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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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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惨
谢芜荆放飞自我的脚步一顿,舍不得下他的代步车,屁股稍微挪了一下,风骚地顶起一边的胯,伸手把手机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
手机还在发出响声,谢芜荆感觉这声音很耳熟,感觉有点不祥,把屏幕按亮之后发现果然——
电量低!
三个鲜红的大字并一个感叹号映入眼帘,谢芜荆立马焦躁起来,然而焦躁并没有什么卵用,反而因为他按亮手机又耗了些电,右上角的电量从3%跳到了1%,最后彻底黑屏,再也按不亮了。
上天害我。
谢芜荆举着目前砸核桃都不一定好使的铁块,心里默念了好几句脏话——
也不能怪手机,跟橘猫通话的时候,手机就快没电了,电量拖到现在才关机已经属于□□了。
但也不能怪他,谢芜荆本来之前就想着要充电的,但是后面经历了那些走向堪称神奇的剧情,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能怪命运了。
谢芜荆原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主神世界有没有神佛,该好好去拜一拜的。
回头看了看在他一路欢快滑行后已经看不太清的上官家宅。
又是一声长叹。
本来还想着走远一点在网上约个车的,但是现在走远了,手机没电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就为了给手机充个电,回去面对那诡异的一家,那也太不值当了,万一李素丽要暴打自己,还不知道上官德高抗不扛得住呢。
而且他一路滑的这么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是段下坡路,再回去就要爬坡了。
所以回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
不过还好他还有钱,谢芜荆看向自己在手里抓了一路的钱包,觉得自己简直无比机智。
谢芜荆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钱包,觉得钱包现在比较重要,就把手机拿在手上,顺手把钱包塞到兜里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走着,等会儿看路上能不能遇到个出租车顺风车什么的。
十分钟后。
上官家宅已经掩盖在重重树影后面,完全看不见了。谢芜荆走了这么一会儿,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上官家住的应该是传说中的别墅区,绿化一流,安静低调,地广人稀,与世隔绝。
简称鸟不拉屎。
这地方少有出租车,都是有钱人,谁家没个几辆豪车,出租车在这里根本没有市场。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谢芜荆很想回到半个小时之前,在上官德高提出要送自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答应——矫情那么多干啥哟。
但也只能想一想,谢芜荆看着怎么都按不亮的手机,无奈地又把它揣向兜里。
唉好惨。
谢芜荆心里为自己的遭遇默默哀痛,心不在焉地凭着本能放手机,然后塞,塞,塞……
塞不进去?
谢芜荆一怒之下使劲一塞,手机愤然反抗,biu一下弹了出来,他又手忙脚乱去接。
好容易没让爱机惨死路上,谢芜荆低头一看,明白自己为什么塞不进去了。
兜有点小,谢芜荆刚把钱包放进去了,现在再塞手机,空间就有点不够用了。
谢芜荆就这一个兜,现在要装两个东西。他看了看兜,又看了看自己另外一件大件行李,思考三秒,就地把箱子打开,把手机和钱包都塞了进去。
口袋空空,十分轻松。
谢芜荆觉得自己简直是机智,他刚把箱子整好,直起身来,就听见了一阵汽车行驶的声音。
他立马循着声源望了过去,远远看见有一辆车开过来。
谢芜荆大喜,老远就蹦跶着给那车招手,蹦了两下后,还生怕人家看不见,索性直接站在了箱子上。
谢芜荆使劲儿挥舞着双手,神情激动,仿佛在岛上多年,终于得见人烟的鲁滨逊。
车子在谢芜荆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一个中年男人忠厚老实的脸:“怎么回事儿啊小兄弟?”
谢芜荆热泪盈眶道:“哥,您看能不能把我捎到能坐公交车的地方?”
男人上下打量了谢芜荆一番,有点疑虑道:“这边这么偏,你在这干嘛?”
谢芜荆连忙给人家解释:“大哥,我就住在这边的,今天家里司机放假,我就想约个车得了,结果一出门发现手机没电了。家里没人,我也没拿钥匙,进不去家门,正在这愁着呢,老天保佑遇见您了,您看能不能捎我一段?”
