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凡尘》灵山妖石

30、第 30 章

　　捧着猫头又揉又捏，玩了一阵，任晚舟才感觉自己饿了。他走出办公室，看见井然有序的刑警队，想到了聂子丞说的工作习惯和工作状态的问题。
　　这才是聂子丞想要的那种状态吗？
　　“瑾公子，我出去吃个饭，案子差不多了，我回去休息了。”任晚舟把猫甩在肩头上，大步走出了分局。
　　路口是一家商场，任晚舟正眼都没瞧，直接绕到商场后面，走进了一家馄饨摊。
　　“老板，大碗荠菜的。”任晚舟坐在凳子上，无聊的四处张望。
　　馄饨摆在面前的时候，猫从他的肩头跳了下来，伸头喝着碗里的汤。
　　“妈的，老子还没吃呢，你抢什么抢，鱼都干两条了！”任晚舟轻轻的拍了两下猫头，就看见猫扭头龇了个牙，蹲在碗边。
　　“吃剩了才是你的，滚蛋！”任晚舟骂道。
　　可是作为一个没有威信的人，连猫都不听他的话，任晚舟吃一口，聂子丞就伸头喝点汤。
　　“奶奶，你看，这个人跟猫在一个碗里吃饭，好脏啊！”隔壁桌一个小男孩指着任晚舟说。
　　“脏什么脏，你饿猫不饿啊？！”任晚舟怼了一句，翻了个白眼，“球球，吃，别理他！”
　　聂子丞眨了眨眼睛，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主人的样子：“人会饿，猫也会的，他们跟人不一样，他们是弱势群体，需要保护。”
　　他歪着头看着任晚舟。
　　“看什么看，再看我吃完了，连汤都喝光！”任晚舟戳了一下猫的腮帮子。
　　聂子丞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任晚舟的手指。
　　“咦，恶不恶心，死猫！”任晚舟把手指在猫的背上擦了擦，继续吃馄饨，耳边突然响起姜文学的声音，“任队，它喜欢你。”
　　这只猫喜欢他……任晚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居然上扬了。
　　“喵！”聂子丞一直盯着任晚舟，看见他笑了，也昂着头咧开了嘴。
　　任晚舟瞥了一眼碗边的猫，看见它看着自己好像在笑，他好像听见了聂子丞的声音：“你又笑了。”
　　“滚蛋！”任晚舟轻喝一声，忍不住的笑着。

　　吃完馄饨，任晚舟扛着猫，沿着街边找共享单车。
　　“商场门口肯定会有吧，”任晚舟自言自语道，“人流量大的地方车肯定多。”
　　“喵！”
　　任晚舟一路往商场大门走去，远远的看见大门口停了一排共享单车。
　　他有些激动，脚步也加快了。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吓了任晚舟一跳，一辆奔驰半横在他的身前，车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任晚舟想要发飙，突然感觉脖子上有点痒，发现猫正在用脑袋蹭他，可能是想要回家了，他瞪了司机一眼，准备绕过车头。
　　“金宝，来看看这是谁啊！”副驾驶的车窗突然降了下来，一个长相痞帅的男人趴在车门上笑着，“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稀饭同学也养上猫了。”
　　司机的脑袋也探了出来，染着黄毛，戴了副黑色的大耳钉：“哟，好久不见，听说真当上警察了，怎么院里聚会从来都不见你参加，怕吹牛逼圆不回去吧？！”
　　“无聊！”任晚舟绕过车头，继续往前走。
　　一声发动机响，奔驰蹿了上来，横上了人行道，再一次拦住了任晚舟，差点撞上他。
　　副驾驶上的男人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任晚舟的面前，见他肩上的猫长的漂亮，想伸手去摸。
　　聂子丞眼睛一瞪，龇起了牙。
　　“哟，小东西还挺凶。”男人笑道。
　　“咬了你我不负责！”任晚舟说。
　　“你敢不负责？！”男人说，“正好遇见你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明天是四十周年院庆，张妈妈办了一个慈善晚会，一是想见见我们，让我们聚一聚，二是想筹点款翻修一下我们当年那栋宿舍楼。怎么说也是养了你十八年的地方，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回去看看张妈妈。”
　　男人说完，就回到了车上。
　　任晚舟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趴在车门上，一脸坏笑：“对了，我们都带家属，你别告诉我，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啊！”
　　“兰沫，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司机金宝笑的更嘲讽，“他这样的有女人要么，你叫他去，他有钱捐么，去了也是白吃白喝，糟蹋粮食。”
　　“也对，算我嘴贱，”兰沫点点头，“当我没说过，哎，稀饭，今天就当没见过我啊！张妈妈准备的东西估计都不够你吃的，喏，前面就是共享单车，赶紧回家撸猫吧，屌丝！”
　　奔驰扬长而去，空气里还回荡着男人的笑声。
　　“操！老子有钱也不捐！”任晚舟冲着前方低吼着，一脚踢飞一颗石子，“我就去！把你们的东西都吃光，一粒米也不留给你们！”

