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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过气十年 ...

  •   综艺《黄牌对红牌》的录制现场座无虚席,观众无不好奇地伸长脖子,期待舞台上的红幕揭开。

      众所周知,《黄牌对红牌》最出圈的莫过于老剧组重聚首的卖情怀环节。

      虽然这环节被诟病得不少,但仍有一大把观众爱看,尤其在每次红幕落下,其后的惊喜嘉宾登场,与主嘉宾来个痛哭流涕的世纪重逢时,每一位嘉宾的反应和微表情都常看常新。

      红幕在观众的期待下缓缓拉起,一盏盏聚光灯骤然投射而去,衬得惊喜嘉宾金光熠熠,犹如降临人间的炽天使。

      惊喜嘉宾似是对照明感到刺眼,也似是对无数的综艺镜头感到不适,下意识抬手挡脸。

      观众因看不清来宾而鸦雀无声,紧张感仍旧弥漫场馆。

      气氛在此刻被烘托至最高点,只见主持人大手一挥,口念台本上早已写好的台词:“金湛,回头看,是谁来了……”

      “你昔日的战友,也是昔日的对手。”

      “十三年前同台竞技,十三年后重逢在舞台。”

      “欢迎《黄牌对红牌》这一期的惊喜来宾——《你好,再见》饰演周子毅的传奇演员——周驰暮!”

      话毕,不仅回头看的主嘉宾呆若木鸡,连观众席也静若寒颤,没有预想中的热烈欢呼,只有一览无余的难以置信。

      正当导演组以为完蛋了,就不该挑战极限,邀请过气十年的艺人,懊恼之时,观众在惊喜来宾缓缓降下的手势中,惊呼连绵。

      “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是真的周驰暮!”
      “真的假的!那个周驰暮?!”
      “是《你好,再见》那个男主吗?斩获无数奖项的那个传奇影帝?!”
      “对对!就是演同志片的内个!”
      “卧槽!周驰暮不是退圈十年了吗!”
      “导演组有点东西啊!十多年前爆火同志片主角都给请过来了!”
      “这波情怀卖得够够的了!”

      见成果惊艳,导演组这才放下心,满意得不行,给主持人做手势,示意环节继续。

      在周驰暮一步一步的靠近中,金湛的身子也越发僵硬,常年挂着的微笑控制不住往下沉,手里的麦稍有松懈就会随着手汗掉落。

      跫音咯噔咯噔地透过耳膜传进心里,一下一下踩踏在心上。

      直到四目交接,对方清浅明亮的眼眸肆意冲撞而来,金湛才慌乱地退了一步。

      十三年前的点点滴滴就像泄洪的堤坝一样,在脑海中极速倒带。

      娱乐圈假戏真做的演员数不胜数,同志片假戏真做的却闻所未闻。

      眼前这位周驰暮,就是凭借他那假戏真做的实力,成功将同志电影《你好,再见》带火。不仅如此,还拉拔上奥斯卡,为国夺下一座金奖。

      当人人都在歌颂他出神入化的演技时,只有金湛清楚知晓,那是人家以身试险,把自己的身心都搭了进去才有的成果。

      被大众神化的同志电影《你好,再见》,只不过是主演两人的爱情纪录片。

      他是配角,也是见证者。

      ·

      “好久不见。”看见昔日对手金湛,周驰暮语气不平不淡道,脸上没有久别重逢喜悦,也没有再见对手的悻悻。

      金湛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对他的招呼没有回应。

      视线在不断打量。

      十年过去,周驰暮脸上的稚气退了许多,多了几分成熟的棱角。贴身的西装剪裁将他优秀的身材曲线彰显,两条又直又长的腿衬得身材高挑颀长,板正的体态显得人精气神儿。

      主持人接着要周驰暮自我介绍,周驰暮仿佛机器需要启动时间一样,前摇顿足了一会儿,才举起手麦,语气平平道:“大家好,我是周驰暮。”

      主持人:“据我所知,驰暮你已经不活跃在幕前将近十年了,那是否能透露一下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呢?”

