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朕起来，朕还能苟！》启夫微安

48、穿越篇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仿佛天地都在为谁哭泣似的大雨下了整整三个月。荔镇的大多数村庄都被湮没，少数的几个村庄因为靠山地势较高而幸免于难。李家村便是其中之一。

　　“这是天意，天意选中了我们李家。”

　　不仅仅眼睛的变化，李二蛋是每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在变得轻盈。像是吸收了日月精华似的，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充满力量。
　　眼睛能看到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耳朵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除此之外，他发现，这天地之间是有气存在的。每个物种身上都萦绕着一种气，不同的气有不同的色泽。大多数人身上气体灰色暗淡，极少数会稍稍亮一些。就比如李二蛋蹲在水边，看着水里的自己，周身笼罩着一层比村民亮许多的气。而村子后头那个被老人们称之有精怪的林子，弥漫着黑色的瘴气。
　　这种雾气是什么他不清楚，但凭借直觉，李二蛋便能辨别是不好的东西。

　　李二蛋一日比一日觉出自己与众不同。此时再看父母兄嫂，便觉得他们愚不可及。他们周身笼罩的光比村民还要晦暗，甚至他大哥的气还掺杂了腥臭的味道。不仅如此，他如今也能精准地觉出怯懦没用的大嫂，居然是一家人中周身之气最亮眼的一个。

　　因为不同，李二蛋理所当然地成了李家掌事之人。或者说，他的话，成了李家村说一不二的规矩。
　　滂沱的大雨连降三个月，将清河县从村落变成了汪洋。只剩下李家村这一处，聚集了别村逃来的村民。大雨冲刷了下山的道路和村民赖以生存的田园，所有人被困死在了山脚下。没有吃的，村民们想要活下去，就得进山去打猎。但那深山又岂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硬闯的？运气不佳就会撞见精怪，即便运气好没碰上，也会碰到饥肠辘辘的野兽。进山之人无一例外地都被精怪吃了。

　　不上山，意味着没食物。上山，又羊入虎口。村民们每日惶惶不安，这个时候，山上缺少食物的野兽和精怪突破开始禁忌，下山吃人。

　　某日李二蛋躲闪一只饿疯了冲进村庄的怪物，将它一拳砸死而一战成名。
　　他发现，这些怪物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非常迟缓，叫他一眼看穿野兽下一步动向。而他手轻轻一挥便能砸死一头牛大小的怪物。

　　能力变强，让他的野心空前膨胀。李二蛋忽然就不满足于只在一群村民跟前展示威风，他觉得可以走出去闯一闯。天底下还有谁有他这看破一切的眼睛？谁有他这身本事？

　　想是这么想，他毕竟还是胆小。耳聪目明又如何？长这么大就在村里混吃混喝的二流子。一辈子也就在父母兄嫂跟前耍耍横。何况水还未退，别人不知晓，他却是知晓水里不知打哪儿游来一条十丈长的花斑大蛇。就盘踞在山脚那条路口，只要有人下山，无论是淌水还是坐船，定然会被那条大蛇吞了。

　　李二蛋心里憋屈得难受，村里人却欢欣鼓舞。

　　他们发现，突然从某一日起，山林里吃人的精怪变少了。他们打猎，就算往深山去也没见怪物。虽然不晓得是谁干的，但总的来说是一件好事。

　　与此同时，变大了四五倍的小橘猫一口咬断怪物的喉咙。拖着尸体跳到了乱葬岗。

　　说来也稀奇，大雨淹没了许多清河县许多村庄，荔镇乱葬岗却安然无事。

　　苏遇白和薛九卿跟着小橘猫，不，应该说是大橘猫。看着它将那些吞噬了男人尸体的妖怪一只一只咬死，堆到这个乱葬岗深处，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清楚了前因后果。更明白为何猫妖执着追杀李家人。正是因为太明白，心情才如此沉重。

　　“你说，它是怎么辨别这些怪物的？”苏遇白看着它伤痕累累的身体，头也不回地问薛九卿。

　　小猫在昏迷了一个月后醒来，身体突然就膨胀到了几倍大。
　　虽然体格并没有很惊人，但对于一只猫来说已是质的变化。它身上的伤口全部被修复了，毛发也油亮许多。虽然不清楚那男人血液发挥了怎样的作用，苏遇白和薛九卿是亲眼目睹妖怪争相吞噬男人血肉场景的猫，自然明白血液的效用不简单。
　　它醒过来便到处在找那个男人，但是树下已经没有男人的影子。除了浓郁到嗅不出哪一种气味的妖魔气息，淡就剩下淡薄得的血腥气。