　　一路骑车回到家，任晚舟都是闷闷不乐，他没有跟自己说话，也没有逗猫，只是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翻着手机通讯录。
　　“喵！”聂子丞跳到任晚舟的腿上，扒着他的胸口，伸着脖子去舔他的下巴。
　　任晚舟摸了两下猫头：“我找谁陪我去呢？这种丢人的场合，没人愿意的吧！”
　　想了想，任晚舟的目光定格在王瑾月的名字上：“瑾公子呢，她也许愿意。”
　　“算了算了，万一跟谁一言不合，她再把会场砸了。”任晚舟随即又否定掉了自己的设想，可是除了王瑾月，他好像也没有跟其他的女性熟悉到可以假扮女朋友了。
　　“不去了！”任晚舟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脱了衣服就钻进了毯子里。
　　“喵！”聂子丞迈着猫步爬了过去，坐在任晚舟的脸旁，舔了他几下。
　　“你又舔我！”任晚舟骂道，“现在是不是连只猫都可以欺负我？！任晚舟，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没女朋友又怎么样，没存款又怎么样，就算什么都没有，你也要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挨个鄙视一番，然后告诉他们，你就算家财万贯，也不会给他们一分钱！”
　　“喵！”聂子丞又舔了他一下。
　　任晚舟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抱起猫头就是一顿猛亲，亲的聂子丞左躲右闪都来不及，只能闭紧了眼睛和嘴。
　　“舔舔舔，”任晚舟把猫丢在旁边，躺下去用毯子蒙住了头，“再舔我也舔你，看谁先吐！”
　　聂子丞不停的用前爪抹着脸，任晚舟活像个变态一样，实在把他恶心的不行。
　　“唔……”他哼了一声，趴在了任晚舟的身边，伸头往毯子里拱。
　　一只大手突然抱住了聂子丞，他趴在了任晚舟的胸口，用头把毯子顶了起来，看着任晚舟的脸。
　　“球球，”任晚舟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有你喜欢我，这个世上只有你这只没有脑子没有审美的猫喜欢我，我欺负你，你还往我怀里钻。”
　　“喵！”一声猫叫，萌化了任晚舟的心，随即脸上又被舔了两下。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姜文学喜欢养猫了，这个小东西似乎真的挺暖人心的。自己对它并不算好，可它却三天两头的往这跑，又特别粘他。知道他不开心，还会哄人。
　　“傻猫！”任晚舟破涕为笑。
　　聂子丞顶开任晚舟脸上的毯子，咧开嘴龇了龇牙。
　　“好好好，我笑了，笑了行不行！”任晚舟搂着猫，笑着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回去记得告诉那个大小姐，我笑了，省的他天天盯着我。”

　　聂子丞陪任晚舟睡了个午觉，直到天黑才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又蹬到了任晚舟的腿。
　　自从有了上次的经验，聂子丞淡定了很多，他的头还枕在任晚舟的胸口，轻轻的抬了起来，胳膊腿都往外挪了挪。
　　现在他只能祈祷任晚舟别醒。
　　只是任晚舟这个奇葩睡觉都不盖被子，聂子丞也是太冷了才会缠在他的身上，把他抱的紧紧的。
　　抬起头的瞬间，聂子丞无意中看了一眼任晚舟的脸，他看了无数次的这张脸，却没有这么仔细过。
　　睡觉前他对球球说的话，聂子丞听了也有些动容，他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不像，真的三十多年都没有人喜欢他吗？没有人疼他，没有人对他好吗？
　　聂子丞想起了商场门口的那辆奔驰，还有那两个男人，鄙视，嘲讽，侮辱，如果他当时是个人，一定会帮任晚舟挣回这个面子。
　　聂子丞突然愣了一下，他真的要帮任晚舟吗？其实他可以的。
　　他看着任晚舟熟睡的脸……算了，就当是还你这个人情吧，千年老猫，什么没经历过，要不要脸也无所谓了。
　　做出了决定，聂子丞淡淡的笑了笑，想要翻身下床……鼻子突然好痒，头有点疼，可能要感冒。
　　“阿嚏！”聂子丞还是没忍住，一个喷嚏喷了任晚舟一脸鼻涕口水。
　　还没来得及滚下床，任晚舟一脸烦躁并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惊恐。
　　“聂——”任晚舟看见光着身子的聂子丞，惶恐的叫道，聂子丞当机立断，一巴掌扇晕了他。

