是靠交手时的身法来判断。
子息喘着粗气,‘构筑’根本对仓邻没用,只能阻止一下一旁虎视眈眈的猫族兽人,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使用了第二种天赋。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被仓邻扯下了锁骨,胸前的衣袍已经被血染透。
白衣的仓邻将手上血抹到了身上,道:“还是这个颜色好看。”
鲜活的,张扬的颜色,最好看。
子息不再犹豫,“规则……静止!”
一样是天赋,不同于‘构筑’,他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两次‘规则’,而其余四个鼠族兽人一日最多一次,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再迟疑了。
索性已经为圣女唤醒了记忆,目的也达成了,至于再能不能带圣女离开,就看圣女自己的选择了。
身后的四个黑袍兽人身上也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伤口,见到子息终于使用了天赋,连忙追加一道,齐声喝道:“规则‘静止’!”
想要将整个飞白崖上的猫族兽人,以及不知是敌是友的观礼兽人全部用‘规则’压制,只单单靠子息是不行的。
不说每一次使用天赋所消耗的精力,单单是支撑这样大范围的规则,都能将一人的所有精力抽干,五人一起支撑还能好一些。
很快,站在高台上的倪晴可发现所有的兽人都不动了,她眨了眨眼睛,似有所悟,虽然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她大概知道是这是鼠族天赋之一‘规则’的效果。
静止的是整个飞白崖上的空间,而她却还能动,伸出手摸了摸停歇在半空的一片树叶,倪晴可回头,果然,对刍耳也没用呢。
嗖嗖几声,子息等人飞快的向着倪晴可的方向而来,刚登上高台,就带着倪晴可远离了刍耳。
仓邻恶狠狠的望着这一边,他只能稍微移动身体,脚步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那一处位置。
“圣女,子息来晚了,我们这就带圣女离开。”
子息警惕的望着刍耳,挥手让身后的四个兽人带着倪晴可下了高台。
倪晴可看着高台之后的地方,那里是一处断崖,她扭头,发现自己身边的两个兽人正是子更和子奇,两人对着倪晴可点了点头,并且隐晦的看了一眼断崖的位置。
看来就是那个地方了,倪晴可心想,从那里跳下去,就能离开猫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