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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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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寻欢拨动手里的佛珠,轻声诵了一段《金刚经》。
随着佛音徐徐入耳,谢芳华身心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她抬眼看向陆寻欢,喃喃道:“他死了……”
陆寻欢垂眸,起身站到了窗边,“你不必为他的死感到自责,他早就该死,一刀毙命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谢芳华摇头,她还没那么白莲花,那会儿若萧人杰不死,遭殃的就是她,她只是担心,陆寻欢在王府之中杀了世子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杀了他,凤阳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
陆寻欢倒了一杯茶,递给谢芳华,脸上尽是温和,“不用担心,以凤阳王如今的实力和地位,还奈何不了我。”
谢芳华颤抖着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今日多亏你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请受小女子一拜。”
她撑起身子下榻叩谢,不料脚刚一沾地,脚踝的伤处便钻心似的疼,导致她重心不稳,整个人瞬间往前扑去。
陆寻欢瞳孔微缩,在谢芳华即将倒地的瞬间一把揽起她的腰肢,将她虚搂在怀里,不至于跌倒。
两人站定,四目相对。
陆寻欢的眼睛就像一汪深潭,温柔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牢牢吸引着谢芳华的目光,让她一时竟忘记移开眼。
陆寻欢也有些愣怔,他幼年流落寺庙,被师傅灌输的全是佛家三斋九戒,即使后来蓄发还俗,他仍旧守着清规戒律,不沾荤腥,不近女色,除了杀戒大开以外,别的都与一个佛门弟子无异。然而此时此刻,望着她明亮灵动的眼睛,他心底某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不受控制地生根发芽。
他弄不懂这是什么感觉,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失控感,让陆寻欢有些不知所措,扣在谢芳华腰间的手似被开水烫着一般,急忙松开,后退一步,率先移开了视线。
谢芳华此时也回过了神,面带尴尬地咳了一声,“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陆寻欢颔首,目光投向她受伤的那只脚,“我曾跟师父学过一些医术,你若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看看你脚上的伤。”
他刚才只顾救人,并没注意她伤到了脚,眼见她连站都站不稳,若不亲自看一看,到底有些不放心。
“啊?”谢芳华先是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那就劳烦了。”
她来自现代,骨子里根本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何况她脚踝也确实疼的厉害。
她坐回榻上,将脏污的裙摆往上撩了一些,露出早已肿胀得发紫的脚踝和白嫩的小腿。
陆寻欢似是被那抹白腻刺痛了双眼,连忙撇开视线,强稳着心神去检查伤处,不料刚用手轻轻一碰,谢芳华便痛呼一声。
陆寻欢脸色有些难看,“可能伤到了筋骨,你忍一忍。”
谢芳华点点头,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叫出声。
陆寻欢小心翼翼地提推按压,随着“咔喀”一声,骨节复位,“好了。”
谢芳华疼得直冒冷汗,樱唇也被咬出了血珠儿,有气无力道:“多谢……”
陆寻欢看着那被血珠染得更显娇艳的樱唇,心里猛地又是一跳。
他抚着胸口发愣,这里到底怎么了?
微风拂过窗口,裙子上的血腥味再次在屋内散开。
谢芳华皱眉,胃里涌起酸液。
陆寻欢注意到她的不适,“我已经吩咐凌霄去找你的丫鬟了,你且稍待片刻。”
谢芳华点点头,琥珀聪敏机灵,这会儿应该已经带着芳菲找到了陈氏吧?
接下来两个人相对无言,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叩叩……”叩门声适时打破了僵局,凌霄在外低声禀告,“爷,人带来了。”
谢芳华和陆寻欢同时松了一口气,陆寻欢道:“让她进来。”
凌霄推开门放琥珀进来。
陆寻欢知道谢芳华要更衣洗漱,便借口有事避了出去,只是与琥珀擦身而过的时候,目光凌厉地扫了她一眼。
琥珀瑟缩了一下,垂着头站在门边。
等陆寻欢出去后,琥珀提着包袱冲到谢芳华身边跪了下来,红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差点哭出来,“少奶奶,您吓死奴婢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快起来吧。”谢芳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二小姐呢?”