      周驰暮紧了紧手麦,眼神放远,扫视了一下场馆。观众席人山人海,乌泱泱的一片令人头晕目眩。
      时隔十年再次登上舞台,他不由感到紧张。
      喉结上下滚了滚,片刻才吱声:“我在幕后写歌。”

      举手投足与金湛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相符,话少,清冷,倨傲。

      退圈的十年间,他身上的时间似乎也冻结了。

      ·

      待自我介绍环节结束,金湛也成功从回忆中抽离。

      他默默碾平眼角的鱼尾纹,想着镜头在拍,便热情地跟周驰暮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之中不忘在耳畔挑衅:“我真是吓死了,竟然还能见到你。”
      字字咬牙切齿,句句笑里藏刀。

      “呵。”只问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我可想死你了,这么多年也没给弟弟打一通电话,但没关系,知道你在忙。还是忙点好。要是跟我退圈前一样无所事事的我也过意不去,毕竟你接替了我所有的影视资源,过得不好不就代表我没给你带点好吗?还是忙点好,这代表你没有辜负我。”

      没想到面对毫无预兆的挑衅,周驰暮也能不急不躁,加倍奉还。

      以前的他可不这样。
      隐忍,是他的代名词。

      什么狗屁的时间在他身上冻结,果然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只是没在周驰暮脸上留下烙印,而是被他拿去升级反讽功力了吧?

      金湛涨红着脸将人松开,奈何众目睽睽下,不能做些什么出格举动,只能忍气吞声,收下就在嘴边的脏字,换去心里腹诽一万边。

      反驳?可那些都是事实,对突然接受了这么多刺激的金湛来说,临场杜撰借口有点难。

      当年,虽然《你好,再见》获得非凡的成绩,但令人遗憾的,只有主演两人吃到了红利,像金湛这种配角,在僧多粥少的娱乐圈里只能镶边,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金湛当时一直在想,同为新人演员,凭什么?
      直到后来,周驰暮陷入丑闻风波被迫退圈,而他接替了周驰暮褪下的所有光环以及资源,逐渐崭露头角,他才释然。

      如今的他已是拥有多部代表作的人气演员,影视资源、时尚资源各个不在话下。

      当年昙花一现的少年影帝则已然黯淡无光,退圈十年,归来一无所有。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以前耀眼十足,只能躲在其影子下阴暗生长的心头石了。

      简直大快人心!

      “金湛,见你笑得那么灿烂,想必是忆起了众多跟驰暮的点点滴滴吧。”主持人屁颠屁颠跑到金湛身边,例行主持,“据我所知,你们俩当年在《你好,再见》片场,可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好同事、好战友。不如趁此机会,跟观众朋友一起分享一下?”

      惊喜环节,顾名思义,这波金湛自然毫无准备,面对主持人猝不及防的采访,他哑然。

      “我、我们以前……”金湛努力回想了一下,奈何像是着魔一样,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少年周驰暮跟另一个少年在一起的身影。

      他依稀记得,少年周驰暮就像路边的野猫一样,时时刻刻竖起防备,不关注他人,也不让他人进入自己的世界,仿佛四周都筑立起高高的城池壁垒,躲在其中的主公。

      只有跟另一位少年在一起的时候,才不时卸下姿态,展露笑颜。

      这样想来,他们根本没有多少交集。

      只有他单方面地注视着人家,嫉妒着人家。

      “我以前在片场不爱说话,甚至被人误会是哑巴的那种程度。”在金湛思考得出神的当儿,周驰暮忽然接过话,开始侃侃而谈,“我记得第一场戏我一个台词都没说出来,当时湛哥明明也是新人,明明也很紧张,可是却像个前辈一样鼓励我,给我信心,让第一场戏可以顺利拍摄下去。”

      “果然能成功的人不论在哪都能成功,这就是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吗?就算只是配角,金湛也真心以待,认真专研,为角色做出最棒的演绎,值得我们夸奖和学习。”

      说话从容不迫,姿态端庄大方。

      直到此时此刻,金湛终于从十三年前的记忆漩涡中抽离出来。

      一切变了,又似乎没变。

      刚刚的发言打了草稿吧?
      编的还挺像一回事的。

      ·

      嘘寒问暖环节很快结束。
      压惊过后的金湛不再慌乱,主持人问起什么也能即兴回答了。

      有时候为了顾及形象,会加油添醋美化回忆。说完那些他感觉脚趾都要抠出一座城堡,但只要想到旁边的周驰暮丝毫不害臊,绘声绘色地说着不知谁给他杜撰的美好假回忆,他就愤慨释然。

      主持人将台本翻页,金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从主持人脸色看出了一丝“开大”的觉悟。主持人每一个抑扬顿挫,每一个气口,都像是必杀技的前摇。

