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难了》白酒青盐

16、Chapter 16

　　鹿鸣淡淡回道：“人都是要有变化的。”
　　韦明笙扯了扯嘴角，似乎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他推了推眼睛：“老师，你约我过来想说什么事。”

　　鹿鸣不擅长绕弯子，简单明了的说道：“我希望你能把案子撤了。”

　　韦明笙冷笑：“为什么？凭什么？”

　　鹿鸣静静的凝视韦明笙，目光清冷，他将手放在膝盖，轻轻敲着。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在经历过巨变之后，如家道中落、父母离异，开始痛恨整个社会，由此产生报复心理，特别是对那些曾经入不了他们眼后面却幸福的人痛恨无比。

　　鹿鸣：“你很清楚，你的文《浪子回头》照搬我《时空中的你》文中的句子，另外...”

　　韦明笙脸埋在宽大校服中，发出一声闷笑：“老师，没错，哪怕你现在手机录着音，我也可以大胆承认《浪子回头》确实照搬了《时空中的你》一些句子。”
　　韦明笙捏了捏鼻头：“但是你敢承认《回头客》抄袭《浪子回头》吗？”

　　鹿鸣皱了皱眉头。

　　韦明笙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你不敢承认的，老师，我顶多就赔个钱，毕竟《浪子回头》只赚了一千块，你不一样，《回头客》电影票房卖了100亿，现在还在上升，老师你能得到电影分成最少也有一个亿吧？何况还有出版费、有声签约等等，这么大金额，你不仅要赔出巨额，还要坐牢！”

　　话落，他不紧不慢的端起咖啡杯，企图在鹿鸣脸上看到惊慌的神色。
　　让他失望了，鹿鸣神情平静，抿了一口咖啡。

　　“明笙，你想错了，我手机没有录音。”
　　鹿鸣把咖啡杯放下，抬头望着韦明笙，当场把手机摁关机，他低笑了一声。

　　韦明笙面色沉下来，他将脸从校服中露出：“你笑什么？”
　　鹿鸣：“这个是姜律师跟你说的吧？没错，侵犯著作权涉及金额大不仅会赔偿还会坐牢，但是如果《回头客》没有抄袭《浪子回头》，我可以告你诽谤，明笙。”

　　鹿鸣顿了顿，他的脸紧绷着，语气严肃：“如果事实是《回头客》非但没有抄袭《浪子回头》，反而是《浪子回头》抄袭了《回头客》，明笙，到时候坐牢的人或许不是我是你！”
　　鹿鸣顿了顿，目光直视韦明笙双眼：“《回头客》到底有没有抄袭《浪子回头》，你不是最清楚吗？”

　　韦明笙伸手抹了抹鼻尖细碎的汗珠，又推了推眼睛，他目光躲避鹿鸣的视线，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故作镇定：“怎么可能是我抄袭你？我清楚什么？你有没有抄袭网上不是已经出调色盘了吗？！”

　　鹿鸣端起咖啡杯：“《回头客》比《浪子回头》晚了将近十年出来，人设剧情相同，抄袭似乎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但是《回头客》的大纲跟人设我在2015年就写出来了不是吗？你还看过呢。”

　　听到鹿鸣这句话，韦明笙像是炸毛的猫，他用力抹着额头与鼻尖上的汗珠，挺直身子放大音量，目光凶狠的盯着鹿鸣：“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看过你的大纲了？有证据吗？”

　　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说话要讲究证据，鹿鸣老师，你倒是提醒了我，无凭无据，我是不是也可以告你诽谤？！”

　　韦明笙五指紧紧揪住头发：“本来我不想告你的，我已经这么惨了，我说过不想参与你们这些破事，结果呢？有人找到我学校！差点去找了我妈，都是你们逼我的？！！”

　　鹿鸣愣了愣，似乎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韦明笙似乎也受到了伤害，好像一开始他确实发微博说不想参与，只是他们都被网络上的言论推着不得不往前走。
　　这件事损坏的不止他们之间的名誉，到如今这个地步，牵扯的人太多了，已经关系到了母校以及电影制作人员、公司等等。

　　相信韦明笙也一样，他的生活也不会平静。
　　然而身为当事人想要置身事外，明显不可能。

　　鹿鸣静静的看着眼前有些崩溃的青年，他叹一口气说：“今天我来找你谈，只希望你能撤诉，网友们的记性不太好，至于真相如何，他们对我的评价如何，时间一过，所有人都会忘记的，就当是我威胁你，明笙，撤诉吧。”

　　韦明笙面色变化，他推了推眼镜，鹿鸣注意到他的手颤抖起来，像是心中在进行斗争。
　　他低着头，厚厚的镜片再一次掩盖住他的双眸，过了良久又像只是一瞬，冷静又颤抖的声音传来：“不可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鹿鸣心中一沉，有些失望，他沉墨的双眸盯着他，声音凉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反告你？”

