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丑小鸭》度阑

3、3

　　【2XX9年9月】

　　西涓收到了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但因身体原因申请了休学。
　　她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医生终于大手一挥，获准她回家休养。
　　她的脸上仍有些鼻青眼肿，但比之最开始让人不忍卒睹的模样，已经恢复了许多。
　　或许是这段时间清减饮食，又或许是身体和心情的双重摧残，她已经飞速的瘦了15斤，而看这趋势，似乎还会继续瘦下去。
　　她乐观的想，瞧，还是有好事发生不是吗？
　　那个时候她还不能走动，无论是爸爸还是弟弟见到她都报喜不报忧，于是她真以为什么都顺顺利利，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不过是走了一场背运。

　　她不知道何方的压力很大。
　　有人在后面盯着，他创业是难了，而以他这个年纪再去找工作也不可能。
　　谁会要一个年纪大到马上退休，而工作经验是管理公司的员工？

　　当初家境殷实，每个月光过万的物业费不算什么，如今坐吃山空，这点钱便成了负担。
　　就算想要狠心转手也没那么容易，一是房子的地段较偏，开发也有好多年了，而这几年Y市不知涌现了多少地段更好的新楼盘；二是Y市的经济大环境整体下行，而Y市富商就那几个，就算折价挂出，也少有人问津。

　　没有开源，那节流呢？
　　疗养费、子女的学费、保险费……
　　桩桩件件，没一样可以砍的。
　　他每天一睁开眼，满目都是钱钱钱。

　　想着那些人总不会老盯着他，既然创不了业，做做投资也是好的。
　　没想到瞌睡有人送枕头，何方的老伙伴——方宇这天便来找他。
　　“我现在手头倒有个项目，10%的年利率是稳的。”
　　何方有些惊喜，忙倒了杯白酒，“你多说说。”

　　方宇高扬眉宇，亲密的搭着何方的肩，“这点收益在投行里一点也不高，再说我们是老同学、老朋友，我会骗你吗？”
　　“主要是靠什么盈利呢？”何方还是有警惕的。

　　方宇将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现在这世道啊，总有人想一夜暴富，小股民想炒股可没本钱啊。你看，人家拿10万过来，我们做个杠杆给他变100万，收他1万的利息，同时监控他的账户。
　　这要是钱生钱那是人家的本事，但要是等到他这100万亏到91万的时候，那就是他把本金都亏光了，我们就把他账户封了，怎么着我们都稳赚不赔。”

　　方宇虽是拍着胸脯保证，何方仍半信半疑，但这不妨碍他投小钱试水。
　　很快，前三笔小额投资的收益到账，他才勉强安下心。
　　商人重利，旋即后悔，这么短时间就赚了10万，如果他再增加本金，收益岂不是翻番？

　　在公司里杀伐决断多了，他行事素来胆大冒进，转眼便投了更多钱进去。
　　没想到第四笔收益却迟迟没有下文，他焦虑的打了老朋友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最近意外频发，他不得不多想，幸好认识对方住哪，他决定上门去联络一下感情，顺便问问资金的情况。
　　谁想到还没到呢，就见方宇家门前围了一圈人拉着横幅，好几个神情激动的在喊些什么。
　　关心的走近几步，喊声愈发清晰，“他人呢！让他出来！我们的钱呢？！”

　　什么？他连忙抓住一个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脸红脖子粗，气恨道：“是方宇！他卷着我们的钱跑路了！”
　　他一下子双膝一软……

　　这样的境况下，何天演却想换手机。
　　何方想当然便拒绝了。
　　天演知道自家刚刚破产，处处都要用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且他的手机也不是旧到不能用，一年前才刚换。
　　不换的理由很多，想换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不想被人看不起。

　　16岁的少年还保有着强烈的自尊与虚荣，他顺风顺水的长大，性格活跃又出手大方，朋友们自发聚拢在他周围，让他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只不过自他家境一落千丈，周围的朋友便七零八落，还有几个人记恨他从前的高调，明面上不显，暗地里各种幸灾乐祸、冷嘲热讽。
　　如今水果机刚刚上新，身边的同学已是人手一个，只有他没有换。
　　现在他每次拿出手机，都能敏感的察觉到他们的鄙夷奚落。

　　他抿紧嘴唇，一边觉得这些人都是势利眼，一边又因为不能满足欲|求而痛苦。
　　因“想要”滋生的蓬勃欲|望像是野外的杂草一样肆意顽强，又如同蛰伏的野兽、蠢蠢欲动的毒蛇一样狡猾的埋藏在心底，时不时露出尖锐的牙，啃噬他残存的理性。

　　“你有没有听过校园贷？”
　　“什么？”
　　“就是没有什么限制，很轻松就能借到钱的贷款啊。”
　　高昂的利息并不在少年人的考虑范围内，所以不值一提，他们尚未正式尝过赚钱的艰辛，因此今朝有酒今朝醉便是他们的最佳写照。
　　何天演从交谈的二人旁边经过，然后顿住了脚步，胸臆中的心脏疾速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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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XX8年11月】

　　老实说，因为翁颖平素在男生面前都是“高岭之花”，很多男生也不是没想过要从何西涓这边下手曲线救国。
　　但是一方面西涓本身就不喜欢和男生打交道，像一座没有回音的孤岛似的难以接近；另一方面她和翁颖一向焦不离孟，瞧见她就代表周围500米一定有翁颖的存在，那还跟她交个鬼朋友，直接追翁颖不好吗？

