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投机家》玫瑰成灰

5、五、

　　真是邪门了，这小子居然知道股票，也许他还知道基金，或者还知道风投。我这样想着，因为他那天说了的话居然在两天之后一语成谶，那只原来势头很好的股票居然跟拉肚子的人一样一泻千里，而且一连数日，恹恹不振。我叹了口气，那不是个无所事事，整天愤世嫉俗拉长了脸的小子吗？我辛辛苦苦十年的工作经验居然让他一句话给推翻了。一定是凑巧，一定是。
　　不过，承他那一句话的情，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把那只股票抛了一半，没受到什么损失。
　　股票还在炒着，他继续打着他的游戏，也继续地沉默着。

　　他最近似乎有好几天没来了。我有点怀念那个冷冷的坐着轮椅的身影。
　　二月底，春寒似乎特别冷，我抱着一杯热水和一枝花在网吧聊天，忽然就说到了他。
　　“好像几天没见过他了”。一枝花对每个来这里消遣的人都是很熟悉的，时间长了，就会让人有种家人的感觉，这是一枝花可爱的地方。
　　“快一个礼拜了呢！”我淡淡的。
　　“那小子家里满有钱的，不仅吃喝是不愁，估计就是养他几辈子都够了。我好几次看到他在前面路口那里有辆黑色的小车送他过来的……”
　　嗯，我有点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充满疑问，你牵记那小子做什么，陌生人而已；但同时，另一个声音小小地又冒上来，不管怎么，人家让你少亏了一大笔钱，这钱你以前不觉得是大数目，对现在的你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正想着，一阵冷风吹进来，他吃力地推开门口的玻璃门，挤进来了。
　　一枝花迎上去，“你来啦，这几天怎么了，病了还是家里有事？”
　　他连头都没抬，只是默默地从那扇很紧很重的玻璃门缝隙里面挤进来，轮椅的轮子被门边勾住了，他的上身却因为推门向里面倾倒着。我本能地冲过去，想接住他，可是他就那样地把身子一拧，直直地跌在铺地砖的地上。
　　一枝花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扶，却被他一把推开，“我自己摔的，跟你没关系，”他说，“帮我把轮椅弄过来。”
　　我立刻到门口把他的轮椅从门缝里弄出来，刚想蹲下扶他，却看到他把两条绞缠在一起的腿放放平，一手按着两个膝盖，一手撑地地向轮椅爬过去。我被吓到了，他撑地的手因为太用力颤抖着，两条腿就跟长在了地面上一样，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脸已经涨红了，白色的羽绒服拖在地上，他就想被扔上了岸的美人鱼，在那里无望地挣扎。好不容易，他到了轮椅旁边，放下手刹，把自己的两条腿折起来，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样，一手撑膝盖，一手撑轮椅，一发力，终于坐了上去，然后就是吁了一口长长的粗气。我把我刚才在手里一直当热水袋来捂手的杯子放到他手里，他居然接过了，喝了一口，仍旧端着。而我，竟然蹲下把他裤子上的灰拍掉，把羽绒服上沾染的污垢搓了搓。
　　“谢谢！”他说，然后把杯子还给我，随后直接到他常用的机器边上去了。
　　那天我真是见鬼了，不理会一枝花差异的眼光，径直走过去，抓着他，“你给我看看，你摔了哪里？”
　　他一下子怒了，拨开我的手，凶巴巴地对我说，“跟你没关系！”正说话，他的电话响了，他掏出电话，对着电话几乎是大叫，“我跟你说了，别找我！我不是吃闲饭的废物，我受够了，我不要做废物，再这样下去，我还不如死了！”
　　“诶，你跟家里吵架了？”我试探，“你想要一份工作？”
　　“关你屁事！”他朝我白白眼睛。
　　“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我想了想告诉他。
　　“你？！哈哈哈哈，”他笑了，“你自身都难保！”
　　“那未必，那我们走着瞧！你让我看看你的伤，我给你一份工作——钱也许不多，但是绝对是一份工作，你力所能及，你干不干？”
　　他怀疑地看着我，大概有两分钟的样子，然后，朝我皱皱鼻子，“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