      “当然,说起《你好,再见》,大家一定还会想起那个人。”

      果然话音刚落,观众席惊呼连连,喝彩四起。

      金湛的心跳也随着欢呼声起伏。
      他悄悄瞥了眼一旁的周驰暮,只见对方镇定自若,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挂了一天的嘴角终于微不可察地耷拉下来。

      那一瞬间,他感觉十三年前的少年周驰暮又重新回来了。

      “没错,就是我们《你好,再见》的双男主之一——宋辰!”观众的欢呼声此时来到最高,每一个观众既期待又兴奋,甚至有几个兴奋得快要晕厥过去。

      “但,”主持人随后却泼了冷水,将观众席的热烈瞬间浇熄,“很可惜的,非常可惜的,对方因为行程原因不能来到现场,毕竟宋辰有多忙想必大家也很清楚。”

      给了巴掌给甜枣:“但是,我们当然不能错过让《你好,再见》主演三人重新聚首的机会!所以接下来让我们进入《黄牌对红牌》的特别环节——《叮铃铃电话来了》!”

      《叮铃铃电话来了》可谓该节目的杀手锏,只要播出就铁定斩获热搜第一。

      在这个环节中,嘉宾将使用个人手机拨电给完全不知晓情况的熟人朋友。由于是突击拨电,对方在通话里的反应也将是毫无添加的原汁原味,真实又真情。

      名侦探网友最喜欢通过这场对话,分析与臆想两人之间的关系。

      熟与假熟,铁与假铁。
      一通电话,全都能测出来。

      打电话环节可以说是在这个充满剧本的节目中,唯一真实的环节了。
      所以这档环节倍受期待,焦点十足。

      “金湛跟宋辰是知名的圈内好友,看你的微博,你们经常相约登山健身等等。”主持人对金湛说道,“不然你现场给他拨个电话,向他炫耀一下今天都见到了谁?”

      “什……”没等金湛反应过来,边上就出现工作人员,将手机递给了他。
      金湛:“……”

      在观众万分的期待下,金湛勉为其难地打开了通讯录,找出宋辰,然后点下。

      手机连接了现场音响,“嘟嘟”声响彻录影棚。
      观众随之安静下来,屏息以待。

      和金湛预想的一样,宋辰没接。

      他面露尴尬,将通话挂断,解释道:“宋辰很忙的,我一般也不给他打电话,都是微信。”

      主持人:“不然你微信视频试一试?微信通话也行。”
      金湛:“……”

      接下来金湛连着打了五六通电话,都没接通后主持人才放弃。

      太遗憾了。如果宋辰接电话,他们这期的收视率就稳了的说。
      毕竟宋辰连客串电视剧都能挂一天热搜。

      主持人面带遗憾地看向台下的导演,接收到对方的指示后,转身对发呆很久了的周驰暮说:“既然驰暮跟宋辰在《再见,你好》里饰演一对儿,想必关系也不一般。”

      周驰暮猛然回神:“什……”

      “不如驰暮也给宋辰打一下电话?”

      “他这么忙不会接的。”周驰暮连忙摆手,“金湛都给他打了那么多通。”

      “你试一下嘛。”主持人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手机,塞到周驰暮手里,微微一笑。

      吃瓜群众渐渐起哄:“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眼看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情怀也努力卖了一整晚,可不能前功尽弃。

      既然金湛给打了五六通电话都没接,想必宋辰实在很忙,倘若打电话过去,也未必会接。

      这么想着,周驰暮拨出了睽违十年的那通电话。

      他甚至不知道这串号码如今有没有变成空号。

      “嘟……嘟……嘟……嘟……嘟……”

      响了五下,不多不少,周驰暮就率先挂断了。

      周驰暮讪笑:“看来宋辰真的很忙,都没接。”
      主持人:“你再试试?”
      周驰暮客气一笑,摇头:“不要。”
      主持人:“……”

      “太可惜了,今天谁也没能成功拨通宋辰的电话。”主持人已然放弃挣扎,开始念结束词,“那我们就保留这一份遗憾,留到给下一期的节目吧。本期《黄牌对红牌》就……”

      “叮铃铃——”一声巨响穿破天花板,将录影棚的一切瞬间静止。

      周驰暮的手机还连接着场内音响,此刻手机屏幕显示着大大的“宋辰”。

      金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毫无反应。

      草尼玛的宋辰,老子给你打了五六通电话,你第一时间回电的竟然是周驰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过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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