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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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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谷雨有喂猫的习惯,每天下午在体育训练的时候都会和学校里养着的猫们玩耍一会儿。
猫或许也是记得她的,大多数时候她来到操场上,总能定时定点地看到那些神出鬼没的猫蹲在一个角落里等她,在她喂食完毕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也不是天天都能喂到猫的,或许那些猫有自己的固定食物来源,比如学校里的老鼠,来江谷雨这里吃东西只能叫‘偶尔下馆子’。
又到了一个周末,江谷雨这周到了去医院定时注射信息素抑制剂的时间,早上就要出发,估摸着排队都要花掉一下午,也没空去看猫了。
这种信息素抑制剂属于国家管控的药物,只有在正规医院里才能提前预约针剂,在出示自己的过往易感期、发情期证明后,还需要提前去医院做好信息素浓度检验,所有指标合格了之后才能定下打针的具体日期。
由于易感期和发情期都是一年一次,所以每年也只需要这么麻烦地折腾一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江谷雨有点羡慕,成年人们还可以选择不注射抑制剂,免遭这么繁琐的步骤和注射抑制剂之后的疼痛,甚至可以因为易感期和发情期而正大光明地向公司请假!
流出了学生仔羡慕的泪水。
等轮到她她打完针后,已经是傍晚了。腺体处因为打了麻药,倒是没有太多疼痛感,但这种麻木和麻药渐渐失效后时不时产生的尖锐刺痛都让江谷雨十分不好受。
屋漏偏逢连夜雨,江谷雨刚走到医院的一楼,就发现外面在短短时间里下起了倾盆大雨。
虽说她出门之前看了天气预报,已经带上了伞,但真的下起雨来还是让人无比烦躁。
她的名字中有雨,本身却并不喜欢雨。
在这样的天气她会更希望呆在教室里或者寝室里,她讨厌繁杂的雨声和汽车的引擎声、车轮溅起水花的声音,讨厌被打湿的衣服和鞋上沾着的湿泥。
她喜欢的东西有很多,讨厌的却很少,但一旦讨厌,就是会让人嘴角下撇,连面子工程也不愿意做,只想加快步伐远离的讨厌。
江谷雨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膝盖,叹了口气,撑开伞离开了医院。
好不容易回到了学校后,江谷雨沉闷的心情总算是有所回转。她原本急着想要回到宿舍以逃避这样的雨,却在经过操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这么大的雨,那些猫要躲去哪里呢?
她们学校的操场排水措施做的很差劲,一到雨季就容易积水,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在雨后往操场上走,就连体育老师也会干脆在雨季时直接把课让给其他的任课老师。
江谷雨是知道的,那些猫通常都聚在操场边缘的某棵树下的草丛中,那里虽然算是一处小土坡,不至于淹水,但撞上这样的倾盆大雨,那棵树还是不足以挡雨。
猫淋了雨也是会生病的吧?她淋一小会儿雨回去还能洗个热水澡,还是把伞留给猫吧,只希望地面的潮气和积水不会让它们生病。
江谷雨犹豫再三,还是克服了心中的不适,抬脚走向了操场,等她走到她以往和猫见面的地方时,袜子已经湿透了,鞋子上也沾满了泥。
明明知道今天要下雨,却没有穿雨鞋,真是失策。
江谷雨没有看见猫,四处张望了一下,却发现操场上竟然还有另一个打伞的身影。
那是一把朴素的黑伞,隐约能看见撑伞的人修长的身形。他的面前还立着什么半人高的玩意。江谷雨极其确定前一天的操场都还没有这个东西。
江谷雨因着好奇的心凑近了些,勉强辨认出那是个男生。他穿着浅灰色的卫衣,戴上的兜帽遮住了小半张脸,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拎着猫的后颈,另一只手却拿着一把尖锐的螺丝刀,而伞柄只是勉强被他侧着的脖颈和肩膀夹住。
江谷雨的脸色立马变了。
一手拿凶器,一手拎猫,这一幕让别人看到也会想歪。
尤其现在还是少有人出门的雨天,如果想要做什么坏事,也没有人证目睹。
幸好她刚刚决定过来看一眼猫,否则不是要被这人得逞?!
江谷雨急忙跑向前,就连伞被吹得翻了个面也不在乎。她愤怒地大喊:“你在干什么?”
她想象中的虐猫贼缓缓地侧过脸看向她。
江谷雨一瞬间竟然有种看柯南的时候,小黑人要被揭露真面目的紧张感。
他的面目终于明晰了,还是个熟人。
“……陆南灯?”她不自觉喃喃出声。
陆南灯瞥了她一眼,心道:她怕不是个傻子。
正常人会任由伞面翻着,就这么打伞吗?这到底是在遮雨还是在接水啊?