　　所以，西涓完全搞不懂路准的想法。
　　这家伙该不会是“好朋友”的游戏玩上瘾了吧？

　　路准从小闯祸闯到大，脸皮早就磨练的比城墙还要厚，西涓自以为猛烈的白眼攻势，在他眼里堪称温柔。
　　唯一可喜可贺的是，她单独面对男生就要脸红的毛病，硬生生被他的死缠不放给磨没了。

　　这天周五，他打电话问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我周末要和翁颖一起逛街。”
　　“那一起啊！”
　　“我们女孩子约会你凑什么热闹？”

　　路准丝毫不在意这点鄙夷，“你们明天去哪啊，乐运商场？”
　　她呵呵两声。
　　很好，帮他排除了答案。
　　“所以是家德广场？”
　　“你这么关心干什么啊！”
　　哈，不打自招！
　　他心情甚好的翘唇，虽然认识不久，他却察觉到她一旦戳破就容易恼羞成怒的秘密。

　　“让我想想，你们是去约电影吗？”
　　“你能不能别瞎猜了。”
　　她必定满脸郁闷，ok，显然这个回答仍然错误。

　　“喝奶茶？”
　　“不！是！”
　　他打了个响指，宾果！满面笑意的继续猜：“麒麟奶茶？”
　　西涓沉默，心里奇道：这家伙是有读心术吗？

　　路准扬起眉，又报出一个店名，“奉可？”
　　“不是啊，我们是去看电影。”
　　他含笑摇头，呦，学聪明了，居然还会混淆视听，可这话一开始说还有可信度，现在再说效果可就大打折扣。
　　“约了几点？”
　　“……1点。”她忍痛说出真话，希望他去电影院跑个空。

　　“看电影啊，”路准话风一转，“你们喜欢喝半町奶茶吗？”
　　西涓气得鼓起胸膛，“我说过多少遍了！不是！不是！”砰的挂断。
　　路准乐得抿唇，这个反应，很好，猜的全中！

　　第二天1点，西涓和翁颖在半町碰头，左右四顾，确定没有烦人的路准出现。
　　等买好奶茶，正要大舒一口气，身上的卫衣帽兜突然被人一扯，手中的液体不由左右晃荡，她瞬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震惊的回头一望，路准装作一副偶遇的模样打招呼，她一下子梗住了脖子，只觉得窒息。
　　为什么这个人就是阴魂不散啊！

　　“逛街啊，一起？”
　　被强行拉来凑数的穆梁卓也觉得莫名其妙，横了一眼，“你脑子坏了吗？”
　　以前都是看中什么就直接买了，他们两个大男人逛什么街？

　　会心一击！
　　路准被这么陡然一下怼，强笑着咬牙瞪向梁卓，“怎么回事啊兄弟？”
　　梁卓见他狂使眼色，明智的闭嘴。

　　西涓心内好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勇敢插刀的梁卓，一边感叹：果然好看的人都喜欢扎堆。
　　翁颖对他们陌不关心，坦然的“吸~吨吨吨吨”，做着唯一一个真正喝奶茶的工具人。

　　西涓最终还是没能摆脱跟屁虫路准。
　　“我们不熟！”
　　“熟啊，好几次一起回家了，这都不熟？”

　　“我们要自己去逛街了，你们别跟！”
　　“什么什么？我们走同一条路不行哦！”同是工具人的梁卓翻起白眼。
　　“为什么跟进女装店？！”
　　“女装大佬不行哦？”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路准见她脸都憋红了，气得够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内一阵舒爽。
　　不错，这架又吵赢了！

　　他之所以这么缠人，一是为了翁颖，二是为了那个无稽的赌约。
　　在西涓身边的翁颖显得格外放松，和学校里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形象截然不同，反而有种呆萌感，让他倍感新奇。
　　而赌约尚有3个月期限，他并不着急。
　　目前最大的事就是在她和翁颖面前刷刷存在感。
　　他算看出来了，翁颖这个人其实很封闭，并不容易接近。反倒是西涓，只要表现出强势的态度，她就很难拒绝。

　　他倒是很想和西涓开门见山的说出他的目的，但他发现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引人注目。
　　瞧瞧何西涓那沉闷的穿衣风格就知道了，不是黑就是灰，校服穿她身上都比这些常服要青春活泼。
　　交浅怎么言深？他总不可能直接跟她说，“我觉得你整个衣柜的衣服都是垃圾，都可以淘换一遍”吧，他手也没伸那么长。

　　西涓对此全然不知，只是备感心力交瘁。
　　因为在她和翁颖挑衣服试穿期间，路准不时还发表看法。

　　“我的天啊，这件衣服太好看了吧！完美露出了你的象腿，买啊，为什么不买！”
　　“你这眼光太毒辣了吧，全店最奇葩的衣服现在穿你身上啦！”
　　“哇塞，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突显缺点的衣服。”
　　。。。

　　她感觉要疯了。
　　尤其是当翁颖换好衣服，他往往沉默，然后干脆利落的下结论，“买！”
　　她好想打人。
　　显然，旁边作陪的，一脸生无可恋的梁卓也是这样想的。

　　最终，翁颖收获颇丰，而她从兴致勃勃逛到心如死灰，只买了两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