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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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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婆已然绝望,闻言又抬起了一层层厚重的眼皮,重新振作了起来。
她急忙拉了常无羁,附在他耳边道:“我要寻的人,名叫韩奕……”
在场之人都是觉得无趣,那个小丫头更是气的只拿斜眼看人。她小手拿着手绢,在脸旁不停扇风。
常无羁细细听着,得到了具体的信息,果断站在了镜子前。
那女子见了他,瞬间又是眉开眼笑,体贴地重复道:“默默在心里想着你最想见的人,然后叫他的名字。”
常无羁点点头,专心去看向镜子。一面看,一面在心中重复道:韩奕,韩奕……
他是一名副将,后来尚公主成为驸马,最后不知所踪……
他在心中默念一次又一次,可不知为何,镜子里明明空无一物,他却越看越觉得头晕。
不过短短一刻,这头晕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常无羁心神恍惚,慢慢就走了神。
不知不觉地,他却是想起了那个夜晚。
四处都是看不见的恶鬼,凶残地吞食着尸体。他一个人坐在地上,抱紧了双腿。
常无羁口干舌燥,四肢无力。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剥夺他的力气。
好在他意志坚定,刚刚发现不对就急忙稳住心神,用力地在大腿一侧狠狠地掐了一把。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种无力之感依然无比清晰。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可自控的心慌。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一切犹如昨日重现,仿佛他此刻又回到了林子里的那个夜晚。
上一次身边有个魔王,保住了他的小命。这次身边有上百个大活人,却是对他没有丝毫帮助。
他被这股莫名的力量牵扯了心神,完全没发觉眼前的镜子已经悄悄地泛起了一丝波澜。
“来了!”
韩婆大叫了一声,常无羁猛然回神!
镜子中入眼便是一片白,仿佛在雾中一般。慢慢的,白雾散去,竟然还是白。
常无羁心中纳闷,暗想这镜子怎么看不清楚,是不是好久没擦了!
突然,一双手从镜中出现,竟是将眼前的白一分为二。
紧接着,从那中间,竟是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来!
常无羁大气都不敢喘,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镜子。
下一刻,镜中的景象忽然清晰无比,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而且,越走越近……
“怎么,你找我?”
那声音竟有回声。
常无羁心头一跳,却猛然觉得,这回声未免太近了些。
此时台下众人已然发出尖叫,常无羁无意识地抬了下头,这才发现,那镜子中的男子,赫然就在他眼前!
“你……”
那男子一身白色绸衣,上面绣满了精致的图样。腰间系着长长的缎带,长发高高束起,额前散落几缕碎发,随风而摆,潇洒不凡。
他眉毛黑而浓密,眼睛大而明亮。高鼻薄唇,整张脸仿佛被刀削过一般,棱角分明,英气十足。
他不怒而威,即使穿了身柔软的缎子,却散发着凌厉之气。此刻,他正站在白纱之前,双手执纱,目光定定在半空与常无羁相遇。
那殷红的薄嘴微微向右侧翘起,露出了一个邪气又撩人的笑来。
“十分想念我吧?”
常无羁整个人都完全呆住了,心里却是在卖力地呐喊。
老子从来都觉得自己才是天底下独一份儿的美男子,长得可是真他妈帅气。今天见了这人,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帅有更帅!
他旋即满脸愤恨,那男子却又是一笑,向他大步走来。
常无羁不由自主,目光又落在对方修长的大腿上,一边看一边腹诽道:怎么这腿也这么长,这么直,还这么匀称!哎呦走到我眼前了啊,哎等等,怎么个子也这么高!
那男子站到常无羁身边,竟是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
常无羁一向自视甚高,除了赌技便是最自豪于美貌。他今日头次见了这般的神仙人物,乍然落了下风怎会甘心。
他急忙暗戳戳地踮起了脚跟,努力伸长了脖颈,大声问道:“你就是韩奕?”
男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倒是一家人都是一个脾气。
“不是。”
常无羁看向韩婆,然而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刚刚激动不已的模样。
她双眼无神,面如死灰,似是已经彻底绝望,整个人都了无生气。
可即便如此,她却仍不忘向着来人堪堪一个行礼,自顾拄着拐杖离去了。
常无羁心里存疑,又仔细地打量了来人一番。
果然此处有美人,虽是男子,可要比那花魁惊艳上万倍了!
模样好,个子又高,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赌注。倘若能赌,他今晚就要把这个人赢回去。见天的让他给自己洗脚丫子,谁让他长得这么帅!
他略微平复了一番心神,故作冷静道:“你不是韩奕,那你是谁?”
那男子笑道:“我是此处的东家,也是你心中所想之人。”
常无羁切了一声,撇了撇嘴:“我所想之人?你与我非亲非故,我想你作甚?再说我又不好龙阳,怎么会想你一个男人?”
他一面嘟囔一面感叹这人脸皮之厚,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心中所想之人,岂不就是那晚的那个……
那男子仿若知道他心中所想,温声道:“就是我。”
常无羁头皮一阵发麻,瞬间从头凉到脚。
难怪此人相貌如此出众。能长成他这个级别的美貌,那凡人根本就做不到!