琥珀擦了擦眼角,起身将包袱放到榻上,“太太根本没有去水阁,只是被人故意引到园子里多绕了一会儿,我将二小姐交给碧玺,偷偷去马车上拿了套衣服就过来了。”
听她说陈氏和谢芳菲都平安无事,谢芳华一颗心总算平稳落地,“她们没事就好。”
琥珀有些不平,“二小姐是平安了,可苦了您……”
谢芳华摇头,“芳菲终究是我妹妹,难道让我撇下她不管?再说当时那种情况,能逃一个就是一个,她年纪还小,我作为姐姐肯定要护着她的。”
琥珀正替她宽衣,闻言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明明是双生子,偏少奶奶说得好像比二小姐大了多少一样。”
谢芳华一噎,她这副身子是跟谢芳菲同龄,但两世年纪加起来确实比谢芳菲大了不少。
琥珀服侍谢芳华换了一件妃色烟纱裙,头发也重新挽过,当看到她脚踝上的伤时,不免又是一番愧疚自责,恨不能伤在自己身上。
门外,陆寻欢站在门外望着花草出神,眉梢里尽是冷意,不过没让他等太久,房门就从内打开,琥珀扶着穿戴一新的谢芳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听到开门的动静,陆寻欢转过身,接着目光就是一凝,简单修饰过的谢芳华娇艳明丽,精致的小脸略微苍白,身子无力地依在丫头身上,看起来十分孱弱,让人不由心生一股保护欲。
“这次多谢陆侯爷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无以为谢,以后但凡有用得到的地方,请侯爷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谢芳华再次冲陆寻欢道谢。
陆寻欢制止了她欲福身的动作,“你身子不便,不必多礼。我让凌霄带你们从小路出去,另外……刚才我已经帮你正过骨位,但那些外伤还需敷药消肿,谢姑娘还是尽快回府找个大夫瞧一瞧才是。”
她脚上有伤走不快,有他的人带路,可以让她省不少功夫,谢芳华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坚持冲陆寻欢福了一礼,“多谢。”
看着她那明媚的笑脸,陆寻欢一阵失神,心口又开始不规则地跳动。
他不禁皱了眉头。
看来,不单她要看大夫,自己也要找个大夫看看才行。
凌霄引着谢芳华主仆避开王府的下人,穿花拂廊,等将人安全带到连接府门的长廊,这才转身回去复命。
而这边谢芳菲惊魂未定,从回到陈氏身边一直坐立不安,好不容易出了府,陈氏坐上马车就要车夫赶车,被谢芳菲拦下,“阿娘…先等等……”
陈氏顿时有些不满,“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急着要走,这会儿又不肯走,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谢芳菲小脸一白,如受了惊的兔子。
候在马车旁的碧玺瞧着谢芳菲的神色,心里有些疑惑,刚才琥珀什么都没说,将人交给她急忙忙地就走了,二小姐自打回来就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芳华强忍脚上的剧痛由琥珀扶着从王府出来。
谢芳菲见到谢芳华,脸上便是一喜,“阿姐……”
“少奶奶。”碧玺连忙迎上来,视线滑过谢芳华身上重新换过的衣服,眼神变了变。
她被留在陈氏这边守着陈氏母女,现在少奶奶人是回来了,但是脚却受了伤,衣服换了不说,头发也重新梳过,而这前前后后只有琥珀跟在她身边,关于少奶奶刚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这个大丫鬟竟然毫无所知。
碧玺脸色有些晦暗,看来少奶奶已经不信任她了。
谢芳华不理会陈氏的白眼,冲谢芳菲笑了笑,“我没事,你跟阿娘先回去,我过几天回去看你。”
谢芳菲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琥珀和碧玺扶着谢芳华上了马车,车夫呼喝一声,马车骨碌骨碌往崔府方向驶去。
男宾这边,郑子齐左等右等,不见世子出来,还以为世子忙着在床上折腾谢氏姐妹,却听郑家的小厮匆匆来禀,说谢家的马车已经走了。
怎么会?
世子没得手?
不应该啊?
郑子齐搓着下巴,暗暗纳罕。
正在他倍感疑惑之时,一个王府小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王爷!王爷,不好了!后院走水了……”
“什么?”凤阳王噌地站起身来,“哪里走水了?可伤到了人?”
今日这个寿宴真是不太平,先是有女眷落水,接着便是后院着火,凤阳王忍不住额角青筋直跳。
小侍结结巴巴地回道:“……着火的是世子爷的偏院,奴才们刚才在府里找遍了,都没瞧见世子爷,不知是否……在里头。”
凤阳王闻言瞳孔微缩,一脚踹翻报信的小侍,“还不快去救火!”
“是,是。”小侍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那边凤阳王妃也得了信,听闻后院着火,世子可能在里头没出来,顿时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王府里顿时陷入兵荒马乱。
凤阳王满脸急色,额头上全是汗,冲陆寻欢道:“陆侯稍坐,事发突然,本王先去灭火,回头再跟陆侯赔不是。”
陆寻欢颔首,“世子安危要紧,王爷请自便。”
凤阳王领着侍卫急匆匆往后院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后院就传来噩耗,火灭了,但世子连带他身边伺候的下人,全被烧死了。
听闻此消息,冷汗从郑子齐脊背上层层渗出。
世子不是去找谢氏姐妹了吗?
怎么会被烧死在后院?
谢氏女会有这么大能耐?
不可能,他不相信。
转念一想,若是给凤阳王知道,世子爷是在他的怂恿下去找谢氏女才出了事,恐怕他也难逃一死。
不,不能说,他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对,他就是来赴宴的,其余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