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非饿》魍魉姬*蓝雪

56、回醒时

　　“恶不是我的名字吗？”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而那一双若沁了水的眸子此时满是疑问。

　　“恶怎么能是名字？难道平日里别人就叫你恶？”

　　抬手摸摸少女的头，男子觉得好笑，但还是解释道：“凡人都称自己是人，魔物都称自己是魔，可你什么时候听到哪个人的名字叫人，哪个魔的名字叫魔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只属于自己的，不然都叫人或都叫魔，这世上还不乱套了？”

　　男子很耐心，还举例道：“我叫厄，秦厄。”并仔细的在少女手中写下自己的名字。

　　可不想他这一番讲解，却是让少女生出些委屈，可怜巴巴的道：“我……我没有名字，哥哥也叫我恶，其他人也叫我恶。”

　　蹙着眉，抿起嘴唇，她没有名字，她也不知道名字是哪儿来的，为什么别人都有，只有她没有。

　　而男子显然没想到，少女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儿伤心，所以不由的心下一软，道：“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真的么？”

　　本是随性而语，不料少女听了却是欣喜，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有些耍赖又有些撒娇的问道：“真的么？”

　　那眼睛立时都亮了，看的让人欣喜。

　　“真的！”

　　所以男子继续应声，因为他喜欢看少女这般纯粹而干净的笑。

　　“那叫什么？”

　　只是少女兴奋的追问了一阵，却是让男子有些犯难。毕竟少女不是普通的猫猫狗狗，他到底要给少女取什么名字呢？

　　“叫小慈好不好？”直到他看向对方眼底，那有一片清明如水之地。

　　“小慈？”

　　“嗯，小慈。”

　　“呵呵，我也有名字了，我以后叫小慈……”

　　……少女单纯的笑容似乎刚刚还在眼前，但此时，他面前的便只有这散发着其气息的天地。放开手，他想找出害小慈的人，但是他更想救小慈。

　　站起身，缓缓的闭上眼，他要她回来！

　　就算代价是毁了世间所有！

　　…… ……

　　“……你可想好？她就算重聚神魂，再塑人形，没有宁馨草，没有从前的记忆，她也不在是你认识的小慈了。”

　　一片黑暗之中，无法看清发问之人。

　　“我知道。”

　　答话之人亦然。

　　“唉！你又何必呢！”

　　长长一叹，发问之人显然还没有放弃劝说，“她只是个不祥之物，而你为她做这些，她不但不会记得你丝毫，还会因为你们今日的神魂相依，将来相见两相厌。这样真的值么？”

　　重聚神魂，需要用一个强大的神魂去寻、去找、去拉、去拽，才能将另一个神魂的碎片慢慢的聚合。而这个过程不但危险，还会让神魂与神魂碎片都侵染上彼此的气息，成为再见时的祸根。

　　“我知道。”

　　可是对方，答话依旧。

　　“那失了修为仙根，神魂受损，你也不在乎么？”劝说的人已经有些急了，他不想看着他就这么毁了，失去一步登仙的机会。

　　“帮我把这个给小慈。”

　　只是答话之人并无丝毫放弃之意，而是拿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金色物件儿。

　　“这……这是什么？”

　　黑暗中，终于有了一点光，只是这物件儿太小，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我在青炎池中用了百年时间炼化青炎，不过得的多是乌金炎，只有这一点金炎，送她护身吧！”缓缓送出手中之物，答话之人此时还在想着心上人，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得失。

　　“你……”

　　所以此时劝说之人也无法多言了，因为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去做这等傻事。

　　青炎池啊！

　　那等地方岂是常人能待的？他竟然为了那人待了百年？

　　唉！

　　罢了！

　　他终是拗不过他的！

　　收起那闪着金光的精巧物件儿，四周再度陷入了黑暗，而黑暗也终究归于无声。

　　再之后，又不知过了多少年。

　　“……我说老秦，你这是又跑下界整了个私生女啊？咋地？咋还藏着掖着的？”

　　黑暗不知何时退去，一红衣老者笑眯着眼闪身从错不及防的蓝衣老者手中抢走一物，然后便不由的咋舌。

　　“你……放下！”

　　而为了护住另一手的东西，蓝衣老者只得原地爆喝，但显然效果不佳。

　　“急什么？急什么？这女娃娃挺漂亮啊！哎呦？还抱着个小算盘？看着还有几分灵性啊！得了！我委屈点儿，当她师父吧！”

　　因为红衣老者边絮叨边跑，只这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完全看不到影子了。

　　“唉！”