　　任晚舟做了个梦，梦见聂子丞没穿衣服，爬到他的床上，扭着腰舔他的脸。
　　他伸长了脖子，好像很享受聂子丞的求欢，嘴角露出了笑容。
　　直到聂子丞顺着他的鼻尖，一直吻上了他的嘴，那柔软的触感，好真实，一点都不像做梦。
　　他的确是吻过的，在摔变了形的警车里，以人工呼吸的名义。
　　“聂子丞，你个下流的东西。”任晚舟轻轻的呢喃着，伸出手想抱住聂子丞。
　　聂子丞却推开了他，弓着腰一点点的往后退，最后下了床站起身，离开了。
　　“别走！”任晚舟一声惊呼，突然睁开眼睛，“聂子丞！”
　　眼前是斑驳的天花板，毯子完好的盖在身上，猫不见了。
　　任晚舟皱了皱眉，突然用毯子捂住了小腹，惊讶的深呼吸着。
　　“球球，”缓了几分钟，任晚舟才起身下床，他想找到那只猫，以此来掩盖内心的慌张，“球球？你又跑哪去了？”
　　猫不在家里，任晚舟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可能是回家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他自己的东西，终究是要离开的，再喜欢也没用。

　　聂子丞觉得这一巴掌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果断的决定之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探了探任晚舟的鼻息，还有气，就放心的下了床，从衣柜里随便拿了套衣服，回家了。
　　到家换上了自己的睡袍，聂子丞把任晚舟的衣服塞进衣柜，跟上次的那套放在一起，想着哪天让林升偷偷送回他家。
　　聂子音不在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聂子丞窝在沙发里啃鱼干，突然想起今天上午任晚舟的话，聂子音有秘密被任晚舟知道了，却没有告诉他。
　　他走进书房，用桌上的固定电话拨下了聂子音的手机号码。
　　“哥！”背景声音有些吵，像是在大街上。
　　“你在哪？”聂子丞问。
　　“在外面跟同学吃饭，你变回来啦？！”聂子音有些激动，“你等我，我马上回家！”
　　“没事，你吃饭吧，”聂子丞说，“女同学吧？”
　　“哥，我……”聂子音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没事，”聂子丞说，“这事被人当把柄要挟你，丢不丢人？别影响学习就行！”
　　“不会的，哥，我……”
　　“别让人家女孩子花钱，早点回家，明天上课了。”聂子丞挂断了电话。
　　聂子音本就心虚，聂子丞的语气冷淡，听不出反应，电话挂的又那么果断，他这顿饭吃的都是战战兢兢。

　　正准备回沙发上啃鱼干，电话铃突然又响了起来，聂子丞有些疑惑，还是拿起了听筒。
　　“您好。”聂子丞说。
　　“大师！”电话那头是秦桦的声音。
　　“秦桦？”聂子丞有些疑惑，秦桦怎么会给他打电话，“你怎么……”
　　“我用了护士的手机，”秦桦的声音听上去鬼鬼祟祟的，“小护士是我的粉丝，偷偷给我用的，我就是想见你，你能来一下吗？我现在被看管的很严，你说你能帮我的，我求求你了，帮帮我们。”
　　聂子丞犹豫了一下，他要怎么帮，秦桦又会让他帮什么？！
　　“好，在病房等我。”聂子丞说完又挂断了电话。

　　任晚舟拿着手机，屏幕上是算命馆的固定电话号码，但是那个拨号键他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恨自己做了那么变态的一个梦，他怎么会在梦里看见聂子丞光着身子的样子，难道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过很多次了吗？！
　　真的被小鬼说对了，他就是个变态，他怎么对聂子丞起了这种禽兽不如的心思。
　　难怪林升不准他再接近聂子丞，是不是他这龌龊的心思已经被人发现了？
　　聂子丞那么对他，他还……简直不是人！
　　任晚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聂子丞，要怎么直视他那张脸，会不会一看到他，脑海里又会蹦出那副画面？！
　　他甚至不敢听到聂子丞的声音。
　　可是球球是聂子丞让他帮忙照顾的，对，球球！球球不见了，他是不是至少应该问一下球球有没有回家？
　　犹豫了很久，任晚舟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就问球球有没有回家，就问这一句，问完就挂电话……任晚舟在听提示音的过程中，心里反复念叨着。
　　可是提示音一直在响，对方始终无人接听。
　　任晚舟的心像沉入了深渊，慌乱，没有着落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