谢芜荆自认为把话编的很圆了,中年男人面露同情地点头道:“那你是真的倒霉,最近走背字啊。”
谢芜荆笑道:“之前我也这么想,结果不就遇上您了么,还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运气还是不错的。”
谢芜荆明着说自己运气好,其实小小地恭维了一下这位大哥,果然看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欣然道:“行吧,我也刚好要进城办点事情,顺路就把你捎上了。我把后备箱打开,你自己把行李箱放进去吧。”
谢芜荆非常感动,脸上带着遇到好人庆幸的喜悦,绕到车后面,把箱子放进了后备箱,随后合上了车盖。
他正准备到前面去,忽然听到发动机一阵轰鸣。
谢芜荆:???
这位大哥性格这么急吗?
谢芜荆心里还嘀咕着,走到边上,手还没有挨到车门,车子就启动了。
然后车就这么开走了。
车就这么开走了。
开走了。
了。
谢芜荆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笑容逐渐消失。
???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谢芜荆想想自己已经完成的工作,又想想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处境。
无数串省略号在谢芜荆脑子里遮天蔽日地刷过
谢芜荆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站了良久,终于,他动了——他开始四处寻找歪脖树。
或者直接捡块石头砸脑袋更快?
歪脖树是没有的,这地方花花草草都长得非常规整,而且就算找到了歪脖树,谢芜荆也没有上吊必备品——绳子。
石头也是没有的,大马路上比谢芜荆的兜里还干净。
满心绝望的谢芜荆想了想,走到马路中央,就地躺下了。
说不定有哪个喝多了的二世祖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了呢?谢芜荆心想死就死吧,回去就辞职,当气球还能和飞机肩并肩呢,当炮灰呢?是个人都能欺负他。
瞧瞧,人生的际遇就是变幻莫测,以前还想着八百年呢,现在多一分钟都忍不了。
没有车来的第一个十分钟,谢芜荆左右翻身调整睡姿。
没有车来的第二个十分钟,谢芜荆挠了挠痒。
没有车来的第三个十分钟,谢芜荆把外套脱了搭在头上,睡着了。
秋天的阳光并不热烈,温度适宜,除了路面有点硬,简直就是完美的睡觉环境。
谢芜荆破罐子破摔,睡得居然非常香甜,以至于终于来了辆车时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还是车主按了两声喇叭,才把他吵醒了。
谢芜荆有点起床气,还是被这么不友好地叫醒,是以他一气之下,呈大字躺着,权当自己聋了,什么都听不到。
车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颇为惊奇得从车窗探出脑袋问道:“你干什么呢?”
谢芜荆仰面朝天,脑袋都不带转的,死气沉沉道:“找死啊。”
车主听了谢芜荆的话,顿了两秒,感叹道:“您怎么这么牛逼啊哥们儿。”
谢芜荆想了想,回道:“谢谢?”
车主笑了半天,自己从车上下来了,谢芜荆听到他车门开关的声音,寻思着能不能把这人放倒然后夺车而逃。
没办法,一想起那个车屁股,谢芜荆就觉得自己要黑化了。
车主蹲在谢芜荆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搭讪道:“哥们儿,我看你眼熟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谢芜荆心想怎么都9012年了还有人用这老套的搭讪方法,想看看这位到底是哪一年出土的文物,遂把眼睛转向了车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这人靠的太近了,吓了谢芜荆一跳。他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往后退了一点。
谢芜荆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个面善的年轻人,脸上带了点婴儿肥,眼睛也圆圆的,看起来十分圆润可爱,不由就对他心生好感,感觉十分亲切。
谢芜荆也不吐槽人家老土了,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看你也很面善,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谢芜荆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夸了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可爱。
一个成年男人被夸可爱,谢芜荆将心比心,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让人开心的表扬。他有点担心人家生气,结果却发现对方好像颇为受用,一副被顺毛撸过的猫样,喉咙里似乎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像更可爱了。
谢芜荆莫名被车主萌到了,定定地看着车主,觉得自己估计可以看一下午。
车主轻轻笑了两声,面带笑意地看着谢芜荆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躺在这?”
谢芜荆感觉有点亢奋,好像本能想和他聊更多,于是开始胡咧咧,一副非常市侩的样子:“这么想了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100块。”
谢芜荆不是真的想要钱,他想等着和对方讨价还价,斗一斗嘴,最后两个人互换信息,加个微信就更完美了。
但车主并不按照谢芜荆的剧本来。
车主仿佛地主家的傻儿子,钱实在太多,居然真的从兜里掏出钱包来,把里面的红票子全摸了出来。
车主道:“行行行,钱管够,你叫什么名字?”