　　韦明笙摇了摇头，端起杯子，一双近乎阴沉死寂的眼睛从镜片后方斜斜望向鹿鸣，他倾身小声说：“鹿鸣老师，这么多年了，你没有证据的。”

　　说完这句，韦明笙坐直身子，抿了一口咖啡，提高音量：“你有证据就反告我啊。”
　　似乎这句话大声说出来，心中的底气就会强一些，他甚至再次重复了一边：“这么多年了，你没有证据的，有证据你就反告啊，还跟我碰面？！”

　　鹿鸣却只是静静凝望着他，片刻后，发出一声叹息，似是可怜又似是惋惜。

　　韦明笙抬眸看到鹿鸣露出这样的神情怔了怔，五指紧紧握住咖啡杯，脸色又青又白，原本就显得阴沉的脸更加戾气十足。
　　“砰！”杯子重重磕在咖啡桌上。

　　“别露出这幅表情！抄袭的人是你！凭什么这样看着我？！当初要不是我妈给你介绍上流圈子的人让你兼职，你能活到今天吗？！”
　　“不过是当初在我家鼻息下生活的一条狗，靠着我家的人脉跟施舍才能活下去，即使现在变成了一只老虎，也掩盖不了你曾经是条狗的事实！”
　　韦明笙声嘶力竭大吼，他神情激动，边说边站起来。

　　咖啡店中的人都望过来细细碎语着。
　　鹿鸣表情怔愣。
　　韦明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端起咖啡杯一口饮尽，将校服拉了拉，匆匆忙忙出了店内。

　　车内的周南看到韦明笙站起朝着鹿鸣倾身大吼，神情激动的模样，他吩咐后面车辆的人看紧跟踪韦明笙，自己戴上墨镜走进了咖啡店。

　　当跟韦明笙擦身而过的时候，周南闻到了他头发上的油墨味，还有一股像是积攒了很多年的酸臭味，有点像是陈年老醋的味道。
　　周南皱眉，目光隐晦扫过韦明笙全身，味道来源是从他的脚上传来的，他脚底穿的那双鞋子早已经破烂不堪，鞋底破裂开来，像是八抓鱼似得抓在地面。

　　察觉到周南的目光，韦明笙埋在宽大校服中的脸稍微抬起，扫了一眼周南，随后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离开。
　　这一扫之下，周南看清了韦明笙的五官跟眉眼，他怔了怔，心里涌上来隐约的熟悉感。
　　周南摇摇头，没有多想，他走进咖啡店，鹿鸣正在低着头思考着。

　　周南走进店内，揉了揉鹿鸣脑袋：“看来聊得不愉快。”
　　鹿鸣从思考的状态抽离：“显而易见，不过恰好证明了我的一个猜测。”

　　周南喊来服务员重新上了咖啡，他撑着手望着鹿鸣：“什么猜测。”

　　鹿鸣靠在椅背，将手搭上了膝盖，习惯性食指又开始哒哒的敲着。

　　周南一看到鹿鸣露出这样的姿态就知道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去年他写一部悬疑侦探类的书也是这样，仿佛一秒被书中的神探附身。
　　当他跟鹿鸣说话时，鹿鸣沉静在剧情中，望过来的眼神仿佛一秒看透你所思所想，让人无端的发怵。

　　鹿鸣沉思片刻：“《浪子回头》写在2015年，《回头客》2023年，两本差不多一摸一样的书，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当时2015年的我写过粗略大纲，正好被韦明笙看到了。”
　　鹿鸣顿了顿：“刚刚我跟韦明笙聊天，已经证实了这个猜测。”

　　周南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回头客》的大纲你2015年就写过了，只不过当时出于某种原因，或许是在参赛又或许是细纲不确定，所以搁置，在2023完善之后才开始动笔写，而韦明笙当年有机会看过你当时写的大纲？所以写出了《浪子回头》？”

　　鹿鸣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望着周南。
　　周南笑了笑：“所以可能就是你去做家教辅导他功课的时候，他看到了《回头客》的大纲。”

　　鹿鸣：“虽然知道了事实真相，但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法院讲究证据，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那份2015年的大纲。”

　　“一切都是你的推测？”
　　周南一脸古怪，他很疑惑，鹿鸣当年有没有写大纲这件事，难道他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鹿鸣一看周南露出这幅表情，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嗯，时间太久，我忘得都差不多了，你知道，大学时候很忙，学业、讲座、兼职，所以......”

　　周南点了点头，他静静看着鹿鸣，鹿鸣的身体看起来挺拔修长，比高中已经好了太多，可还是太瘦，有时候抱在怀里都觉得硌的慌，即使是现在条件好了，怎么花尽心思让他吃的营养也养不胖。

　　周南垂目忽然说道：“对不起。”

　　鹿鸣不明白，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后一秒就突然悲伤起来了？
　　鹿鸣：“突然说对不起干嘛？”

　　“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周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