美貌的魔物牵过了他的手,柔声道:“小别重逢,十分牵挂。既然今日得见,不如去我房中小叙一番。我这里有上等的好酒,相信定能让你满意!”
常无羁想起这人的身份,心中没底,急忙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今日吃过饭了没有?”
那魔物闻言更加开怀,笑眯眯道:“你猜。”
常无羁:……我猜你姥姥!
他转念一想,既然那日他都没有吃了自己,想必日后对他应该也没什么兴趣。
不管他吃还是不吃,人魔殊途,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这点儿觉悟他还是有的。
既然重逢了,还欠着人家人情,陪着喝点儿小酒也无妨。
常无羁从善如流,两人相携而去。那小丫头急忙上前,体贴地为其掀了白纱。常无羁抽空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眼雪亮,俏脸通红,一脸中了头彩的兴奋。
常无羁刚要往里钻,就感觉牵着他的人脚步一顿。还不待开口问询,就听得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砰的一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重重落下。
众人一片哗然,常无羁回头看去,赫然看见有个男子从二楼摔了下来。
那人并未流血,却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上半分血色也无。
按理说这二楼应该摔不坏人,可是围观者往前一凑,随即撕声叫道:“他死了!”
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个个都着急往前挤着看热闹。每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好似不是死了人,而是有好戏要看。
常无羁忽然觉得此番场景似曾相识。
他看向身侧之人,沉声问道:“你不是说你吃过饭了吗?”
那人并未回答。他神色凝重,似是带着几分怒气。
围观者已有人叫道:“这不是那个方长金吗,得了复仇的本子,今日怎么摔死了?”
常无羁又看了过去,那死者果然就是那个得了痨症的方长金。他的左手里,还紧紧地抓了个本子。
“这本子说是能写五个人,快去看看写满了没有!”
这么一提醒,人人都要上前去抢这个本子。奈何方长金人虽然死了,本子却攥的死紧。
这群赌徒皆是胆大的,也不管其他,使了蛮力就要去掰。这时,只听一声脆响,正是那女子打了个响指。
那本子竟无火自然,顷刻间烧了个精光!
常无羁还待再看,那人却在手上用了些力气。一手牵着他,另一手搭上了他的肩,直接把他塞进了帘子后面。
那白纱之后只有一扇门,看着单薄隔音却是极好。刚刚大堂里还是人声鼎沸,待门在他们身后一关,仿佛是入了屏障一般,将外面的嘈杂关的干干净净。
两人穿过厅堂,直接进了后院。那后院想必也是重新布置过的,绿树成荫,百花娇艳,还引了山泉置了水塘。一草一木皆是用心,倒是不凡。
他牵了常无羁进门,马上就有两个丫头前来伺候,又是上茶,又是拿点心。
室内的装潢更为别致,却是十分温馨。家具桌椅皆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一个桌子腿儿都能吃上一顿山珍。房中正对着一方软塌,做的比炕还宽。上面置了软枕香炉,一室熏香。
常无羁一看这床便心生向往,恨不得上去打个滚才好。
那男子牵了他过去,常无羁也规规矩矩地坐了,他这才放了手。
“尝尝这点心,请了最好的师傅做的。”
常无羁看了一眼,桌上无论是点心还是餐盘都十分精美。
他捏起一块桂花酥,略微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轻笑道:“特意给我备着的?”
那男子一愣,虽然只是极短的一刹,却还是被常无羁捕捉到了。
他拿着点心又看又闻,却是半点没有要吃的意思。
常无羁把玩了片刻又将点心放在了桌上,他看向对面的人,道:“我虽孑然一身,但也是有家要回的。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有话就想挑明了说。”
男子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示意他但说无妨。
常无羁果真直奔主题,开口便问道:“你与我之间,可有渊源?”
男子似是没想到他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这次的惊讶之色稍稍长了一些。
他上下打量着常无羁,眼中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似是在看什么稀罕物,又像是在看许久不曾见的人。光看他这眼神,常无羁便知自己猜对了。
可那魔物却道:“你是人,我是魔,何来渊源一说?”
常无羁心里哼了一声,心想老子叱咤赌桌多年,还看不穿你这点儿尴尬的演技。他也不拆穿,反而有些得意地抖起机灵来。
“既是如此,有些事我还真有点儿捉摸不透,倒是要劳烦阁下为我解释一二。”
男子欣然点头。
“刚刚从二楼摔下来的那个人,是你动的手吧?”
这种事他承认的一向干脆。
“不错。”
很好,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常无羁很是安慰,追问道:“为什么,因为他写的名字?”
男子面色微变,“你又如何得知?”
这反应成功地取悦了常无羁,他扬起了下巴,嘚瑟的几乎要摇起尾巴来。
“因为我知道他临死之前,在本子上写的人是谁。”
“哦,这么厉害?那你便说说,他写的人是谁?”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