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兽》花语楼

2、第二章

　　作为一只幼狮，我大可直视任何一个我想直视的对象，不必理会人类的繁文缛节。然而当座上那人淡漠的目光蓦地和我对上，没有鄙视嫌弃，亦没有其他多余情绪，却莫名让我一个激灵，不由得就移开了眼。
　　咦，咦？这是怎么回事？身体里有种，哦不，是好多种感觉在翻腾，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我没法分辨，却很是玄妙。
　　我惊喜于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忽听那俊秀男子一声轻呼：
　　“洒扫？！可是掌门……”
　　声音戛然而止，我没有抬头，脑中自然浮现宝座上那人向下瞥去不容置喙的一眼，耳边传来他没有起伏的声音：
　　“除六殿长老，其他人都退了吧。”
　　众人俯身行礼，用整齐划一的敬畏声音回应，而后有序退出。
　　我赶紧抬头，下意识还想再看他一眼，奈何小悯之已被那青葱带着转过身去。
　　出了大殿，我耳尖的听到男子急切的声音：
　　“掌门，忞儿可是玉莲师妹的遗孤，他天资聪颖，怎不叫他完成试炼便推去外门做洒扫？！”
　　“玉清，掌门自有掌门的考量。”
　　“再如何，至少也该要先验过资质……”
　　“玉清，好歹那孩子都在你的院子，有什么日后再说吧。”
　　“玉遥长老，那可是小师妹的孩子！内外门有别，遑论还只是个洒扫！”
　　我咂舌，这叫玉清的俊秀青年看似温润，不想也有挺激烈的一面。虽不知道什么内外门，但我直觉他是向着我这小猎物的，遂竖起耳朵也想听个分明。
　　好在，并未给人争辩多久，便听那道冷泉般的声音淡道：
　　“近两年魔族在人界多有动作，今日更敢在昆仑作乱，我恐怕那个日子已不远。”
　　这人竟又无视其他，开始自说自话！此时悯之跟随小青葱已是拐过了长廊，我转动耳朵，把非凡的听觉发挥到极致。
　　殿中人似是早已习惯这掌门的做派，只是一瞬的安静，立刻就有人接道：
　　“我方才已去山中查过，但凡有些道行的妖兽都被抽了灵力，稍弱些的还被夺了性命，真真让人不忍直视……”
　　咦，想起昨夜与妖兽打斗时，最后确有种力量被抽走的感觉……原来那都不是我的本事，反而若没歹人作怪，我还可能早已一命呜呼。我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路上再没心思理会其他，直到悯之停下。
　　不知是到了哪里，小青葱唤来一名灰衣小童，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转头看向小猎物：
　　“师……悯之，这就是你日后要待的地方。他是你的师兄，有什么不懂你问他。内门训练严格，我不便耽搁。”
　　说完这少年噙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笑容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心下嘀咕，这人之前还一口一个师弟的，怎么换了个称谓，倒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是悯之小师弟吧，我叫做奎之，早你一届过来。嘿嘿，你可以叫我做师兄，也可以叫我奎之师兄。”
　　自称奎之的小童主动打着招呼，我懒洋洋看过去，那孩子生的瘦瘦小小，好在一笑就没了眼睛，倒也有几分讨喜。再看我们悯之，白嫩嫩，水灵灵，似一枚剥了壳的甜荔枝，我心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是，若哪个都跟小悯之一样玉雪可爱反倒衬不出他来。
　　两个孩子看起来年龄差不了多少，以人类年龄推算估计在四岁上下。这奎之像是被随便抓来的，小脸上有着明显的局促：
　　“长老还没回来，要不师兄就先带你在这里四处转转好不好？”
　　在这里转转？我眼睛一亮，岂不是逃跑好机会！只是……看着小猎物只矜持的点了个头，一身不同常人的华贵气质，就这么由骨子里透出来。
　　嗷嗷嗷~这个极品小人儿差点就成了我的，如果此时离开，应该再难有下手的机会。我抱头痛苦纠结，奎之已经带着小猎物在对各处讲解。
　　“悯之师弟你知道这山叫昆仑山吧，所以这里就被叫做昆仑墟。咱们门派分内门和外门，每三年就有一次大选。所有新进弟子暂时都会在外门学习，资质优本领强的可以通过试炼进入内门正式拜师，没有通过试炼的，就只能在这里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再过一个月就又到试炼时间了，这次我也会参加。”他咧嘴笑出两颗虎牙，害羞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伸手指向另一边，“那边是讲堂，看你年纪还小应该只在那里上早课，学习除普通学问外还有基础的吐息。等再过三年，身体底子打好了，就可以跟我一样学一些基本术法了。”