　　小橘猫不懂什么生死，也不懂人心险恶。它嗅着树下的气味，靠鼻子追寻那些妖怪。

　　这些妖怪都是附近林子里的地级妖怪，吃了男人的血肉后便又返回了树林。小橘猫跟着血腥气的方向，漫山遍野穿梭，找寻那些妖怪报仇。

　　林子里的妖怪本就修炼多年，在吃了男人血肉以后，体格都翻了两番。本就难缠，如今战力更是惊人。
　　人们常戏说猫是最不怕死的动物，小小一只也敢挑衅巨兽。小橘猫更是凶悍非常，面对着能一脚踩死它的巨兽，它也能拱起后背，冲上去咬杀。

　　理所应当的，它自然是打不过。身上的皮毛被撕扯得斑驳难看，伤口添了一道又一道也绝不退缩。好了又烂，烂了又好。它每日都会追着这些怪物攀咬，被打得半死也死咬着不放。两人是亲眼看它从被怪物打得半死不活又爬起来，一日接着一日，成长到如今。
　　它的猎杀能力一日比一日强，身上的伤口一日比一日多，身体也越渐庞大。苏遇白总算明白为何后来那只巨大的猫妖为何秃成那副模样，它的皮毛都是被这些怪物硬生生咬掉的。

　　“应该是气味。”薛九卿前所未有的沉默，“那男人身上有特殊的气味，它认得。”

　　“哦……”苏遇白默了默，又问，“你说它为什么不先去找李家人报复？人类比妖怪可弱多了。”

　　薛九卿哪里知晓？小橘猫，或者说，小猫妖报复不讲章法。它只是凭着本能，追到一只就猎杀一只。死死攀咬着，直至将怪物杀死才换下一个。如此强烈的报复都看得苏遇白落泪，但看它懵懂的眼睛，它其实并没有开智，就是普通的无智妖怪而已。

　　舔了舔爪子，薛九卿道：“兴许猎物最好杀才留到最后。”

　　苏遇白不知道说什么，抿了抿唇：“咱们就这么跟着它么？这样跟着不是办法，一千年的回忆呢，何时才算有个头？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你有何办法？”薛九卿抬起眼帘。

　　虽然只是一瞬，苏遇白突然他的眼神有些眼熟：“额，你……”

　　薛九卿歪了歪脑袋：“？”

　　“无事，我看岔了。”想不起来哪里眼熟，这感觉也就是一瞬间，转瞬即逝。苏遇白摇摇头，看向小橘猫。短短三个月，它猎杀的怪物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尸体不腐，碎肉堆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怖。

　　小橘猫妖身上斑秃的毛发混合着血块被雨水淋湿，一块一块地结成块。天气潮湿，伤口未经处理，有些都已经生了蝇虫。它的巢穴是一堆发霉的破布堆，不知从何处衔来的。已经湿哒哒的黏在一起，并不能保暖。小橘猫全缩成一团躺在其中，呜呜咽咽地睡着了。

　　“山上的妖怪杀得差不多，”薛九卿凝视着小猫，“是时候轮到那些人了。”

　　苏遇白：“……”瞧这话说的，弄得好像他们很希望小橘猫去杀李家一家子似的。

　　一黑一白两只猫蹲在碎肉的顶端，下方的沉睡的橘猫妖。魔气弥漫，不知从何处滋生。放眼望去，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如此异象，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那个男人的身份。苏遇白：“我赤霄宗的师尊说过，几千年前，最后一个元神尊陨落，不知是不是……”

　　“应当不是。”薛九卿自然也听说过，“元神尊是三千年前陨落，这猫妖的记忆只千年前。”

　　……也是，差了几千年呢。元神尊毕竟是生而为神，为天地意念而诞生。即使陨落，也不会落到如此凄凉的境地。许久，苏遇白叹了一口气：“不知被妖怪吃掉会不会有来生。”

　　两人相顾无言，抬眸看着远方的天空。

　　耳边猫妖的呜咽声不断，它四肢蜷缩在一起。因为生长剧烈地痉.挛，小小的身体又膨胀了些许。从原先的花豹大小，长到了成年老虎的体格。体格膨胀的同时，它身体上的伤口迅速止血，结疤。秃掉的毛发长了出来。但即便是长出来，毛色却与先前有明显差别。

　　“怪不得后来黄白相间，原来是这样……”苏遇白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睡着的小橘猫刷地睁开了眼睛。四肢着地，后背的毛发全部炸起，警惕地盯着森林的某处。薛九卿也跳下了碎尸堆，也警惕地盯着那一处。

　　苏遇白看过去，就见黑暗深处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是李二蛋。

　　“噢哟~”
　　过去三个月，李二蛋得到了太多的吹捧。以至于他如今看到一般的精怪，都觉得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这小畜生还没牛犊子大，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你在这里。”上下打量这身体膨胀许多倍的猫猫，他了然了：“大部分血肉被你吃掉了对不对？你的身体长得这么大，大多数血肉肯定是被你吃掉了！”

　　舔了舔舌头，他眼中露出贪婪的光：“乖乖的，被我吃掉吧……”

　　小橘猫弓起了后背，眼睛一瞬间变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