谢芜荆:“……”
兄弟你不仅不按照套路来,而且这第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不了啊。
谢芜荆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可爱车主本人,和实际上离自己很远的一沓百元大钞,流下了绝望的泪水,痛苦道:“算了,我还是找死吧。”
车主大概被谢芜荆不为金钱所动的情操所感染,感动道:“别啊,你先别找死了,我看你整个人仿佛就是个段子。我把你带回我家,你没事给我讲讲段子,等你啥时候江郎才尽了,吃药递瓶儿,上吊给绳儿,跳楼的话我家住高层,给你送行。高度够够的,保证死的很干脆,你看这全套服务怎么样?”
谢芜荆:……
谢芜荆:???
Excuse me?
你在说什么?
谢芜荆整个人陷入了迷茫与不可置信中,在这种怀疑人生的状态中,车主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像扛麻袋一样塞进了车后座。
谢芜荆全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晕晕乎乎摔在后座上了,车座很软,也不疼,比他躺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好多了,但是……
妈耶,还好刚刚也就心里黑暗了一下,并没有付诸行动,不然的话……
谢芜荆已经脑补出车主单手像抡大锤一样抡着他左右甩动的画面了。
简直可怕。
谢芜荆之前完全就是独自一人时的放飞自我,对自己倒霉的人生做些不满的发泄而已,现在被冰冷的现实怼在了脸上之后立马秒怂,也不敢再逼逼什么找死了,安静如鸡地蜷缩在后座瑟瑟发抖。
车主在谢芜荆心里的印象已经由地主家的傻儿子变成了高深莫测的神经病,就那随便把一个年轻小伙子拎起来的臂力,实在是不容小觑啊……
所以他会把自己抓去杀了吃肉吗?
谢芜荆再次流下了悔恨又绝望的泪水。
谢芜荆在后座上幻想着自己被车主大卸八块一谢两吃,车主在前面心情很好,哼着五音不全歌启动了车子,一边哼一边还跟谢芜荆唠嗑:“虽然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我叫高楼,很巧的是我家也住高楼——你觉得二十九楼够高吗?”
谢芜荆:……
谢芜荆:我现在说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还来得及吗?
来不来得及什么的,谢芜荆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恍惚了。
临死前的压力让想起了自己那还不知道是谁又长什么样子的男朋友,唉,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要是知道自己被这么一个可怕的男人挟持了,会不会担心。
谢芜荆默默得念叨着这个可怕男人的名字,决定做鬼也不要放过他,结果念着念着突然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像是之前天天会叫的名字。
那种听着耳熟,但却死活想不起来的痛苦,让谢芜荆暂时忘记了自己可能命不久矣,转而专心回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听到这个名字。
想破脑瓜,谢芜荆终于在某个尘封的角落里搜寻到一首童谣。
这好像是一首女孩子跳皮筋儿时会念得一首歌谣,凭着记忆,谢芜荆把这首童谣默念了一遍:
高楼高,高楼高,高楼下面卖元宵,元宵圆,元宵圆,元宵不圆不要钱……
嘿,他就说,肯定是在那个地方听过这个名字,这不就想起来了吗?找到了答案的谢芜荆一边感叹着自己的记忆力真不错,一边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计划好的火锅,觉得菜单里还可以再加上一道炸元宵做餐前小食。
在食欲的驱使下,谢芜荆咕嘟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询问道:“给您逗乐子管饭吗?”
高楼正哼着歌,在调跑到天边儿去前被谢芜荆打断了,他盯着前面红灯不断跳跃的秒数思考片刻,问:“你想吃什么?”
谢芜荆道:“元宵?”
高楼沉默了两秒,踩下油门才道:“又不是正月十五吃什么元宵,下面给你吃就很看得起你了,还点菜,厉害死你了。”
明明是你要问想吃什么的。
谢芜荆委屈,原本蜗牛一样探出来的触角在高楼的冷言冷语下又缩了回去,他有点后悔自己没事说什么想吃元宵,后悔完又觉得这事不能怪自己,要怪都怪高楼起的这破名。
他心里又念叨了一下这一连串的因果,忽然灵光一闪,感觉自己隐约get到了这一连串对话的华点——这点有些刺激,谢芜荆差点被口水呛死,惊天动地地咳了半天,咳完之后继续安静如鸡地缩着,做出一个死人该有的样子。
仔细思考这对话确实带点颜色吧?
这么说来这人不会要求自己在死前先侍寝吧?
怎么办,在这种强压之下,他还能为他的男朋友守住自己的清白吗?
谢芜荆表面好像一个死人,内心却开始冒起了咕嘟咕嘟沸腾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