　　我惊得瞪大了眼，少年，你竟是比我这小猎物还大了至少三岁吗？！这里的日子究竟是有多难过，连只幼崽都要养不活？我严肃的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小悯之，不由得重又琢磨起逃跑计划。
　　按人界时间推算，灵力回来需到夏至以后，那么只要再等个几十日，我便可以继续回去当我的山大王。如果那时我能带上小猎物……我几乎都看到他像个雀儿一样欢笑着奔跑在我身旁，我威严慈祥的趴在湖边，在他玩的兴起，就快要滑进湖中时用爪子稳稳扶他一把。啊，多么美好的生活~
　　“悯之师弟，再不走让人发现就不好了，等有机会我们再来看它。”竹篱笆外，奎之做贼似的一遍遍小声的催促。
　　悯之伸进一只手指，在我头上轻抚着：“白狮子，我不会离开你的，你等我。”
　　他大眼里闪出坚定的神色，然后起身随着奎之一起离开。我无声的伸出爪，喂，说好的不离开呢？至少别关着我，让我走啊喂。
　　我哀怨的打量这个破草棚子加篱笆院子，谁能想到最后我会被独自留在这里。
　　半个时辰前，奎之介绍完昆仑墟的情况后，话题一转：
　　“悯之师弟，我看你年纪还小，它除了毛色特别，倒像是普通的小狮子，应该不是你的契约兽吧？”
　　好孩子悯之茫然的看着我，我想他并不能明白何为契约兽，却也晓得我和他本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在和善的奎之面前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奎之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用果然如此的口吻道：
　　“昆仑墟规定，门下弟子是不能豢养小动物的。这小狮子一定不可以养在这里，就是我不说，同屋这么多孩子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最后反而害它被长老处罚就可怜了。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平常无人会去，我们悄悄把它养到那里你说好不好？”
　　起初悯之怎么都不肯答应，该说那叫奎之的孩子口才好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我还是被安置到了这里。
　　等等，我眼珠转了转，想起奎之说过“昆仑墟不许养小动物”的话，我灵光一闪，难道说这里的人虽抓妖兽什么的，却对人界寻常动物不感兴趣（或者说嫌弃？）。联想之前这些人对我的态度，我更加确定。换言之，我如今这副模样在昆仑墟反而是最安全的！
　　想通后我不由仰头狂笑三声，如此我就不急了，小悯之我更是势在必得。我一直对人类好奇，如今不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混在敌营的细作什么的，这感觉不要太好。咦，细作是什么？我歪头想了一下，嗯，估计就是这么一个感觉吧。
　　把不必要的东西抛之脑后，我抖擞精神抬腿留下自己的痕迹，此刻起这就是我的地盘啦！
　　找到自己的本能，后面就变得容易多了，我迅速在墙根刨了个坑钻出去，张开耳朵向四面收集着信息。
　　我不知道自己的听力是下界动物的几倍，只是如今我灵力全无，随便站一墙根还能获取半个外门信息这点来看，应当还是要更胜普通妖兽一筹的。只是片刻，我就连几个长老的动向都听了个差不多，过滤掉我不感兴趣的，很快便确定了几个方向。
　　屋舍内，十几个穿灰衣的男孩子围着悯之问东问西，他清秀的小眉毛蹙着，看起来有点不厌其烦。我大致向房内扫了一眼，还好，还好，这一屋的孩子尚算圆润，小猎物跟他们一起应该暂时饿不死。
　　刚过晌午，初春的阳光和煦，照在树上显得绿叶鲜嫩，粉花娇艳。不远处，大孩子们研习术法的声音伴着清风习来。
　　我跳下窗台，借着树荫三两步窜过去。正巧风声停歇，花瓣却伴着绿叶陡然落了一地。我疑惑抬头，忽觉背后汗毛竖立。然而仅是片刻，一切又恢复如初，唯剩头顶那一片枯枝，仿佛这花树不曾盛开，而是早早枯萎于寒冬。
　　这这这，刚刚是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过去了吧？而且这东西带着好大的煞气，竟是藏也藏不住。我回头，隐约能感觉他前进的方向，似乎是……小猎物的地方？！
　　犹豫了一下，我小心翼翼的跟上。那让人炸毛的压抑感移动的并不快，像是没有目标的闲庭信步，兜兜转转最终转向了他处。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却是突然后颈一紧，被一只手拎起。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影凝为实质，渐渐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