他什么都没说,仍旧把江谷雨当作透明人。
陆南灯默默地弯下腰继续用螺丝刀拧着铁架上的螺丝,把它上得更紧了一点。由于他身体倾斜的角度太大,伞也夹不住了,眼看着伞就要落到地上,他下意识地把拎着猫后颈的手往怀里凑了凑。
猫被他一直拎着,却也没有激烈的反抗,表现得意外的柔顺。
江谷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心中全然被震惊的情绪所占领,她下意识地伸出空闲的手扶了一把伞,顺手帮他撑住了伞。
陆南灯拧紧了螺丝之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物件,自觉主体部分已经完成之后,才把手中的猫塞进小箱子里头,自己从江谷雨的手中接过伞。
江谷雨仍傻在原地,没把伞递还给他。
陆南灯比江谷雨高二十厘米左右,其实江谷雨打伞技术不太行,让他后背都淋湿了,可他又不愿意凑得更近点,只好站在原地有点焦躁地用脚尖有节奏地轻踩地面。
他犹豫几秒钟,还是开口道谢:“谢谢。”
江谷雨下意识地答:“不用谢。”
两个人僵在了原地。
江谷雨回过神后,顺着他的视线开始打量他之前在倒腾的东西。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十厘米的铁架,上面稳稳地放了一个罩着防水布的泡沫箱。
江谷雨一眼就认了出来,底下的那个铁架就是他每天晚上都在捣鼓的手工,只不过平时看到的都是散件,这大概才是组装之后的完整体。
上面放着的泡沫箱外面也用胶带仔细地缠了几层,防止损坏得太快,江谷雨摸了摸防水布,惊讶地发现这居然还没法轻易挪动,仔细查看了后才发现是在四个角都钉了小钉子,或许是为了防止被风吹走。
泡沫箱的侧面剪开了能够让猫进去的通道,又在上面固定了一个长板,这样防水布会顺着长板垂下,既保证了泡沫箱的内部绝对不会被水淋湿,又给猫流出了一定的活动空间,免得雨下得太大,防水布直接紧贴泡沫箱,反而容易让猫闷死。
就连下面的铁架上有几个小踩踏板,处处体现了他的细心和周到。
“这是你做的吗?”江谷雨已经明白了自己最初是会错意了,陆南灯不是来虐猫的,反而是来救猫的,心中的震惊又转为了另一种震惊。
“我来帮你吧!”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陆南灯不适应地后退了一步,偏离了视线,再次冷淡地拒绝:“不需要。”
在这样的雨天里,陆南灯反而能更自在地和江谷雨相处。因为信息素的味道被雨水稀释了大半,恰好江谷雨今天还打了抑制剂,导致原本存在感强烈的草木香现在变得浅淡而清新,让人难以分辨是来自于她的身上还是周遭的树木。
江谷雨这一回却没有再因为他的冷淡而气馁了。
她已经看透了陆南灯的本质——就算他再怎么用面无表情和冷漠来武装自己,也掩饰不了他其实是个内心温暖又善良的人!
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外冷内热。
她最初会因为陆南灯的态度而选择远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南灯的性格本就阴晴不定、变化无常。
按照原本书中的描写来看,陆南灯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可江谷雨也知道小说往往会进行一些夸张手法的处理,她在尽力摒除偏见,去了解生活中的他。
——偏偏生活中的陆南灯对她的态度也极其差劲,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谷雨其实一直拿不准对待陆南灯的态度,也没办法真正地讨厌起他来。就算他在书中表现得草菅人命,他现在毕竟也只是个学生,而性格的形成也会受到成长经历地影响。
这一切纠结都终结于这个时刻。
“这个是要拼在这里吗?”江谷雨选择性地无视他拒绝的话,兴致勃勃地拿起了其中一个配件,照葫芦画瓢地安装了上去。
陆南灯依旧没有开口。
江谷雨继续惊讶地赞叹道:“你还带了小垫子!你好贴心呀。”
一连串的夸奖让陆南灯有点不自在,他真的很不擅长对付这种性格的人。
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始开口讲解。
在谈论起自己的手工作品的时候,陆南灯是专注的,自信的,与江谷雨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耐心地跟她说话呢。
江谷雨听着听着,眼神就不由自主地从手工猫架转移到了陆南灯的身上,从他慵懒的眼睛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浅色的嘴唇和鲜红的耳垂。
微微凸起的腮帮子也有点可爱啊,他是长这样的吗?
陆南灯咬牙切齿地说:“不想听就回去。”
江谷雨丝毫没有偷看别人被抓包的羞愧,一脸无辜地眨眨眼,赞同道:“好呀,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陆南灯:“……”
她原来是这么厚脸皮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