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妍花开》水墨尘

23、恨

　　第二十三章 恨

　　“怎么不敢去看？朕帮你！”林清似乎等不及半晌没有反应的暮妍，径直走过去，将屏风推了开。
　　岚哥哥......
　　一步一步走进，心倏地就空了，没有了任何感觉。
　　看到尸体的刹那，暮妍的脸苍白的没有了颜色，“你骗我，他不是岚哥哥！他不是！不是！”
　　“骗没骗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吧。”林清走到尸体旁蹲下身，拿起尸体的一只手，看着暮妍露出残暴的笑，“只有这一块皮肤是完好无损的，为的就是让你能认出来，怎样？看你的神情应该相信这不假吧，哈哈哈。”
　　尸体上的血早已干裂，和着无数条刀痕，模糊不清，皮肤和血肉粘在了一起，根本看不清尸体的本来面目，全身上下一片腥蚀，不堪入目，散发着保尸散与尸体混合在一起的腐臭味。
　　只有那一块皮肤是完整的，只有那一块。
　　皮肤上的留着的很深的伤痕，令暮妍否认的话语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那块伤痕留了快五年了，到现在都没有复原。
　　是自己十三生辰时，本该答应陪他庆祝的岚哥哥却不见了踪影，后来才知道是奉命陪着所谓的“准太子妃”游湖去了，等了整整一天才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人，没有抱怨的话语，只是拿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咬出的血渗入了她的口中，才松了口，他却只是一脸宠溺的笑，伸出手抚了扶她的发丝，拿出了庆生的礼物......
　　现在暮妍是多么希望那块皮肤上没有伤痕，多么希望......
　　“怎样？朕没亏待他吧，保尸散多么名贵，朕却用在了仇人的身上，朕是不是很大度呢？”
　　“你，你不是人！”暮妍向前走了几步，奈何腿软的竟支持不了的身体，向下倒去，摔倒在地，离林岚只几步之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无力越过，也不敢越过，让她如何去那具尸体旁边？让她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岚哥哥，她的岚哥哥......
　　那是她的岚哥哥，宠她，护她，疼她，爱她的岚哥哥，她能走近吗？
　　她不能！
　　她不能......
　　让她怎么去面对，怎么去相信，那个曾经在她生命中站足地位的男子，现在竟离她而去，甚至连尸体都不能保全，而这一切，却是她的亲生哥哥所为，她痛！她恨！痛心自己竟和林清流着同样的血，至恨为何会离林岚而去，留他一人独自面对，父皇内疚了整整十六年，而他，是要为父皇偿债吗？岚哥哥，你可知，这一切妍儿已经知晓，妍儿不说，是想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而你，却仍然背负着这段债，甚至付出生命去偿还，偿还给林清，偿还给，暮妍。
　　你走了，什么都两清了，可妍儿呢？你让妍儿恨透了自己，你让妍儿，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想不想知道，朕是怎么对他的？”林清走至暮妍身边，蹲了下来，表情狰狞而冷酷。
　　暮妍倏地抬头，寒若坚冰的目光让林清不由一怔，猛地，暮妍双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使出全力的收紧，收紧，“我要你偿命，要你偿命！”眼睛已经绯红，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死他，杀死他！
　　“啪”，林清费力地将暮妍摔倒在地，喘了半晌的气，突然笑了，“林岚，折磨你怎么够？你最不在乎的就是自己了，就凭这具尸体怎么能解恨？不如换做暮妍如何？这样你恐怕死了都会心痛吧，哈哈哈哈”，林清近乎疯狂的笑着，忽的转身将暮妍拉起，“林岚，你看好了，看着我是怎样对待你最心爱的女人的。”
　　“林清，不要！”站在远处的叶卿漠近乎哀求的喊道，痛苦的看着暮妍。
　　“怎么？林岚死了，换你心疼了？叶卿漠，你到底是在乎她的，是不是，是不是！”
　　“你答应过我，留她性命的。”叶卿漠似乎什么顾及都没有了，他的话分明是给了林清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放心，她死不了的。你爱她么？爱她这副面孔么？爱她的眼睛么？还是别的什么？？”林清伸出手指滑过暮妍的脸颊，眼中闪过几丝凶狠。
