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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28 困兽的牢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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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ZK集团大厦顶层)
“好了,时间到了,你可以离开了。还有——,直接找李助理拿钱。”男人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留给人决绝的背影,意思是:禁止废话。
从讨厌到麻木,短短半年,已阅心理医生无数了。不是他瞧不起心理医学,也不是他藐视这些心理医生,只是从小到大经受的特殊训练几乎让他失去了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放松和信任的能力。
“妈的,朴忠裁,没效果你就早点说啊,知不知道这些什么专家的是按小时收费的啊?!再这么下去我非得破产了不可!”李珉宇豪迈地踹开办公室精致高雅的大门,风风火火地冲到朴忠裁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发飙。
“是你说不要辜负你的好意的。”依旧是平静得没有波澜的语气。
“妈的,不辜负我的好意你就随便辜负我的钱啊?!”李珉宇毫不客气地冲着朴忠裁的耳边怒吼着:“朴忠裁,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血汗钱啊——!”
朴忠裁淡然地瞥了眼眼底冒火的李珉宇,径直地坐回办公桌前。
“这是大政电子的资料,这次并购成功后我给你薪资翻倍,外加500万红包。”
“大政?”李珉宇吃惊地抓起桌上的文件快速地浏览起来,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重。“朴忠裁,你疯了吗?御风集团旗下的大政电子你也要吃?我告诉你,我要放假!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把我fire了也行。总之这活儿大爷我不干了!”
没有安抚,也没有表态,朴忠裁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珉宇愤怒,张牙舞爪,然后在他的沉默中颓废地跌坐在沙发椅上。
“忠裁啊,听我说,你所认定的事实只不过是你的臆测而已,所以,不要再和文正赫作对了。放手吧,放了那些过往,也放了你自己好吗?”
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并没有让朴忠裁心口的伤结上哪怕是一层薄薄的疤,反而更加鲜血淋漓。如果说一年前的朴忠裁是业界的冷血杀手,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疯子。
一个不正常的疯子并不可怕,其恶行顶多也就是胡言乱语、伤人毁物之类,而一个头脑清醒且智商高段又背景强势的疯子,他所造成的影响可想而之。没有了申贺森的朴忠裁,彻底地沦落成了这样的一个疯子。
没有任何计划地,文政赫看中的公司他就跟着下手,文政赫参与的项目他也投标……当然,御风集团也不是好惹的,这一年来多次交手,你来我往互有胜负,但明显地朴忠裁占据着上风。
频繁的交手已让李珉宇习以为常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次竟然直接打了御风的主意。不是不相信朴忠裁的能力,这个商业奇才想要的,没有他弄不到手的,但结果怕是要元气大伤了。
“哈哈哈——,放手?”朴忠裁自嘲地轻笑,平静的眼底却无声无息地涌上大团大团的悲伤,“你看看我的手,空空如也啊!这样的手,你让我放开什么?”
李珉宇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朴忠裁,无话可说,说什么都苍白得没有一点说服力。如果贺森看到这样的朴忠裁会做何感想呢?高兴他对朴忠裁经由这么大的影响力?他想,更多的应该是心疼吧。那么心思细腻且敏感的人,总是能轻易地就碰触到朴忠裁的内心。掩饰成了习惯的朴忠裁才会在他面前变得用寡情来压制不安吧。
沉默的气息被秘书的报告声打破:“总裁,李善皓先生想要见您……”
朴忠裁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浮上一抹苦笑。这次,是以善皓的身份来见我吗?那个你做梦都想抛弃的身份,如今却用来做和我谈判的筹码,呵呵,我已经把你逼到这个地步了啊!
“让他进来吧。”朴忠裁示意李珉宇留下,两人刚转移到会客的沙发上坐下,andy便推门走了进来。
“哥哥,忠裁哥……”andy在李珉宇的示意下坐在他们对面,迟疑地开口唤人。
“是为了文政赫?”朴忠裁盯着andy慌乱的脸,明知故问。
“忠裁哥,要怎样才可以放手?”andy开门见山地问出口,在朴忠裁面前,他根本就没有绕弯子的本事,也没那个必要。
“如果我说,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做回李善皓呢?”伸出手臂拦住要出声抗议的李珉宇,朴忠裁严肃认真地看着andy,等着他的回答。
内心的挣扎真实地反应在andy苍白的脸上,那一霎那,朴忠裁仿佛恍惚中看到了申贺森那张熟悉的脸,每次被自己伤害的时候总是这样低垂着眼帘兀自伤神……
“好……我……回来!”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andy再抬起头来,眼里已是闪烁着坚决的光,看在朴忠裁的眼里却是异常刺眼。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一心一意,可是,他现在却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善皓,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朴忠裁握成拳的手松了又握,尽可能地稳定自己的情绪。“知道我为什么找文政赫的麻烦吗?为了他无数遍地在我面前强调贺森去世的事实?还是我对他隐藏了贺森的臆测?我告诉你——,都不是!我恨你们,文政赫和andy。你们明明知道贺森的病却眼睁睁地把我瞒在鼓里,尤其是你,我多么信任你啊,而你呢?你知道我现在要怎样生活吗?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贺森一个人抱着对病痛的恐惧窝在角落里颤抖,看见他昏倒在厨房冰冷的地上然后一个人醒来,看见他为了躲开我和李娴雅而在街上游荡,看见他在仓库里看我最后一眼时眼底的绝望与失落……我常常在想,如果……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他的病,我会好好地照顾他,当他害怕的时候紧紧地抱着他,当他昏倒的时候静静地守护着他,当他一个人呢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流浪的时候牵着他回家,当危险关头的时候会先护着他,即使不能救他我也会陪着他一起死……可是,这些都只是如果,都是我幻想出来的而已。我常常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只有心痛是真实的。我知道我是罪魁祸首,但是,我不会放过任何造成这种局面的人。善皓——,眼睁睁地看着文政赫陷入困境……这是我给andy的惩罚。这是我给善皓最后的情意。”
Andy静静地听着朴忠裁的低诉,那苍凉而悲痛的声音就像是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锁链,冰冷而沉重。此刻他再明白不过朴忠裁的感受,因为,申贺森就如同文政赫一样,是他们心中的唯一,是他们那种深陷在黑暗无声世界里的人汲取温暖的唯一热源。失去了,就是一无所有。
回到Bonheu又是深夜了,从一年前看了贺森的日记那晚开始,他就住在了Bonheu这间狭小的休息室里。当初从那张合成的照片里分离出来的贺森的照片被他放大装进了桌上的相框里。那么灿烂的笑容,是他每天维持微薄的睡眠的迷药。
“我真的变成恶魔了。”朴忠裁如往常地坐在床上抚摸着贺森的照片喃喃自语,语气里是从不示人的温柔。“你看,我现在都已经变得这么坏了,你怎么还不来拯救我呢?贺森——,我等你来接我,还有——,我爱你……”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男人低哑醇厚的声音回荡着,抱着相框极力蜷缩着的身体,像极了当年那人独自想念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