　　气的蓝衣老者又是叹气又是跺脚，怎么，怎么会有这样莽撞的人呢？

　　那是刚刚聚魂的一只恶啊！

　　这老东西胡闹也不看看时候，要是弄不好……啧，这后果完全不敢想！只希望他别把那东西带去黄泉界，不然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定然会将一切掀个天翻地覆。

　　…… ……

　　这些天，无力感是曹乙珂最厌烦又无法甩掉的。不过再度醒来，她却觉得好像好了许多。

　　只是睁眼时，屋中除了有些刺眼的光，好像还有一个高大的背影缓缓离开。那是谁？是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上虽然轻省了许多，但初醒的她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抓住对方。用了半天的力气，也没能抬起手。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她觉得那是后翊……不，或者说是个更熟悉的人，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惜啊，她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并不能抓住他，不然就能知道，这到底是谁了。

　　“……翊。”

　　沙哑。

　　说话毕竟比抬手更加的省力，终于，终于在一切消失之前，她艰难的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你醒了？”

　　而就在她呼出声后，猛地眼前所有的景物都震动了一下，然后刺眼的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想来应该是那人快速的回转，并扑到了她的床边，才让她有如此错觉吧！

　　“醒了就好。”

　　身影的主人是后翊，曹乙珂看清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儿失落，又有点儿高兴。

　　只是……

　　好重的血腥味儿！

　　“额……”

　　再没力气开口，但是她很想知道这股血腥味儿是怎么回事！涩涩的开口，似乎她嘴中的味道最重。

　　而那是……

　　曹乙珂视线所及的范围有限，但是此时后翊抓着她的手，所以她能够清楚的看到两人的手。他的手腕上有一处新鲜而恐怖的伤口，那伤口不规则，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咬了，而且外翻的厉害，没有包扎。

　　“啊？”

　　想问，但是又发不出声音，曹乙珂变得焦急。

　　“没事，我们的时间要到了。”不过后翊根本没有将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腕上，只是看着气色稍有恢复的曹乙珂，安慰道：“回去见。”

　　此时反是他更加的淡定从容。

　　不过看着他放开自己的手，晃荡着转身而走，曹乙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血，血是给她喝了！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是此时曹乙珂就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不能抓到对方，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摇晃的高大身影走出小院，后翊手腕上的伤口并未被妥善的包扎。

　　他现在没时间了，可他还需要做点儿事儿。

　　来到大路上，随手招了一辆车，告诉对方他要去机场。然后便掏出手机，在记事本上写下了留给过去与未来的信息。

　　恨他吧！

　　恐怕再来多少次她都要恨他。

　　但如果不这样，她恐怕连个几年都活不了吧？

　　无奈于她的执着，但若不是这样，她也就不是她了。

　　缓缓的闭上眼，他现在只需要走的越远越好。

　　…… ……

　　消失的背影与窗外如棉的云团，这是曹乙珂与后翊记忆中最后的片段。

　　等两人再度清醒，他们又回到了雾气之中，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天旋地转，似乎是山体又开始震动了。

　　“跑！”

　　“快跑！”

　　陌生的声音，不属于他们带来的任何一人，只是浑浑噩噩的这么久了，两人也分辨不出太多，只模糊的辨认一番，然后便朝着一边的光亮奔去。而很庆幸，这次的光亮是真正的日光，虽然猛然跑过去很刺眼，但这次总算是……

　　回来了么？

　　曹乙珂和后翊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白天，裂缝边，锦衣卫与摇晃的山体，除了两人手中多出来的乌金槊与金算盘，好像这里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天亮了，还有他们牵着彼此的手。

　　不过……

　　不对啊！

　　他们下去了那么久，怎么此时才跑了两步就出来了？

　　回看身后的裂缝，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进迷雾便着道儿了。但是现在这种天旋地转的时候，也没时间给他们细细琢磨了，还是先跑为上，毕竟这次的动静又是不小，跑慢了不知道又要遇到什么。

　　所以趁着混乱，曹乙珂带了早一步冲出的大江大河，后翊带了自己这边的人，立时随着慌乱的人群打算分开退走，想着先远离了这里在说其他。

　　却不想此时的白云山、青云山很不好说话，这次震动并非是要将裂缝打的更开，而是要将分开的两座山重新合为一座。所以他们这些奔走的人动作再快也是徒劳，只稍一瞬，四周便彻底的天昏地暗了，所有人也都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傻了。

　　这……

　　裂开的山又合为一座，这不是要把他们全部活埋了么！