　　“林清，请不要伤害她，求，你了。”
　　“哈哈哈哈，叶卿漠，多么骄傲的少年尚书，他求我，他竟为了你求我，暮妍，你到底哪里值得他们不顾一切的付出呢？他爱你，他竟然爱你！他......竟然爱你......”林清有一丝失神，倏地森冷地盯着暮妍，嘴角滑过一抹残忍的笑。
　　“不要！”叶卿漠不顾一切的冲上来，但已经迟了，暮妍靠着柱子滑到在地，眼睛的鲜血汩汩的流出来，而她竟像无知无感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清看着手中仍旧在滴血的刀，看着伸出手擦拭暮妍眼睛的叶卿漠，大声的笑出来，那笑回荡在整个宫殿之中，狠历而又杂了几分苦涩。
　　“你竟然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叶卿漠倏地起身，快走几步拉过了林清的衣领，红了眼，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他的心，也颤抖着。
　　笑声戛然而止，林清一脸冰寒，“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成为我生命中最恨和最爱的人最在乎的人。”
　　手猛地放开，叶卿漠稍一愣，突然又伸出手甩了过去，“你不该这样对她的，她是你的妹妹！”
　　林清生生的受了叶卿漠一巴掌，嘴角有血丝渗了出来，一股血腥漫入了口中，林清轻笑了几声，“妹妹？这些年她何曾当我是哥哥？我受别人欺辱时，她在干什么？享受着林晟给她的无尚宠爱，享受着南林公主的一切荣耀，她可曾关心过我，记得她的亲生哥哥是我！她不是我的妹妹！不是！她是你爱的人，是我恨得人！她凭什么夺走你的爱！凭什么！你竟为了她打我，你竟为了她打我！我对你十几年的感情还不如她的万分之一么？叶卿漠，既然你那么在乎她，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毁在我手中的！”林清受伤的表情令叶卿漠不由一凛，心头漫过几分悔意，是不该失手打他，这样只会激起他隐忍了十几年的仇恨，不该的。
　　“朕以南林君主的身份命令你待在原地，不得擅自离开半步！叶卿漠，牢记着你爹的遗言，牢记着你爹临死前握着你的手一字一句托付的遗言！誓死效忠！”
　　叶卿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跪地，“圣上，求你，求你放过她，求你，求你......”
　　林清的脚步顿了顿，“迟了......朕即位时就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许任何人伤害朕，就是你......也不可以......”
　　叶卿漠跪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林清一步步走向暮妍，全身颤抖着，手上还沾着她的血，她的血......是自己将她推到了今天这种境地，是自己......而现在，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爹，孩儿好苦，好苦......誓死效忠......
　　林清走至呆呆坐着的暮妍旁，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手起声寂，一片沾满鲜血的丝布已经握在了手中，再一声，又是一片。
　　“不可以！林清！不可以的！”叶卿漠倏地站起身，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
　　“就凭她是你们爱的人，什么都可以！”
　　“就凭你因为她而伤害我，什么......都可以”
　　“我发过誓，再也不要别人伤害我，再也......不要，尤其是你......”
　　“毁了她，你再也不敢这样护她了......”
　　林清伸出的颤抖着手触到了暮妍，冰冷的感觉令暮妍一凛，似乎意识到什么，奋力撇开了那只手，刹那间眼睛上的痛蔓延至全身，也怎么也及不上心中痛的万分之一。
　　“不要恨我，要恨就恨他们。”
　　“求你，不要，求你......不要......”
　　暮妍断断续续的哀求声回响在四周，林清伸出的手一滞，神色有些悲痛，有些凄然，半晌，只喃喃道，“要恨就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